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海峰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了,他到現在也沒有弄明白,為什么剛才看起來已經死球了的天狼,一下子又蹦了起來,而那把落在地上的刀似乎有靈性一樣,在人群之中都能打出這樣的暴擊,沖在最前面的幾百人幾乎無一生還,從山道上落下來,摔成肉泥的那些倭寇們的慘叫聲,不僅在這峰巒之間回蕩著,更是刺激著所有倭寇們的心靈,即使是兇悍如毛海峰的親兵護衛,這會兒也都在微微地發著抖,再也沒有一開始的狂熱與兇悍了。
傳令兵哭喪著臉:“首領,小人在路上探過幾次了,您一直說讓我走到十里就回來報信,我是真的沒碰到三爺他們啊。”
毛海峰飛起一腳,把這個傳令兵踹翻在地,大吼道:“再探!這回不跟三爺一起回來,就要你的腦袋!”
那個倒霉的傳令小兵二話不說,騎上一匹矮馬,頭也不回地就向著南邊跑去了,毛海峰喃喃地說道:“林源三郎這家伙,該不會是拿了銀子帶人跑路了吧。”他突然想到現在調兵旗就在林源四郎的手上。這次攻打興化府的戰利品,幾千俘虜和六十萬兩銀子也在林源三郎的手上。這兩兄弟如果真的起了異心,把自己扔在這里而自己跑路。那事情可就糟糕了。想到這里,毛海峰的額角開始冒起汗來。
毛海峰又想到這林源三郎兄弟當年投奔汪直的時候,就是自己所引見的,算起來跟著自己也有近二十年了,從沒有表現過任何的不忠,就是上次汪直的雙嶼島被突襲的時候,這兄弟兩也是一直跟著自己,后來汪直上岸后被誘殺,部下多數各奔東西。只有這兩兄弟一直跟著自己從雙嶼島殺到岑港,然后又一起來到福建橫嶼,按說對自己是忠心耿耿,不至于起了異心。
想到這里,毛海峰的心稍稍寬了點,用袖子開始抹抹自己額頭上的汗水,但他一眼看去,正好眼角的余光掃到了放在身后的那幾口剛剛在追擊戰中繳獲的鐵箱子,縫隙處透出的銀子光芒一下子讓他想到。以前林源三郎兄弟跟著自己是因為他們沒有自立的本錢,既無錢又無人。
可是這回他們手里也有個幾十萬兩銀子,也夠花上幾個月了,若是把這幾萬手下平安帶回海上。再沿途搶劫來往的商船和沿海城鎮,未必不能過下去,只有把自己扔在這里拖住明朝的各路官軍和少林僧兵。才會給他們的跑路爭取時間,而且自己一旦死于官軍之手。他們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接任這倭寇首領。
毛海峰頭上的汗珠子又開始向外冒,再一思量今天的天狼。他忽然覺得這家伙是有意無意地一直引自己來到這南少林,山上明明有數千武藝高強的伏魔盟高手,完全可以拉開來在山下和自己打正面,可是他們卻一直縮在上面不出來,自己多次組織攻山,都被打得一敗涂地,他們也不趁勝追擊,倒象是有意地把自己拖在這里,讓自己失去理智和判斷,一次次地拿人命往里面填。
