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行心中一動,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接過了太祖錦囊,揣進了自己的懷里,說道:“既然如此,那此間事畢之后,在下自然會去面圣。”他轉頭對著沉默不語的陸炳,微微一笑,“陸大人,看來你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一降再降啊,我若是你,得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后路了。”
陸炳咬了咬牙,沉聲道:“天狼,休要得意,伴君如伴虎,你以為受到皇上的接見,對你是什么好事嗎?你并不是一個想當官的人!”
李滄行微微一笑:“不錯,我是不想當官,但我這個黑龍會的東南海外貿易權可是保住了,而且還和洞庭幫化解了恩怨,以后原巫山派承擔的陸地運輸護衛之事,我可以轉手交給洞庭幫,這次由宗主發起,精心針對我和彩鳳的陰謀,可以說被徹底化解了,我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陸炳冷笑一聲,看著沉默不語的徐林宗,笑道:“徐掌門,本官原以為你一出手就奪得武當派的掌門之位,如此布置,最后你是上了位,可是武當派卻沒有任何好處,不僅是武當,其他伏魔盟各派也沒有任何的收益,跟著跑來天臺山,本來可以分掉黑龍會的海外貿易權,最后卻是讓洞庭幫也成了屈彩鳳的幫派,以前黑龍會只有一家,現在連洞庭幫也跟黑龍會同氣連枝了,我看這中原武林千年以來,少林武當泰山北斗的格局,是時候改改了。哈哈哈哈。”
陸炳此言,激得四大門派的弟子們紛紛向他怒目而視,而高聲叫罵的人也不在少數,可是更多的人卻是閉緊了嘴,面帶慍色,顯然,陸炳剛才所說的,就是他們心中所想,尤其是以武當弟子為甚。眼看著是徐林宗一手把李滄行扶到了如此的位置,那些在半天前還對徐林宗出山滿懷期望,指望著他重振武當聲威的弟子們,現在看著徐林宗的目光。都有幾分懷疑和不滿了。
徐林宗的神色不變,臉上仍然是平靜如水,淡然道:“陸總指揮,我以為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的處境比較好,東廠廠公楚幫主雖然已經死了。但是你這個錦衣衛總指揮使,卻未必就得到皇上的信任,要不然,這塊金牌也不會在我這里,而不是你那里,這么多年來,你做的許多事情,皇上不是不知道,只不過不點破罷了,念在你們從小建立起來的交情。他還想再給你一次機會,何去何從,你這樣的聰明人,自然可以選擇!”
陸炳的額頭開始冒汗,臉色大變,而一身上好質料的飛魚服上,腋下與背上開始出現大塊的汗漬,這是李滄行第一次見到陸炳如此失態,以往即使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即使是被自己當面戳破他少年時的丑事。即使是經歷了鳳舞之死時,也沒見這位天下第一特務頭子,如此失態。
陸炳看了一眼李滄行,眼神中現出一陣復雜的神色。搖了搖頭,說道:“本官記下徐掌門的金玉良言了。此間事已經結束,本官也可以回去復命了。”他說到這里,轉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李滄行默默地看著陸炳的身影漸漸遠去,火光照耀之下,他那一向干練有力的背影。竟然透出了幾分老態,似乎就因為剛才徐林宗的那幾句話,這個大特務象是老了十歲,咄咄怪事!
李滄行的耳邊突然傳來陸炳的密語聲:“天狼,最后給你個忠告,別再追查宗主的事情了,找機會帶上沐蘭湘和屈彩鳳,走得越遠越好。永遠別回來!”
李滄行眉頭微微一皺,回密道:“你今天這是怎么了?宗主本人已經現身,離破獲他的真面目已經不遠,皇帝也放過我了,這樣的大好時機不繼續追查了嗎?難道你不想給鳳舞報仇了?”
陸炳沒有回話,只是一聲長長的嘆息,他的身形突然凌空而起,直飛夜空之中,就象當年在武當山正道比武大會上初見他那樣,一招御風萬里,紅黑相間的身影,配合著大紅披風,從一眾外圍弟子的頭上直飛過去,一飛十余丈,落到了原來屈彩鳳和沐蘭湘站著的那棵大松樹下,一點樹梢頭,再度飛出七八丈,如此四五個起落,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夜空中的山路之中,再也看不見。
李滄行心中雖然覺得有幾分奇怪,但是陸炳這種說話說一半,裝神弄鬼,故弄玄虛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搖了搖頭,看著徐林宗,說道:“既然如此,我想今天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了,原來我們約定要我連續挑戰各派掌門,以保住屈幫主,現在屈幫主已經洗脫了自己的嫌疑,皇帝也不再追究她的責任,那么這個挑戰,就應該結束了吧。”
徐林宗與智嗔對視一眼,說道:“智嗔師兄意下如何呢?”
智嗔神色平常,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就依李會長所言吧。”
徐林宗微微一笑:“既然少林持此議,那我武當自當附議才是。”
李滄行點了點頭,他的心中突然有些恨起自己的小心眼來,為什么如此討厭和針對徐林宗,先是把他當成宗主,然后又把他當成一個為奪武當掌門之位,不擇手段,處心積慮的小人,就是在剛才,在排除了這兩條之后,自己仍然隱隱地覺得徐林宗仍然不可信,認定了他深恨自己搶走屈彩鳳,所以對自己糾纏不清,各種報復,老實說,在李滄行今天的心里,楚天舒不過是第二位的敵人,頭號防備的對象,卻是這徐林宗。直到剛才徐林宗代宣皇命,赦免屈彩鳳,甚至把太祖錦囊還給了自己,他才意識到,今天自己是錯得有多厲害。
甚至李滄行開始痛恨起自己的器量狹小,不是徐林宗因愛生恨,反倒是自己在占了兩位如花嬌妻的同時,沒來由地防備起自己的多年師弟了,因為這兩個女人自己不敢失去,所以怕他的出現會導致愛人變心,他在心中暗嘆道,李滄行,你什么時候變得如何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