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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東小五郎一路狂奔,后面的手下們也都爭先恐后地跟上,前面奔逃的那幾百名百姓,在他們看來就是跑動著的銀元寶,就連城中的那些打頭陣的探路倭寇,也紛紛從東門沖了出來,向著那些百姓們沖了過去。
百姓們的隊伍中傳出了一陣驚呼聲,那個為首的胖子慘叫了一聲:“倭寇追上來了,鄉親們快逃命啊!”此話一出,百姓們全都扔下了手中的東西,那些推車的男丁們連各自的小車也不要了,拉著婦人小孩子的手,甚至有些人干脆背起一些老頭老太,向著城西的那座光禿禿的荒山奔去。
伊東小五郎仰天一陣狂笑,到了現在,他再不懷疑戚繼光的部隊埋伏在這附近了,看那些百姓走路顫巍巍的樣子,怎么也不可能是軍人,他停下腳步,身邊的手下們爭先恐后地越過了他,向前撲了過去。
劉爺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趁著這當口終于追上了伊東小五郎,一邊揉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喘道:“伊東桑,伊東桑,也別追太遠了,萬一,萬一這時候戚,戚家軍來了,我們,我們就麻煩啦!”
伊東小五郎哈哈一笑,指著南邊的沙地說道:“劉爺,你不會打仗,看不懂這地形,如果戚繼光的軍隊來了,那我在這里就能看到他部隊揚起的煙塵。不是確定了他的部隊不在,我怎么會這樣下令全員上岸呢。不用擔心,我們快打快撤就是。”
劉爺皺了皺眉頭:“伊東桑,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還是帶些人守著船,萬一出事,也好接應你撤退啊。”
伊東小五郎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那隨便你了,你手下不是有兩百多人么,帶他們守船就是。我要去抓俘虜了,別耽誤我的正事!”他丟下這句話后。就抽出腰間的太刀,帶著人一起向著前方兩里多地方的海鹽百姓們沖了過去。劉爺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一些藍衣護衛。說道:“愣著做什么,回去看守船只啊。”
為首的一個藍衣漢子皺了皺眉頭:“劉爺,眼看著前面這么多俘虜,咱們就這么放棄了。不是太可惜了嗎?”
另一個藍衣漢子也附和道:“就是。劉爺,就算抓不到人,撿一些他們丟下來的財物也是好的啊。”
劉爺的眼中寒芒一閃,狠狠地給了第二個藍衣漢子一個耳光,打得他捂著發紅的臉,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劉爺恨恨地說道:“真他娘的豬頭,這點小錢,算個屁啊。戚繼光狡猾得很,萬一用了伏兵。那些倭子一個也回不來,咱們吃小閣老的,只要有命,還怕沒賞錢拿嗎?全都跟我回去守船!”
伊東小五郎的武功和奔跑速度在這幫倭人里算得上是鶴立雞群,他把褲腳挽到了膝蓋以上,而把那身浪人裝的長裙下把系在了腰間,只為比別人跑得更快一點,功夫不負有心人,很快,他又沖到了整個隊伍的最前面,近兩千倭人個個張牙舞爪,舉著明晃晃的武士刀或者是長槍,面目猙獰,兩眼放光,離著那些百姓已經不到半里了。
伊東小五郎的眼里只剩下那個穿著綢衣的胖子,這人明顯是最有錢的一個,他想到了自己這些年打劫的時候,經常碰到這樣的胖子把銀票和金元寶纏在腰上,抓到一個就能頂得上一千個窮鬼平民,而這個胖子看起來跑得最慢,拖在了整個隊伍的最后面,眼前就是一座不算矮的光山,除了黃土就是黃土,伊東小五郎的嘴邊浮起一絲冷笑,心中暗道:“這山不算矮,死胖子是翻不過去的,這頭肥羊,我吃定了。”
那胖子看起來是跑不動路了,他一個趔趄,摔到了地上,而前面的那些百姓們,也都跟腦袋后生了眼睛一樣,不約而同地站住了。
伊東小五郎哈哈大笑起來,把武士刀的刀背搭到了肩頭,一只腳跨出,踩在了一塊石頭上,擺出一個拉風的姿式,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語,說道:“喂,那個胖子滴,不許跑,再跑,死啦死啦滴!”
