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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回 陸炳盤點(三)

  陸炳的眼睛一亮,也壓低了聲音:“說下去。”

  天狼說道:“這次仇鸞舉報曾銑曾總督的事情,到底有何內幕,總指揮可否查清楚了?”

  陸炳點了點頭:“仇鸞乃是世襲將門出身,他的爺爺仇鉞,當年曾是正德朝時的寧夏游擊將軍,平定過安化王的謀反,為國立下大功,最后官至咸寧伯爵,寧夏總兵,而仇鸞則是他的孫子,襲取了爺爺的爵位,也當上了咸寧候,甘肅總兵,算是我朝的高級將領了。”

  “但這名仇將軍,他爺爺打仗的本事沒有學到三成,卻是大肆地貪污受賄,欺壓部下,克扣軍餉,曾銑在三邊總督的任上想的是和蒙古人打仗,而這仇總兵卻是生怕戰端一開,打擾了他的好日子,更是會把他的指揮才能公之于天下,于是極力阻撓。”

  “去年除夕之夜的時候,曾銑得到密報,說是蒙古人正在某地聚會,沒有防備,因此臨時集合所有兵馬出擊,仇鸞等將領不愿意誤了自己的過年,于是買通了曾銑身邊的傳令兵,通過曾銑的愛妾進言,想要放棄這次作戰。”

  “結果曾銑當場斬了那名傳令兵,這下無人敢違曾銑的將令,大軍出擊,在大雪中奔行了兩天三夜,終于大破蒙古,斬首數百,可是回來之后曾銑就把仇鸞以妨礙軍務的罪名治罪,下獄,彈劾他的奏章和曾銑的收復河套的奏折幾乎是同時到了京師。”

  天狼恨恨地說道:“所以這個無能的草包為了保命,就和嚴嵩父子勾結,誣陷曾總督,對嗎?”

  陸炳嘆了口氣:“這也要怪曾銑自己管不好家了,那天的除夕之夜,他不僅斬了那個傳令兵,還重重地責罰了那個進言的愛妾。傳令兵其實是愛妾的弟弟,所以這個女人懷恨在心,把曾銑和夏言通過的書信全部偷了出來。暗中交給了仇鸞,仇鸞當年就是靠走了嚴嵩的門路才繼承了他爺爺的總兵之位。這次為了保命,就把這些書信直接通過嚴嵩交給了皇上,告了曾銑一個結交內臣的謀反之罪。”

  天狼聽到這事就是一陣子難過:“可惜了曾總督這樣的一個忠臣,居然這樣害在小人手上,就沖著這個,也應該扳倒仇鸞這個奸賊,為曾總督報仇。”

  陸炳眼中寒芒一閃:“天狼。這是軍國之事,非你可以妄言,曾銑確實是雄心勃勃,想要有所作為。但他提出的方案太過于燒錢,要收復河套,還要幾萬大軍在那里長期駐守,還要在那里駐城,甚至要重修長城。把整個河套給圈起來。”

  “這種大手筆超過了我們大明的承受能力,尤其是這兩年他頻頻出塞,卻多是無功而返,徒耗錢糧,皇上一開始還挺支持他的這個主張。可兩年多下來,看著每年都要砸個幾百萬兩銀子,卻連蒙古人也沒見到幾個,也就開始改變看法了。而且據我的調查,曾銑確實也有諱敗為勝,虛報軍功的行為,這種國事,難說對錯,就我個人看來,嚴嵩的守住邊境險要之地的辦法,要高過曾銑。”

  天狼朗聲道:“我不這么看,自古我漢人如果對付這些草原強盜,只守不攻的話,那只會萬里長城萬里空,處處被動挨打,曾總督出擊雖然沒有大的斬獲,卻也使得蒙古人望風而逃,至少保了三邊的平安,若是各地的總督和守將都能象他這樣主動出擊,那蒙古人也不會形成邊患了。”

