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鏈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背過了身,沒有看夏言,天狼走上前來,悄悄地問道:“沈經歷,是帶夏言一個人回去還是帶他全家?”
沈鏈嘆了口氣:“圣上有口諭,夏言全家包括曾銑全家都要帶回去,一個也不能放走。我們只能依命行事。”
鳳舞的眉頭一皺,走過來說道:“沈經歷,我們一共就三個人,江湖上一向是禍不及家人,萬一我們強行要帶走這么多孤兒寡母,只怕司馬鴻他們不肯善罷甘休啊。”
沈鏈的眼中光芒一閃,沉聲道:“鳳舞指揮,這次真的就只有你們二人過來嗎?沒有別的護衛?即使是趕車也需要人手吧。”
鳳舞苦笑道:“總指揮給我們的命令只是保護你的安全,我們又不知道這次圣旨里寫的是什么,而且上面也只派了我們兩個人前來,現在您看怎么辦?”
沈鏈點了點頭,轉身走向司馬鴻,這會兒展慕白正在幫已經暈過去的夏言揉胸捶背,司馬鴻倒是站起身,一手拿著劍,一手叉著腰,看向沈鏈的眼光中盡是憤怒,等到沈鏈走到離自己十步左右時,他抬起手,作了一個阻止的手勢。
沈鏈能感覺到他對自己的敵意,說道:“司馬大俠,這回是公事公辦,皇命在身,還請行個方便。”
司馬鴻怒道:“沈鏈,一向聽說你為人正直,即使身在公門,也是條響當當的漢子,甚至可以說是錦衣衛里唯一的好人,可是為什么這回卻要傳這樣的命令?即使你要帶夏閣老回去,我們也無話可說,但他的家人。還有曾總督的家人何罪?要如此趕盡殺絕?”
“你明知道夏閣老和曾總督是大大的忠臣,曾總督就義的時候,家無余財,連最后下葬的棺材都是我們江湖中人湊錢置備的,這樣一心為國的忠臣被奸黨陷害,你不去為他們平反昭雪,反而對他們的家人步步進逼,不肯通融,沈鏈,你還有點良心嗎?”
沈鏈痛苦地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司馬大俠,忠奸向來未可輕言,夏大人和曾總督確實是有書信聯系,所以皇上才要查清楚他們之間的關系,這次夏大人如果一逃了之。那就坐實了這罪名,還要落一個勾結江洋大盜的罪。到時候就連司馬大俠的華山派。還有少林派都難脫干系,天下之大,又能去何處呢?”
司馬鴻厲聲道:“沈鏈,不用找理由,我說過,你帶走夏大人可以。可夏大人的家人又有何罪?曾總督的家人又有何罪?給忠臣留個后都不可以嗎?”
沈鏈平靜地說道:“現在讓夏大人和曾總督一家回去,就是給他們留個后,要是你們這回把他們都接走,那才會中了嚴嵩的計。到時候肯定會全天下追殺他們的,還會牽涉你們這些江湖正派,司馬大俠,這個道理你不明白嗎?”
司馬鴻斷然道:“沈經歷,我信得過你,但我信不過嚴嵩嚴世藩這對狗父子,你現在身在錦衣衛,你的上司陸炳早已經倒向了老賊,真的把夏大人和曾總督一家押回京,肯定會給嚴嵩父子害死的。你畢竟只是個七品的錦衣衛經歷,人微言輕,在這里你跟我們什么保證也不能做!”
天狼一看雙方越說越僵,上前兩步,說道:“司馬大俠,我看這樣好了,我們畢竟有命令在身,不得已而為之,沈經歷和我都可以向你保證,我們一定會通過陸總指揮上奏皇上,對夏大人和曾總督的家人網開一面,如果你還是不愿意的話,在下愿意和司馬大俠一較武藝高下,如果在下落敗,回去后也可以交差,而反過來如果在下僥幸勝出一招半式,也還請司馬大俠不要阻攔。”
司馬鴻仔細打量了天狼兩眼,只見此人相貌平平無奇,身材雖然高大,但完全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他想到了剛才智嗔曾經跟自己說過,那個武功高強的錦衣衛天狼,乃是一個老者,可是現在的天狼,看起來卻是一個中年人,他的心中生疑,沉聲道:“你就是天狼?怎么和智嗔師父說的不象是一個人?”