那胖子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了身子,滿頭大汗的臉上紅撲撲的,他從容不迫地拍了拍自己前襟上的灰土,說道:“我滴,不跑滴干活,太君,能不死啦死啦滴?”
伊東小五郎打劫過不少次了,原以為這個胖子會跟別的富商一樣,這會兒嚇得早尿了褲子,卻想不到他居然還能這么鎮定從容地跟自己說話,心中暗道,這死胖子看起來不止是個富商,只怕還是個讀書人,官宦什么的,這下子捉成了人質,以后更是可以勒索一筆巨額的贖金。
伊東小五郎走上前去,離那胖子還有一丈左右的距離,突然笑了起來:“你滴,什么名字滴干活?跟我做客滴,我滴,請你喝酒。”
胖子突然收起了笑容,那兩只瞇成縫的眼線里,神光猛地一閃,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倭子,聽好了,老子義也行賈錢廣來,到閻王爺那里可別說錯了仇家。”
伊東小五郎雖然狂妄,但畢竟跟過汪直徐海打劫多年,一看胖子這架式,心中暗叫一聲不好,這回怕是終日打雁反給啄了眼,讓這胖子扮豬吃老虎了,再一看這胖子身后的那些“百姓”,剛才還一個個羸弱不堪的樣子,這會兒全都直起身子,腰也不彎了,腿也不瘸了,個個紅光滿面,更是變戲法似的,從身上不知道哪兒,摸出了明晃晃的刀劍與鐵棍,看起來個個都非弱者。
伊東小五郎咬了咬牙,看來今天是中了埋伏了,只不過眼前的這些敵人。雖然身具武功,但加起來也就是三百多人的樣子,自己再怎么也有近兩千部下。多半是來自東洋,貨真價實的倭人刀客與浪人,在這海上縱橫了都有近十年,真打起來,怎么可能怕了這三百多人呢。
伊東小五郎想到這里,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冷笑道:“死胖子滴。竟然敢算計我滴,你們滴,通通死啦死啦滴!”
錢廣來哈哈一笑。兩根烏黑的旋棍不知從哪里冒出,非金非鐵,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氣與殺意,厲聲道:“兄弟們。通通死啦死啦滴!”
錢廣來話音未落。胖胖的身子突然就象一個圓球似的,砸向了伊東小五郎,動作之快,讓人眼接不暇,伊東小五郎本能地舉起武士刀一擋,只聽“乒”的一聲,他感覺到一股大力順著刀身而來,虎口一陣劇痛。幾乎把握不住手中的武士刀,腳下“登登登”地向后倒退了六七步。身子晃了兩晃,才算勉強站住,再一看自己的這口鋒銳異常的武士刀,卻只見刀口上給蹦開了兩個肉眼可見,指甲大小的口子,而對面的那個胖子,卻是笑瞇瞇地站在原地,手中的兩根旋棍完好無損,正帶著一副嘲諷的模樣看著自己。
伊東小五郎一下子意識到了來人的武功非常高強,比自己要高出了許多,他咬了咬牙,用日語吼道:“全他娘的給老子上,砍死這幫家伙,一個不留!”