毛海峰越想越怕,跟著汪直團伙為禍多年,當年的老大們已經紛紛給消滅了,而他卻活到了現在,不是因為他最有本事,而是因為他最有運氣,換句話說,他對周圍危險的嗅覺和反應能力遠比一般人要來得強,現在后方援軍遲遲不到,顯然是林源兄弟有了異心,而繼續留在這里攻山也不可能有任何好的結果,他一咬牙,扭頭對一邊的吳平說道:“吳首領,情況有些不對,這幫禿驢象是故意要拖著我們。”
吳平點了點頭:“我也看出來了,他們明明可以反擊,卻一步不離山上,而且那個天狼看樣子象是指揮起這幫賊禿了,先前楚天舒說他們鬧翻了,天狼乃是負氣下山,可是從天狼上山開始,似乎就是早就商量好的,非常默契,完全不象是臨時來避難的樣子,甚至連話都不說一句,少林禿驢就掩護著天狼的人上山了。”
毛海峰恨恨一拍大腿:“吳首領,這話你為什么剛才不跟我說哪。”
吳平嘆了口氣:“我以為他們就算早有預謀,引我們來此,但后面畢竟有幾萬援軍,只要趕到了,強行攻山也是可以攻下來的,但看來我想錯了,這援兵遲遲不到,后面想必也是出了問題,毛首領,事不宜遲,趕快撤吧,現在走應該還來得及。”
毛海峰剛想說話,一線谷那里沉悶的號角聲也傳了過來,他的臉色大變,這分明是明軍正規野戰部隊的號角聲和鼓聲,扭頭一看,只見一線谷的峰頂已經騰起了幾道黑色的狼煙,他突然明白了過來,大叫一聲:“糟糕!”兩眼一黑,幾乎要暈了過去。
幾個嘍羅連忙把毛海峰要倒下的身軀扶住,吳平連忙上前撫起毛海峰的胸:“毛首領,你可別嚇我,這時候你可是頂梁柱,天大的事也要撐住啊。”
毛海峰悠悠地醒了過來,說道:“該死的,我是知道了,三郎他們在一線谷那里遭遇了伏擊,明軍,明軍的主力部隊埋伏在那里!”
吳平看向了遠處的一線谷方向,臉色也跟著大變:“哎呀,還真是的,娘的,這明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怎么我們剛剛離開一線谷,他們就在那里埋伏了?”
毛海峰咬牙切齒地說道:“只怕這回是那該死的天狼設下的毒計,甚至整個攻擊興化府的計劃。也全在他掌握之中,我是明白了。為什么那七百多萬兩的稅銀全變成了石頭,從一開始就上了這人的當。他就是用這銀子來誘我們攻擊興化府的,好狠的家伙,好毒的計謀,吳首領,后面的兄弟肯定已經完了,咱們只有拼命向仙游方向突圍,才有一線生機。”
吳平點了點頭,心中暗自盤算,今天的攻山戰自己幾乎沒有派人參與。從頭到尾,手下這兩千多人也沒什么損失,現在毛海峰的手下數量和自己差不多,幾乎丟光了老本,就算跟著自己跑出一條生路,只怕以后也只能在自己手下討生活了,能把縱橫東南十幾年的毛海峰給收到麾下,想必冷天雄也是非常高興的,這回一定會給自己記上一功。
吳平想到這里。沉聲道:“神教的兄弟們聽好了,全部輕裝,扔掉不必要的東西,以戰斗小隊為單位。向西南方向的仙游地區轉移,快!”
