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蘭湘的身子微微一顫,扭過頭,激動地說道:“不,徐師兄,我的感覺不會有錯,大師兄一定還活著,他一定還在這人世,就象,就象當年我一直覺得你沒死,不會有錯的。”
徐林宗嘆了口氣:“師妹,你又何必如此執著?大師兄失蹤這么多年,若是還在人間,上次你我大婚的時候就會出現了,可是連那次他都沒來,顯然已經不在人世,師妹,現在武當還需要我們齊心協力維護,這些兒女私情,還是放下吧。”
沐蘭湘的眼中隱隱現出一絲淚光:“徐師兄,我,我想公告江湖,當初我們的婚禮是個騙局,是想引來屈彩鳳和大師兄的,也許,也許這樣大師兄就會現身了。好嗎?”
徐林宗的臉色微微一變:“師妹,萬萬不可!那場假結婚不止是為了大師兄,也是斷了屈彩鳳的念想,那天我也好不容易用那種方式與她斷情絕愛,這是為了我們整個武當,你我都作出了犧牲,為何現在要放棄呢?”
沐蘭湘的淚水已經盈滿了眼睛:“為什么,為什么要把武當的責任承擔在我們兩個人身上?為什么上天要這么殘忍?”
徐林宗的眼中也淚光閃閃,一聲長嘆:“師妹,面對愛情和道義,我們只有選擇道義,這就是我們作為武當弟子的命!”話畢,他一轉身,兩個起落,身形沒入思過崖后面的山道之中。
沐蘭湘的淚水終于流了下來,在這個地方。她可以盡情地發泄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平時板著臉做武當的戒律長老,那個冷若冰霜。不茍言笑的七星仙子。她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黑糊糊的面團,正是當年李滄行丟在山道的月餅。
沐蘭湘把月餅貼在自己的臉上,喃喃地說道:“大師兄,我知道是我不好,害你傷心,害你誤會,如果能換你回來。我寧可付出一切!可是你,你現在究竟人在何方?風兒啊,你能幫我給大師兄帶個話嗎?無論他人在何方。師妹都在武當等他。”
山風呼嘯,樹影搖曳,配合著沐蘭湘的低泣和低語,仿佛也在嗚咽。女兒家的心事。盡在風中。
月圓之夜,巫山派的總舵,大紅紗衣,一頭如霜雪般白發的屈彩鳳,正坐在自己房間的榻上,房間里的香爐里飄緲的檀香本可助人心靜,但她的額頭上卻是已經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以她的修為。是件非常反常的事情,而她那不斷抽搐的面部肌肉。也顯示出她此刻內心的掙扎與不安。
窗外輕輕地響起了一個低沉而渾厚的聲音,充滿了磁性,正在吟著幾句心法口訣,屈彩鳳的臉色微微一變,沒有睜眼,卻是跟著這心法口訣念聞起來,她的呼吸隨著朱唇的輕啟而變得漸漸地平靜下來,高聳的胸口也不象剛才那樣劇烈地起伏,而那道在她身上不停游走的氣團,也變得漸漸地消失不見。
三遍清心訣念完,屈彩鳳的嘴邊泛起一陣笑意,睜開了眼睛:“你來了?”
窗外跳進一個全身黑衣勁裝的魁梧漢子,黑布罩頭,只留著兩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在外面,他搖了搖頭:“看來你這里的防備得加強了,如果剛才不是我,而是冷天雄或者是陸炳,再要么是赫連霸,甚至是嚴世藩的話,只怕你這會兒已經沒命了。”
屈彩鳳撅起了嘴,冷冷地說道:“也就是要等著你來,我才故意放松了守衛,今天是月圓之夜,正是我最脆弱的時候,換了平時,你說的那些人要進來害我,只怕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天狼點了點頭:“這里不是談話之地,有沒有什么隱秘可以說話的地方?”
