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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新春之際,大家遠在柏林參加電影節,特致問候和敬意。祝中國電影越來越好,祝你們取得好成績,也祝你們在柏林過好年!”電話的那頭,張洪森打著官腔道。
張然和張婧初本來打算前往電影院看若松孝二的《芋蟲》,電影節主席科斯里說過,這部電影女主角的表演非常強,是張婧初最大的競爭對手,張婧初想看看這個對手到底有多強;張然聽說這部電影是講述二戰的反戰電影,也想看看拍得怎么樣。
不過剛下樓,張然就接到了電影局張洪森的電話,對在國外過年的《一個人張燈結彩》所有成員進行慰問,并請張然代電影局向出席柏林電影節的中國電影人進行問候。
張然跟張洪森比較熟,說話比較隨意,調侃道:“張局,你是不是準備稿子的?怎么帶有朗誦的味道!”
“你嚴肅點,我這是我代表組織跟你談話呢!”不過這話說完,張洪森自己也笑起來了,問道,“聽說《一個人張燈結彩》在柏林拿到了有史以來的最高分,這次應該能拿大獎吧?”
張然毫不謙虛地道:“拿獎問題不大,但能不能拿大獎真的不好說,關鍵看評委。”
張洪森笑道:“這次評委里面有余男啊,有自己人在,拿獎的機會要大很多。”
張然卻不這么看:“余男要照顧也肯定是照顧王全安的《團圓》啊,人家那是什么關系啊?”
張洪森就道:“余男和王全安兩個不是掰了嘛!”
張然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道:“張局,沒想到你也這么八卦啊,平時是論天涯八卦呢,還是論豆瓣八組啊?”
張洪森也笑了起來:“你這小子老是喜歡胡咧咧,我不跟你說了!”
掛掉電話后,張然和張婧初一路步行,來到了《芋蟲》首映的電影院。進入放映廳后,張然掃了一眼,發現到場的觀眾絕大多數是男性,不由笑著搖了搖頭,若松孝二是東瀛四大片大師,以拍粉紅片而聞名的,很多男觀眾應該是沖著這個來的。
日本的反戰電影有個特別明顯的特點,就是喜歡以女性的角度進行表達。因為作為戰爭中最為直接的受害群體,女性所受到的傷害往往遠大于男性。
若松孝二的電影《芋蟲》也是如此,女主角茂子在電影剛開始時便不得不接受在戰爭中失去了四肢、形如毛蟲的丈夫黑川久藏,而荒謬的是,這具完全無法自理的軀體卻被日本政府奉為“戰神”,受人供奉和敬仰。茂子不斷在“戰神”黑川和殘疾黑川之間搖擺,直至虛幻的榮耀感被殘酷的現實徹底擊敗。
黑川久藏原本是個很強勢的人,經常毆打妻子,如今失去四肢的他不但要受妻子的氣,甚至還被妻子強制行房。而在這個時候,黑川久藏眼前多次閃現出在戰場被自己的女子痛苦的臉。從強奸到被強奸的角色轉換使黑川體驗了被害人的恐慌和無助,若松孝二就是想通過這樣的方式達成某種程度上的換位思考,使電影具有了一定的深度。
可以說,電影的整個構思相當不錯,但導演拍得實在太過粗暴,電影中吃飯和床戲太多,這些內容大多是重復的,除了讓人感到疲勞壓抑,并不能給人以很大的觸動。
電影有不少內容,女主角寺島忍也有全裸的鏡頭;但這些內容帶給觀眾的不是香艷的刺激,而是極度壓抑,甚至會讓人覺得變態。在放映過程中不斷有觀眾離場,那種“啪啪”的椅子彈起聲不斷響起,抱著看粉紅片來看這部電影的人肯定是大失所望。
電影放完之后,現場響起了稀稀拉拉的掌聲,表明了大家對這部電影的態度。
在退場的時候,張然看到了昨天采訪過自己的記者王文君,就叫住了她,問道:“你要去參加《芋蟲》的發布會嗎?”
王文君見張然叫自己,心里有點小激動,難道是準備做我的專訪,就道:“我正準備去發布會現場,張導,你有什么事嗎?”
張然直接道:“到了發布會現場你問問若松孝二,拍這部電影是要反戰,那為什么在電影的開頭字幕要用‘日中戰爭’這樣的表述?”
王文君聽到張然這么講,頓時笑了起來:“我在看電影的時候,看到‘日中戰爭’這個說法也覺得難以接受,打算發布會的時候進行質疑,沒想到你也讓我提這個問題。文學樓”
張然一怔,也笑了:“看來是我多此一舉了,那就不打攪你了,趕快去發布會吧!”
出了電影院,張婧初問張然:“你覺得女主角怎么樣?”
張然看了張婧初一眼,故意道:“胸挺大的。”他見張婧初用殺人的眼光瞪著自己,趕緊道:“開玩笑的,寺島忍的表演確實挺強的,整個表演層次清晰,完成度也極高,而且裸露比較多,作為演員犧牲比較大,確實是很強的對手。”
張婧初偏著頭看著張然,問道:“那你覺得我們能贏嗎?”