伊東小五郎身后的倭寇們早已經按捺不住了,這些東洋刀客全都好勇斗狠,聞戰則喜,一看到對面乃是有備而來的高手,個個興奮不已,紛紛插出武士刀,吼叫著沖了上去。
山坡上的李滄行的嘴角邊勾出一絲冷冷的笑意,從懷中摸出一個青面獠牙的青銅鬼面具,套在了臉上,對身邊的裴文淵低聲道:“文淵,斷敵退路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裴文淵微微一笑:“你就看我的吧。”說著,他直起身子,兩百多人悄悄地跟著他,從山的另一側繞向了海鹽縣城。
李滄行直起身子,抽出了斬龍刀,閃亮的刀光在這冬日的太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李滄行沉聲喝道:“兄弟們,殺倭寇啊!”他的身形一動,一馬當先地沖在了最前面。
隨著李滄行的這一聲喊,剛才還不動如山的這面山坡上,一下子翻出了無數人來,個個身著土黃色的勁裝,蒙著黃色面巾,而一雙雙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卻是閃著仇恨的火焰,這幾年月來眾人在東南沿海見多了被倭寇們禍害的百姓,那一個個被洗劫過的城鎮,那一排排這幾年新添的墳頭,那一片片被迫荒棄的良田,都讓這些熱血的江湖男兒們積累了巨大的仇恨,就如同火山一樣,只等著今天來一個總爆發。
李滄行的周身騰起一陣紅氣,兩只眼睛也變得血紅一片,那斬龍刀上已經被他注入了強大的內力,刀身變得如同烙鐵一般,灼熱的氣浪在幾丈外都能感受得到,還沒等倭寇們回過神來,他便狠狠地沖進了倭寇的人群之中,腳下正踏九宮八封步,虎腰左扭右閃,一下子躲開了向他劈來的兩刀,而斬龍刀一揮,兩顆人頭帶起兩蓬血雨,飛到了半空之中,而兩具尸體則在他的身后緩緩地倒下,手里還緊緊地握著武士刀。
就這一會兒,錢廣來帶的丐幫弟子們也已經跟倭寇全面交上了手,這些丐幫弟子多數持著鐵棍,比起倭刀稍長一些,而這些丐幫弟子的蓮花落和陰山棍法都相當了得,雖然一時間人數處于下風,但結陣而戰,倭寇們一時間倒也根本無法攻入他們的棍陣之中。
而李滄行則是以勢如破竹之勢,直接沖進了敵群之中,今天他沒有任何顧忌,天狼刀法出手絕不留情,而左手則持著莫邪劍,連環奪命劍的招式如長江大浪,滔滔不絕,所過之處,一片斷肢殘臂,沒有一個倭寇,能欺近他三尺之內,便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
夫戰,勇氣也,倭寇的兇狠主要在于其沖擊時的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可是被天狼這樣的一陣逆襲,士氣為之一奪,原來后面瘋狂向山上沖鋒的那些浪人武士們,也都放慢了腳步,開始打量起這個高大魁梧的漢子了。
李滄行飛起一腳。把當面的一個倭寇刀手踢得凌空飛起,只聽一陣“喀喇喇”的聲音,那是此人胸骨被踢得粉碎的響聲。而他的身體,則帶著長長的血線,從倭寇們的頭頂上飛過,落到了十幾丈外,正好撞上了一塊大石頭,腦袋就象雞蛋殼一樣被摔了個粉碎,白色的腦花子流得滿地都是。
站在李滄行面前一丈左右的伊東小五郎。他持刀的手已經微微地發起抖來,隨著李滄行的一陣亂殺,不僅打死了他二十多個手下。而且那山坡上的上千黃衣人,已經如猛虎下山一般地沖了過來,而那山坡之上,則樹起了一面寫著“戚”字的大旗。
伊東小五郎咬著牙。如此可怕兇殘的殺人方法。他以前曾經見過,那還是在三年多年與陳思盼的大戰中,他看到過一個渾身是血的大漢,也是這樣揮著一把閃著紅光的大刀,如虎入羊群一般,所過之處,血流成河,斷首殘肢滿地都是。而那幕視覺上的沖擊,帶給他的卻是心靈上的震憾。如果讓他選擇,他寧愿一輩子也不再碰到這個可怕的殺神。
伊東小五郎掩蓋著自己心中極度的恐懼與不安,沉聲道:“你,你就是錦衣衛天狼嗎?”
