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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四章 臣有異議

  天光已明,祭天大典即將開始,一應王公貴臣、觀禮賓客紛紛于祭壇前落座,禮部的樂師分列于祭壇兩側,手持鼓樂之禮器,目色莊嚴。

  縉帝身著華貴裘服,上銹日月星辰,頭戴十二旒金冕,腰纏玉帶,手持鎮圭,在太微道人的陪同下,一步步來到祭壇中央處站定。

  在其身前擺放著九座玉鼎,里面盛著鮮血、嶸汁、活豬等各式祭品。

  祭壇的最前方摞著一堆柴禾,上面鋪著草垛,待一會兒禮樂齊鳴,縉帝宰殺了活物之后,將把宰殺的牲口,以及玉璧、錦帛等祭品放到柴垛上點燃,讓煙火高高地升騰于天,使天帝嗅到氣味。

  再之后,縉帝還需向天帝獻酒,由太微道人宣讀祭天禱文,再賜福眾臣,整個祭天儀式才算是完成。

  兩旁的樂師已經準備就緒,隨時可以開始鳴奏,太微道人手持一卷竹簡,神色間似乎顯得有些緊張,至于玉鼎中作為祭品的那頭活豬還在拼命掙扎著。

  只待縉帝有所表示,祭天大典便將正式開始。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這一刻的發生,不僅僅是今日有幸登臨長白山頂的這些權貴們,更包括了山腳下跪倒了一片的普通民眾,以及遠在大縉四方各地的子民。

  但在這之前,依循舊例,縉帝還需要當眾問一個問題。

  “今日朕登臨此處,為萬民祈福,感恩天地滋潤,哺育萬物,以告天帝。現如今時辰已到,大典即開,不知在場諸位可還有異議”

  這番話當然不是真的在問場中的這些大臣、修行界巨擘是否同意開啟祭天大典,而只是走一個流程。

  事實上,在正常情況下,也不會有人跳出來反對,畢竟此刻已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但凡有資格登上長白山觀禮之人都不是傻子,沒人會在這個時候觸皇帝陛下的霉頭。

  但偏偏,今天就有一個不怕死的家伙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啟稟陛下,臣,有異議”

  話音落下,包括太微道人、秦小花、南斯容、葉老宰相在內,場中所有人都愣住了,甚至有人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緊接著,大家下意識的動作就是轉過頭去,想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敢在這個時候出來搗亂。

  然而,當他們看清那人是誰之后,臉上的震驚又立刻轉為了深深的疑惑。

因為在此時此刻之前,似乎沒有人知道這位老侯爺也來了長白山啊  今日之大縉王朝只有三位侯爺。

  威寧侯葉江,正率領荊棘軍南下前往江州。

  十方侯韓柏,以及其御下堯北軍,應該還在與妖族大軍對峙的前線。

  因此來人只可能是最后一位侯爺。

平南侯,薛盛  說起來,這個名字也的確是久違了,自從當初這位薛侯爺在北上進京的途中,因為遭遇連番刺殺,所以從裁決司曹靖的手中逃出,返回西嶺之后,人們便再也沒有聽說過他的消息。

卻不知今日他怎么突然出現在了祭天大典上  更離奇的是,在場這些人明明都知道,平南侯可不像葉江和韓柏那般,是個智勇雙全、驍勇善戰的大帥,雖然名義上負責統領西嶺軍一應軍務,可實際上卻是膽小如鼠,人送外號:跑跑將軍。

因為但凡在兩軍交戰過程中,被薛侯爺發現有任何可能戰敗的苗頭,他準保是跑得最快的那一個可怎么在這個時候,他竟然敢跳出來反對祭天這哪里還是那個膽小如鼠的跑跑將軍簡直就是膽大包天不知死活  誰曾想,縉帝卻并沒有因為平南侯的這一聲喊話而面露不快之色,反而開口問道:“噢不知平南侯有何異議”

  薛盛上前兩步,沉膝跪地,朗聲而道:“回稟陛下,自古以來,祭天大典都乃是我大縉王朝最為神圣之儀式,需眾人心誠至圣,萬人禱告,方得天帝賜福。但臣卻發現,今日場中竟有心懷不軌之輩混跡其中,實在令臣心中難安,故特有此言”

說著,薛盛緩緩抬起頭來,直接把視線落在了一旁戶部尚書,秦小花的身上  一時間,場中眾人盡皆嘩然,唯有秦小花的臉上波瀾不驚,似乎還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相對而言,縉帝眼中的神色則更加令人捉摸不透,面對薛盛這番石破天驚的指控,他只是輕描淡寫點了點頭:“平南侯有什么話,不妨直說。”

  縉帝沒有讓薛盛平身,所以他仍舊跪在地上,但他接下來說的這番話,卻險些驚得在場的眾人從地上跳起來。

  “永和歷127年夏,草原人突然大舉起兵,攻打長雁關,我西嶺軍在那一戰死傷慘重,潰敗而逃,并在十日之后又丟掉了寧武關,讓半數斬草防線盡落敵手,雖然事后得陛下仁慈,并未怪罪,但臣卻日夜難眠,寢食難安,仿佛一閉上眼睛,就能聽到數萬英魂在耳邊哀嚎”

  “時至今日,我大縉已與草原各部族長修于好,但臣仍舊忘不了那些無辜枉死的軍中將士,故今日斗膽向陛下請罪,控訴當日西嶺軍潰敗背后的真正元兇”

  說到這里,薛盛直接抬起手,一把指向了秦小花,聲淚俱下地喊道:“便是此人”

  聞言,縉帝似乎輕笑了一下,說道:“秦尚書怎么會和西嶺軍大敗有關呢平南侯莫不是弄錯了吧。”

  薛盛轉過身來,猛地將腦袋撞向地面,發出一聲悶響,隨即凄聲道:“臣怎么會認錯當初若不是秦尚書克扣軍餉,分發劣質物資,我西嶺軍的數萬熱血男兒又怎么會埋骨他鄉”

  此言一出,就連一直冷眼旁觀著失態發展的各位修行界巨擘,也紛紛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或許在此之前誰也不會料想到,祭天大典還沒開始,竟然就會出現侯爺狀告尚書的這么一幕。

而且別忘了,秦小花可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戶部尚書,而是九大世家當中秦家的掌門人,是善堂的總掌柜且不說平南侯的這番控告是否屬實,關鍵在于,他哪里來的膽子  然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才真正顛覆了場中所有人的認知,就連平南侯本人也微微有些發愣。

  只見縉帝看著秦小花,緩緩開口道:“秦尚書,你有什么可辯解的嗎”

  秦小花目色平靜地搖了搖頭:“沒有。”

  聞言,縉帝的臉上并沒有出現絲毫的怒意,也同樣平靜地說道:“既然如此,秦念,先把秦尚書押下去吧,其余的,待日后再審。”

  話音落下,似如早就等候在一邊的裁決司首座,秦念,手持一條精鋼鐵索,慢步來到了秦小花的身前。

  然而秦小花卻沒有動,只是將手中的黑玉短杖向上抬了半寸。

  同一時間,人群中一位慈眉善目,身形臃腫的中年男子,也朝著場中踏了半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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