屈彩鳳美目一閃,長長的睫毛跳了跳:“跟我來!”她的大紅身影飛窗而出,輕飄飄地沒有一點動靜。天狼身形一動,緊緊地跟在她后面穿過了窗子,兩扇窗戶在他飛出的身形后關上。
一紅一黑兩道身影如閃電一般,又如劃過夜空的流星,在巫山派后山的密林與山影中來回跳躍激蕩,始終保持著七八丈的距離,卻是沒有半點的縮小或者拉大,巫山派內的人聲與火光漸漸地消失不見,一個幽暗的洞口漸漸地浮現在了兩人的面前,屈彩鳳那紅色的倩影一閃而沒,洞口處的枯藤樹蔓一陣搖晃。
天狼緩緩地走進了這個山洞,兩耳邊盡是潺潺的流水聲,而屈彩鳳那紅色的倩影,卻是背對著自己,呆呆地對著對面的一道水簾,一言不發。
天狼看到她這個樣子,也猜到了大半,微微地嘆了口氣:“這里想必就是你和徐師弟相會之所吧。”
屈彩鳳沒有回頭,幽幽地說道:“此洞名叫鳳凰水洞,原來是一個狼窩,當年師父就是在這里撿到我的。而師父傳我天狼刀法,也是在這里。林宗與我的初次相會,就是他在探查我們巫山派時,無意在這個水洞里見到我練功。”
天狼默然片刻,輕聲道:“這次,這次你在蒙古大營里見到了徐師弟,后來如何了?”
屈彩鳳的身軀微微一震:“還能如何?他跟你的小師妹出雙入對,李滄行,你覺得我能如何?”
天狼點了點頭:“不說這個了,說了你我都不好受,這里確實安全,你練天狼刀法走火入魔,月圓之夜是不是發作得特別厲害?”
屈彩鳳抬了抬手,不經意地拭去了淚邊的兩道淚痕,恢復了平時的鎮定與堅強,轉過了頭,笑道:“怎么,李滄行,到了這里,還不想以真面目示人嗎?我不喜歡你戴著面具和我說話的感覺。”
天狼一把揭掉了面巾,然后又取下了一層面具,露出了棱角分明,胡子拉碴的臉,摸了摸臉上的汗水,臉上現出一絲落寞:“我又何嘗不想取下面具,以本來面目過活呢?老實說,我自己都快要忘了自己本來長成啥樣了。”
屈彩鳳鳳目流轉,看著天狼的臉,秀眉微微一蹙:“其實你很英俊,現在弄得這樣,快變成我們寨子里的兄弟了,有空還是好好刮刮胡子,弄得干凈點吧。”
天狼笑了笑:“又不是女人,每天要花幾個時辰打扮,屈姑娘,看來你雖然是巾幗英雄,女中男兒,在這方面也一點不差啊。”
屈彩鳳自是極其注重容貌,這也是她為何變成白發后出去公開場合時往往不是蒙面就是戴面具的原因,當年看上徐林宗,也是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氣質儒雅,溫潤如玉,翩翩公子般的美少年,聽到天狼這話后,有些不高興了:“鳥兒尚且愛惜羽毛,李滄行,我可不象你可以成天易容改扮,花點時間在自己的臉上又有何不可?”
天狼知道這女子性格最是要強,所以剛才在跟隨屈彩鳳時,也是刻意地收了一成功力,始終保持跟她的距離,讓她不至于又不高興。聽到屈彩鳳的話后,微微一笑,換了個話題:“謝謝你的配合,這一陣跟伏魔盟處于停戰狀態。”
屈彩鳳冷冷地說道:“這是我們上次約定過的事情,我也不只是為了你,而是因為這樣對我們巫山派有好處。你今天來我這里,只怕不是為了跟我說謝謝吧。李滄行,有什么事情,盡可直言,我不喜歡你變得象陸炳一樣,跟我說話也拐彎抹角的。”
天狼點了點頭,正色道:“兩件事情,第一,陸炳已經我和你之間的盟友關系,他本想讓我騙你的太祖錦囊,然后強行解散你們巫山派,被我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