天狼微微一笑:“在下執行任務時,不得以真面目示人,是以在茶鋪時在下打扮成一個老者,而現在則是這副模樣,司馬大俠,不管面容如何變化,手底下的功夫是無法掩飾的,在下既然敢于向你挑戰,足以證明我的身份。”
司馬鴻仰天哈哈一笑,他自獨孤九劍大成以來,江湖上還未遇到能勝過自己的人,即使是強如魔教教主冷天雄,跟自己幾次交手也沒有占得絲毫上風,這個天狼不知道是何來路,居然有膽來挑戰自己,這實在出乎他的意料,但話已至此,按江湖的規矩,司馬鴻若是不接,便是露怯,他點了點頭,說道:“天狼,你很有勇氣,只是我出劍不留情面,到時候若是死在我劍下,你可別后悔。”
天狼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能死在一代劍神司馬鴻的劍下,也是武者的幸事,還請多指教。”
司馬鴻回頭沖著展慕白點了點頭,說道:“師弟,萬一我戰死,不可輕舉妄動,帶領大家回門派,華山派由你接掌,切記不可向此人復仇。”
展慕白那張擦滿了脂粉的白臉上閃過一絲自信的笑容:“師兄說的哪里話,論劍法,當今天下有誰可以和你一較高下呢?別說這個什么天狼,就是陸炳親至,只怕也沒這個本事。”
司馬鴻沒有說話,看向了天狼,沉聲道:“動手吧!”
天狼正要走上前,卻被身后的鳳舞一把拉住,他一回頭,只見鳳舞滿眼都是焦慮,關切之情溢于言表,耳邊卻傳來她的低語:“天狼,不能想想別的辦法嗎?司馬鴻一向痛恨官府中人,而且他的劍法使到瘋狂處自己都收不住,你跟他是性命之搏啊。”
天狼搖了搖頭:“沒別的辦法,司馬鴻不會讓沈鏈帶走夏言和曾銑全家的,只有我勝過他手中長劍,才能解決,萬一我死了,你回去告訴總指揮,我們已經盡力了,他想必也不會為難你的。”
鳳舞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只要決定了的事情,天崩地裂也無法讓他回頭,輕輕地嘆了口氣,松開了素手:“一切當心。”
天狼拔出了斬龍刀,這回把刀直接漲到了四尺左右,寶刀一出鞘,明亮的刀光連同那寒冷的刀氣便讓在場的每一個人見之色變,而天狼抽刀時內力一震,寶刀發出一陣龍吟虎嘯的清音,更是震得大家耳膜鼓蕩,五臟六腑都在跳動。
司馬鴻贊了一聲:“好刀,果然是寶刀配英雄,天狼,你值得我一戰。”他的話音剛落,獨眼中精光一閃,兩條劍眉一揚,一柄飾著七彩珠,九華玉,寒光逼人,刃如霜雪的寶劍,一下子從劍鞘中跳出,通體泛著暗紅色的光芒,而劍上由于內力激蕩而帶來的清音,更是與斬龍刀的刀音相互碰撞,連空氣都在被兩大神兵的刀光劍氣的震蕩中開始扭曲,浮動。
天狼認得此劍,這劍名叫赤霄,傳說中當年漢高祖劉邦斬白蛇起義用的就是此劍,同樣是上古的神兵利刃,后來被一代劍魔獨孤求敗所得,又隨著獨孤九劍一起傳給了華山傳奇劍神云飛揚,最后傳到了司馬鴻的手上,這些年司馬鴻的劍下,也不知飽飲了多少魔教高手的鮮血,以至于整柄劍都泛著暗紅色的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