李滄行“嘿嘿”一笑,左手的莫邪劍飛回了自己背上的劍囊之中,而右手的斬龍刀紅光一散,刀上的血槽中流著的鮮血一下子蒸發得無影無蹤,隔了一丈遠的倭寇們只覺得一陣刺鼻的血腥氣撲面而來,不僅人人為之變色。
李滄行冷冷地說道:“不錯,我就是天狼,只不過我現在不是錦衣衛了,你是這幫倭寇們的首領嗎?”
伊東小五郎的心在猛地下沉,他見識過天狼的可怕,也曾經聽說過天狼在三年前一人擊斃數百錦衣衛,不知所蹤的傳說,當時這些大小倭首們為此還彈冠相慶,心想總算讓這尊煞神離開這東南之地了,可是沒想到今天,他又面對了這尊可怕的死神。
伊東小五郎咬了咬牙,大吼一聲:“老子跟你拼了,大家并肩子上啊!”他手中的倭刀卷起一陣旋風般的刀氣,直襲天狼,而身邊的手下們也戰意復燃,隨著這一下刀氣出氣,紛紛撲向了幾丈外的李滄行。
李滄行的嘴角勾了勾,眼中殺機一現:“不自量力!”他的周身忽然紅氣大盛,右手中的斬龍刀縮到三尺四寸,脫手而出,勢若流星,沖在最前面的一個倭人,正雙手高高地舉刀過頭頂,準備給天狼來個迎風一刀斬呢,卻不料中門大開,斬龍刀就象切豆腐一樣地切開他胸前肌肉,白刀子進,白刀子出,刀鋒從他的背上穿出,而血液則順著那道血槽,不停地滴下。
這倭寇身邊的幾個同伴大喜過望,沒了刀的天狼總比有刀在手的更容易對付,他們“哇呀呀”地一陣怪叫,倭刀舞得跟風車一樣,只恨不得能把天狼就這樣砍成八塊。
天狼眼中的紅氣猛地一收,從他的右手掌中,一道肉眼難辨的紅色真氣扭動著空氣,形成了一個扭曲的結界,直聯系上了斬龍刀的刀柄,而那把斬龍刀仿佛有靈性似的,剛才還瑩白如玉的刀身突然變得紅光大作,緊接著就是一陣龍吟之聲,那個給捅了個透心涼的倭寇刀手,他的身軀突然象是從中炸開似的,一下子變得四分五裂,殘肢,尸塊和內臟飛得滿天都是。
腥紅的血一下子暴得這倭寇刀手身后的兩個人滿臉都是,一下子糊住了眼睛,這兩個悍倭沒料到眼前的尸體突然還會炸開,一邊用手抹著臉上的血跡,一邊叫道:“八格牙路!”卻突然只覺得肚子上一涼,然后就有什么東西開始從自己的體內流出了。
二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自己的肚子,只見自己的腸子開始順著一道越開越大的血口子向外流,對面的李滄行站在三丈之外,而那把斬龍刀卻是在空中飛舞著,仿佛有一個隱身人正拿在手里操縱一樣。
這兩個倭寇刀手的身子軟軟地撲到了地上,四只眼睛還睜得大大的,他們到死也沒有想明白,對面的那個天狼是如何用這把刀殺了自己。
而站在天狼身后幾丈處的錢廣來卻是臉色一變,脫口而出:“以氣御刀?這,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以氣御刀嗎?”
李滄行仰天長嘯,今天是他練成這以氣御刀術之后第一次實戰,而這些武功一般卻又兇悍過人的東洋倭寇刀手,就是最好的練刀對象。
只見李滄行的左右雙手,隨著姿勢的不同,不停地噴出或濃或淡的紅色真氣,遠遠地控制著那把斬龍刀,而斬龍刀仿佛有了生命似的,在空中旋轉,飛舞,速度之快,那些倭寇們極少能看得清,往往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陣刀風撲面,然后本能地拿著刀去格,卻只聽到“叮”地一聲,刀身從中斷裂,緊接著就是自己的胸口或者脖子上一涼,然后就是眼前一黑,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