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行的腦袋上如同給澆了一瓢冷水,循聲看去,只見柳生雄霸一身浪人的打扮,兩把長短刀斜挎在他的腰間,雙手抱臂,站在崖邊,山風呼嘯,吹著他的一頭長發,而那個高高扎起的,立在頭上的大馬尾髻,末端也是隨風飄蕩,配合著他那一臉的刀痕和拉碴的胡須,那種從骨子里透出的野性美,實在是顛倒眾生。
錢廣來哈哈大笑道:“柳生,你這家伙,我就知道,你是九條命的貓,絕對不會有事的。”他說著,跟不憂和尚,歐陽可,鐵震天等人一起,迎上前去。
柳生雄霸沖著幾個黑龍會的兄弟點了點頭,卻對著李滄行冷冷地說道:“滄行,我跟你的約定,如數完成了,希望你也別讓大家失望,拿出點做會長的樣子來,不要為了你個人的感情,害了眾家兄弟!”
李滄行咬了咬牙,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對著沐蘭湘和屈彩鳳各看了一眼,說道:“師妹,彩鳳,給我點時間好嗎,先解決了眼前的問題,我們三個再好好地談談未來行嗎?”
屈彩鳳剛才已經抹去了眼中的淚水,這會兒的她,又變得剛毅而堅強,她點了點頭,沉聲道:“不錯,現在大敵當前,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滄行,我們的事情,打完再說。”
徐林宗的聲音冷冷地響起,他看著沐蘭湘,沉聲道:“師妹,你還想要繼續留在這里嗎?既然你已經不想和李滄行在一起了,那留下來,毫無必要!”
沐蘭湘搖了搖頭,她的神色平靜,看起來已經從剛才的大悲大喜中恢復了過來,她看了一眼李滄行,對著徐林宗正色道:“不,徐師兄,我不會跟武當一起離開的,我要留下來。”
徐林宗的嘴角勾了勾:“你不是和李滄行已經沒有關系。決定分手了嗎?難道說,剛才你說的那些話,都是言不由衷的?”
沐蘭湘的秀眉一蹙:“不,我留下來不是因為這個男人。而是因為我自己的事。我這一生,被宗主所害,我爹受宗主的蠱惑和控制,誤入歧途,不僅害死了我娘。而且現在也落得這樣的下場,雖然是他咎由自取,但他畢竟對我有生育之恩,養育之情,為了他向宗主復仇,是我為人女,必須要做的事。”
“至于我自己,被宗主設計陷害,與大師兄分別近二十年,一段本來天作之合的感情。卻弄成了這樣,武當上下,我的師叔伯,師兄弟們,也多被宗主害死,跟這個人,我沐蘭湘可謂有不共戴天之仇,現在我敢斷定,宗主就在這些魔教和錦衣衛殺手之間,也許這是我此生唯一的可以親手報仇的機會了。徐師兄,如果你是我,你又怎么可能放過?”
徐林宗的眼中光芒閃閃,他點了點頭:“師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尊重你的決定。”
他轉頭對著木松道人和辛培華說道:“二位師弟,你們現在就帶武當弟子下山,不得有誤!”
木松道人一開始本能地點了點頭,可突然驚道:“怎么,掌門你不跟我們一起走嗎?難道你也要留下來?”
徐林宗點了點頭。正色道:“不錯,要說給宗主害得慘,這一生都被改變的人,這個世上除了李滄行,也只有我徐林宗了,我的人生,愛情,前途,青春,都被這個人親手摧毀,要向他尋仇的心,沒有人比我更強烈,此事與武當無關,現在我宣布,由辛培華代為接掌武當,如果我死在這天臺山上,那么請辛師弟與眾位師兄弟齊心協力,把武當發揚光大。”
辛培華急道:“徐師兄,千萬別這樣說,這個時候,只有你才能撐得起武當,你可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啊。而且,而且這回是朝廷要捉拿謀逆的反賊,你要是留下來,那豈不是。。。。”
徐林宗擺了擺手:“你們放心,我會不參與李滄行他們與朝廷的恩怨,我只會在一邊觀察宗主的下落,一旦他出現,我就向他復仇,除此之外,我是不會出手的。”
辛培華與木松道人對視一眼,還想再說,徐林宗一抬手,沉聲道:“好了,我意已決,你們不用再說了,還有,辛師弟,就算我和師妹不在了,也請你照顧好黑石,他雖然作惡多端,但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不要再為難他了。”
辛培華看了一眼沐蘭湘,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帶著武當弟子們,疾馳而下,五更已過,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朝陽的余暉灑在山道上,兩三千名魔教,錦衣衛與英雄門的殺手,密密麻麻,從山腳一直延伸到山頂,與此相比,山頂上那只剩下不到百人的黑龍會人眾,顯得那么地稀少可憐。
李滄行看向了錢廣來等人,平靜地說道:“胖子,我很感謝這些年來,眾家兄弟為我做的一切,現在是生死存亡的關頭,我已經給扣上了謀逆的帽子,再跟著我,就是附逆了,大家都是有家有業,拖家帶口的人,不要為我所累,還是速速下山去吧。”
錢廣來眨了眨眼睛,哈哈大笑道:“滄行,你把我們大家看成什么人了?我們早就看那狗皇帝不順眼了,原先我們不知道你的身世,現在知道了,敢情這皇位本來應該是你的,他才是個竊居皇位,篡權奪位的家伙,要說謀反,也是他嘉靖謀反,而不是你李滄行!”
陸炳的眉頭一皺,沉聲道:“錢廣來,你不想活了么?竟然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鐵震天重重地向地上吐了口痰:“我呸,陸炳,你少在這里拿個雞毛當令箭了,天下是有德有能者得之,要是嘉靖皇帝治國有方,倒也罷了,可他這皇帝當了四十年,天下變得什么鳥樣,真當大家伙兒是瞎子聾子,看不見嗎?老子的莊子給蒙古韃子生生地毀掉,這狗皇帝管過沒有?現在反而為了自己的皇位,跟蒙古韃子勾結在一起,沖著這一條,老子就反他娘的,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