毛海峰也跟著下了同樣的命令,身邊的幾個傳令兵開始七手八腳地吹起海螺號角。這下擠在山道上,進也不敢。退也害怕的那些倭寇們如逢大赦,潮水般地退了下來。跟著前面已經開始整隊撤離的吳平所部,向著西南的方向逃去。
山頂上的李滄行冷冷地看著倭寇們整隊撤退,在他的身后,伏魔盟的數千弟子已經全部列成了戰斗小隊,除了受傷甚重,無法行動的展慕白心有不甘地坐在擔架上以外,其他所有伏魔盟的掌門和長老們已經站在了這些戰斗小隊前,眼巴巴地看著李滄行,只等他的一聲令下,便準備開始追擊。
楊瓊花眨了眨眼睛:“李將軍,倭寇好象已經察覺到什么了,正在撤退,我們還不追擊嗎?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
李滄行微微一笑,搖了搖頭:“他們當然是看出南邊出事了,現在是向著仙游的方向逃跑,不用擔心,我的四千人馬已經早早地埋伏在西南方的鐵山那里,現在倭寇剛剛撤退,還算有秩序,你看他們現在是結成隊列,掩護著逃跑,我們這時候如果逼得太緊,要么是讓他們拼死抵抗,這樣勢必會增加我們的損失,要么就會讓這些倭寇四散逃跑,那再抓就要花時間了,所以不用太急,就保持這一兩里的距離在后面跟著,咱們有輕功,倭寇是逃不掉的,等到了鐵山那里,伏兵四出,管教倭寇們片甲不還。”
徐林宗笑道:“李將軍,你可真是神機妙算啊,本來我們擔心光靠我們的弟子是守不住山的,還奇怪你為什么把四千多部下調去了別處,原來你早就計劃好了呀,只是我不知道,你又是靠什么方式,能和戚將軍取得聯系的呢?若不是他在一線谷伏擊了倭寇的大隊人馬,我們也不會這么容易就可以反攻了吧。”
李滄行點了點頭,一指天空,眾人發現一只蒼鷹正在空中自由飛翔著,李滄行說道:“此鷹名叫海東青,乃是我和戚將軍之間通訊所用,它從小被戚將軍所收養,經過了專門的訓練,通靈性,不用飛鴿傳說這種方式,只要落到我的肩頭,我就可以把話轉達給它,由它向戚將軍轉述,這一路之上,我即使是在誘敵逃跑的時候,也沒斷了聯系。”
“所以我才會清楚地知道戚將軍部隊的位置,也向他隨時通報這戰場的情況,那毛海峰一離開一線谷,戚將軍就運動過去占領了,所以倭寇根本是撤手不及,這會兒的戚將軍已經斬俘了兩萬左右倭寇,倭首林源三郎也被楚先生親手斬殺,現在部隊正在分散追擊逃跑的殘敵呢。”
一向不茍言笑的智嗔也難得地露出了一絲笑容:“今天貧僧是第一次見識到李將軍的排兵布陣,真是神機妙算啊。只是貧僧有一點不太明白,那倭寇援軍有好幾萬人,即使被戚將軍在一線谷伏擊,也不可能全部消滅,至少上萬人是會逃跑掉的,我們似乎應該把更多的力量用于追擊那些倭寇才是。毛海峰的手下也就四五千人了,靠著你的四千部下也足夠對付,我們是不是應該換個打法,去追殺那些在一線谷逃掉的倭寇呢?”
李滄行搖了搖頭:“有兩個原因不能這樣做。第一,這毛海峰是倭寇的首領。而吳平則是接應他從廣東逃跑的魔教廣東分舵舵主,也就是說。倭寇和魔教的首領都在這里,所謂擒賊擒王,如果能把這二人一并除掉,那不僅東南倭亂徹底會得到平定,而且魔教原廣東分舵的勢力也將不復存在,不管這吳平是真的離開了魔教,還是暗中仍遵冷天雄的號令行事,消滅了他,總是對魔教的沉重打擊。從此魔教在廣東的勢力不復存在,這對伏魔盟各派也是大大有利的。從這點上看,消滅這兩個人和他們身邊的鐵桿核心部眾,比消滅三萬倭寇更加重要。”
見癡大師點了點頭:“李將軍言之有理,那第二個原因呢?”
李滄行笑道:“這第二個原因嘛,那倭寇從興化府過來的部隊都是跟著毛海峰上岸的部下,對這一帶的地形并不是很熟悉,即使逃跑了,也只會沿著來時的方向逃向海邊。企圖坐船逃跑,絕不會象毛海峰這樣,跟著吳平向仙游的方向逃亡,而他們來時乘坐的那些船只。這會兒已經被福建總兵俞大猷,從泉州港率領水師船隊,把這些船全部燒毀或者俘虜在岸邊了。倭寇們即使跑到岸邊。也只能望洋興嘆,而俞將軍的水師船隊上的幾千水軍。收拾這些殘兵敗將,那可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林瑤仙笑了起來:“原來李將軍早有安排了。這些倭寇即使是逃掉了,也遲早要給抓到。”她的秀眉突然微微一蹙,“不過,若是這些倭寇們扔掉武器,化妝成平民,或者躲進山野間,那又怎么辦呢?”