  陸炳搖了搖頭:“天狼,你的想法太天真了,什么時候有機會到草原上去看看蒙古騎兵,你就不會這樣認為了,這些草原強盜都是騎著駿馬,來去飄忽,我們九邊的軍隊已經是大明的精銳了,但仍然趕不上他們的高機動性,平時這些強盜幾百人一群,突破一處邊塞,搶了就跑,等我大軍趕到時,連人家的影子都看不到,若是去的人少了,就會被這些強盜埋伏半路,趁勢圍攻,非常的頭疼。”

  “當年我大明的開國名將徐達,李文忠,也是大軍出塞,想要梨庭掃穴,徹底消滅元朝勢力的殘余,可是即使以他們的將才,也在茫茫大漠中找不到路,中了埋伏,幾乎全軍覆沒,好不容易才殺開一條血路退回關內,而永樂大帝也是多次親征漠北,也沒有徹底消滅蒙古,即使是號稱消滅蒙古,立下不世之功的藍玉大將軍,也只是俘虜了北元的王子,繳獲了他們的玉璽而已。”

  天狼皺了皺眉頭:“蒙古人也是人,蒙古草原地廣人稀,部落間又是處于分裂狀態,相互攻殺,怎么就這么難以消滅呢?”

  陸炳嘆了口氣:“茫茫大漠,浩罕如煙海,比咱們中原還要大出許多,那些蒙古人放牧為生,四季都在遷陡,居無定所,不象我們漢人都是筑城而居,所以很難抓到他們,這些人打不過就把帳蓬一卷,跑得無影無蹤,等我們退兵后再回來騷擾,所以自古至今,我們都沒有什么對付蒙古的好辦法。”

  天狼還是有些無法接受這個結論:“也不一定吧,如漢之霍去病,衛青,我朝之藍玉,主動出擊,使用全騎兵部隊,不也是能打垮匈奴,封狼居胥嗎?”

  陸炳笑了起來:“封狼居胥以后呢?衛霍的赫赫威名是成就了,但這背后可是漢武帝一朝,幾乎花光了文景幾十年的所有家底,人口都減少了一半,而且也沒有完全消除匈奴的威脅,藍玉將軍號稱消滅了北元,但韃靼和瓦勒又來了,不用幾十年,蒙古騎兵又打到了京師,連我們大明的皇帝都當了俘虜,所以皇上開始興奮了一陣,后來冷靜下來后也知道曾銑的做法不可行,當然,置他于死地的還是勾結夏言的事情,皇上不會容忍內臣與邊將私下有聯系。”

  天狼心中暗道,怕是不會容忍這些想要有所作為的臣子打擾了你的修仙大事吧。但他換了個話題:“曾銑的事情就不說了,仇鸞靠著陷害曾銑和夏言洗清了自己的罪名,現在只怕已經官復原職了吧。”

  陸炳搖了搖頭:“何止官復原職,他還從甘肅總兵調任了大同總兵,這個地方直接就是京師的門戶,是我大明最重要的邊境要塞,一旦被突破,蒙古騎兵走居庸關,兩天時間就能打到京師,所以此地也是我大明的第395章中于此,也是所有武將心中的肥缺。”

  天狼笑了起來:“這就是了,換了別人,也許是肥缺,可是對于這位只想撈錢的草包總兵來說,這地方對他可不是什么福地,吃空餉,喝兵血這些好事他無法繼續了,反倒是要成天擔心蒙古人的來襲,是吧。”

  陸炳“嗯”了一聲:“你說的有道理,但嚴嵩把他放在這個位置上,應該是想蒙古人幾年不來,或者說別從大同來,這樣仇鸞也可以靠著守邊之功高升。只是仇鸞為人很謹慎,有了曾銑的前車之鑒,他是不會傻到留下什么書信之類的證據,給別人留下攻擊他的把柄的。”

  天狼的眼中光芒閃閃:“陸總指揮,事在人為,我相信這個仇鸞一定有把柄,我進錦衣衛是想造福國家,無論于公于私,除掉仇鸞這個家伙,都是件利國利民的好事,現在要反擊嚴嵩父子,把他們一手提拔的仇鸞搞掉,這作用比殺個東方狂要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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