張然想了想,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小于這個角色表演難度更大,完成也很高,但從表演的角度來說,肯定是我們的更好,但你也知道電影節拿獎變數太多,這個就很難說了。”
張婧初肯定是非常希望拿獎,但她也非常清楚能不能拿獎太難說了,挽著張然的胳膊,笑嘻嘻地道:“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們去逛街吧!”
晚上準備張然和張婧初參加電影《在云端》的首映,這部由賈森雷特曼執導,由喬治克魯尼領銜的電影受到媒體和粉絲的熱烈追捧,首映現場人山人海。
在入口張然看到了王文君,沖她招了招手,問道:“若松孝二怎么說?”
王文君小跑過來,跟張然打了個招呼,笑著道:“發布會開始后,沒等我發問,有個土耳其記者先問了這個問題,他說,在影片開始用字幕來描寫這場戰爭時用了‘日中戰爭’的說法,這種說法顯得對抗的兩邊處于對等的狀態,但實際情況是日本侵略了中國,這種稱呼是否不妥?
在被質疑后,若松孝二的態度還是比較誠懇,他說,之前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聽到你這樣一說馬上我意識到這種措辭的確很不合適,非常后悔在片頭使用了這個措辭。若松孝二還說,電影的男主角不是英雄,是一個兇手,戰爭就是各種謀殺的集合,所有的戰爭都是罪惡的,日本在戰爭中受到了兩顆原子彈的教訓,但今天的日本人卻又開始忘記歷史,軍國主義思想又有萌芽,我們必須要保證歷史不會重演。”
張然對若松孝二的這個態度并不意外,這個人本身就屬于左翼導演:“日本老一輩導演很多都經歷過戰爭,反戰的不少,還拍出過《人間的證明》這種具有真正勇氣和良心的作品,但這些老導演大多已經過世。不過廣場協議后日本經濟停滯,日本社會右傾化越來越嚴重,反映到日本的電影中,就表現為淡化戰爭加害和反省,強調自己是戰爭的受害者,總說自己有多慘,卻從不思考自己為什么慘。”
王文君連連點頭:“對啊,現在日本拍了很多說他們是受害者的電影,整天說他們是原子彈的受害者,搗鼓著讓美國為原子彈道歉。我們應該像猶太人那樣多拍一些電影,告訴世界真相!”
張然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這是每個中國導演都應該有的責任心!
在電影放映的過程中,張然一直望著銀幕出神,心思卻沒有在電影上,他想起了張純如。04年張純如自殺后,張然就決定要拍一部關于她的電影。一晃五年過去了,張然始終還沒想好這部電影該怎么拍,用什么方式來拍。
不過在這五年中張然也沒有閑著,收集了不少相關資料,而收集到的資料沒增加一分,他對張純如的尊敬就會增加一分。每次看完大屠殺的資料,張然都會不舒服幾天,那種無力和絕望感始在心頭久久不散。男人尚且如此,一個弱女子要去面對人類歷史上最黑暗的篇章,需要何等的勇氣啊!
張然想起張純如曾遠赴德國找到了拉貝的后人,并說服他們讓《拉貝日記》重現于世。他覺得既然自己到了德國,也應該去見見拉貝的后人,跟他們聊聊。
想到這里,張然給張婧初說不看了,張婧初也多問,跟著他一起出了電影院。
站在路口,張然撥通了電影節主席迪特科斯里克的電話:“我想請你幫個忙,能不能幫我查查拉貝先生的墓在什么地方,他的后人在哪里?”
科斯里克聽到拉貝,問道:“拉貝?你是說寫《拉貝日記》的那個拉貝嗎?”
張然回道:“是的,就是寫《拉貝日記》的那個拉貝。”
科斯里克曾經跟《拉貝日記》導演佛羅瑞加侖伯格聊過電影籌備的一些事,對拉貝的情況還真知道一些,道:“拉貝墓地在什么地方我不清楚,好像在城郊,不過拉貝的后人我倒是聽佛羅瑞加侖伯格說過,拉貝的孫子好像在海德堡從事醫學工作。這樣,我幫你聯系拉貝的后人。等聯系好了,我給你打電話。”
有科斯里克幫忙,肯定比張然兩眼一抹黑的去找人好多了,感激地道:“謝謝,迪特,那我等你的消息!”
科斯里克剛準備掛電話,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準備拍關于大屠殺的電影?”
張然沒有隱瞞:“我打算拍張純如的傳記片,就是《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的作者,《拉貝日記》就是她發掘出來的。”
科斯里克馬上道:“這部張純如的傳記片柏林預定了,這樣的電影放在柏林是最合適的。”
柏林電影節是三大里面最政治的,張純如的傳記片放在柏林確實最合適。張然不由笑了起來:“電影涉及到的內容太沉重,我現在還沒有做好準備,短期內不會拍,可能要過五年,或者十年才會拍!”
科斯里克笑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拍出來,而且會拍得很好的!”
張然抬頭起看著烏云密布的天空,輕輕地道:“是的,不管多久,我一定會把這部電影拍出來的,而且一定會拍好,有的人應該永遠被我們銘記!”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