李滄行點了點頭:“他們當初不管是真倭還是沿海漁民假扮的假倭,都是剃光了前額,弄成這種所謂的月代頭,這就是區分倭寇的最好標志,頭發剃掉的時候容易,要長出來至少得要幾個月了,所以不管他們是不是換上百姓的衣服,就沖這腦袋,也一眼就能認出來,而且只有成群結隊,有組織的倭寇才有威脅,給打散了的散兵游勇,連鄉民莊丁們都能對付,大戰結束后,有意殺倭領賞的江湖人士們也會在各地獵殺這些倭寇報功,他們除非投降,不然只有死路一條。”
李滄行環視了一眼一臉崇拜的各派首腦們,看了看遠處已經跑出一兩里地的毛海峰,深吸了一口氣:“現在,該咱們追擊倭寇了,我再說一遍,以小隊為單位行動,保持一里半到兩里的距離,見癡大師率五百南少林棍僧防守寺院,以防敵軍伏兵和潰兵偷襲,另外把這些尸體清理掉,其他人全部跟我來!殺倭,屠魔就在今日,沖啊!”
群雄們發出一陣歡呼之聲,跟著李滄行一路沖下了山道,只有坐在擔架上的展慕白的雙眼燃燒著嫉妒的火焰,雙拳緊握,一言不發。
毛海峰和吳平施展著輕功,在前面一路領跑,毛海峰氣喘吁吁地跑著路,身邊四個護衛吃力地扛著二百多斤重的金剛巨杵,不時地回頭看著后面的隊伍,為了防止有人中途逃跑,他特地把自己的貼身衛隊一百多人放在了最后,也下令一旦有人跑路,哪怕是在路邊想要解手,都是格殺勿論。
可那該死的伏魔盟眾人,卻是在身后不緊不慢地一直跟著,如同貓捉老鼠,毛海峰的心里不停地罵著娘,如果現在是在海上,只要他在黑鯊號上,一個加速就能甩掉所有的追兵,可是上了陸的他,面對這些輕功卓絕的武林高手,卻是沒有半點優勢,他幾次想要沖動地回頭再打一場,卻又因為知道這樣必敗無疑,而強行按捺住了這種想法,不管怎么說,現在手上這五千多人乃是自己最后的本錢,本錢打沒了,命也保不住啦。
毛海峰扭頭問著身邊快步而行的吳平:“吳老弟,還有多久才能到仙游?”
吳平抹著頭上的汗水,說道:“快了,前面這座山包叫鐵山,過了這山包,就到我們在仙游設的營地了,我在那里留了三百多人接應,有吃有喝,還有兩百桿鐵炮,只要進了營地,那天狼的人就拿我們沒辦法啦。”
毛海峰的眼光落向了前方越來越近的一座丘陵:“就是這個鐵山?該死的天狼不會在這里有什么埋伏吧。”
吳平的眉頭微微一皺:“不會吧,我看后面追咱們的有三四千人,伏魔盟四派的禿驢,臭尼姑和牛鼻子狗男女全來了,就是那個華山的陰陽人沒來,不過他的姘頭倒是帶著幾百個華山弟子,想來這也是華山派現在的全部家當了。他們不太可能還有別的人手再來埋伏了吧。更何況,天狼也不是神仙,他怎么可能算到我們會取道仙游,向潮汕方向突圍的路線呢?”
毛海峰哈哈一笑:“也對,咱們也是臨時決定向這里撤的,天狼就算是玉皇大帝,也不可能派出這么多天兵天將來防守嘛。”(天上掉餡餅的好活動,炫酷手機等你拿!關注起點/公眾號(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眾號輸入dd小shuo即可),馬上參加!人人有獎,現在立刻關注dd小shuo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