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派后山,一片隱密的峽谷,草叢長得有齊腰高,鳥獸之跡亦很難見到,若不是何娥華認定了是這個方向,只怕沒有人會從這么一片斷崖與瀑布之間,去尋覓如此一個隱藏的山谷。
何娥華和耿少南,辛培華三人,已經潛伏在這處草叢之中,草叢的外面不到三百步的地方,是一片錯落有致的茅屋,看起來足有五六千頂,布滿了整個山谷,而這塊大寨的邊上,是密集的梯田,水田,牛羊來往其間,一片安靜祥和的氣氛,看起來象是一處世外桃源,絕非綠林山寨,而在這些水田里,盡是老人和婦女,卻是不見半個成年男丁。
耿少南輕輕地嘆了口氣,低聲道:“上次徐師弟說這巫山派收容老弱婦孺,最后只留下孤兒寡母,看來并非虛言啊,這處不象什么藏寶之地,倒是一個供這些婦孺安居樂業的世外桃源。”
辛培華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大隱于世,把銀兩藏在這地方最安全,因為這里實在是難找到啊,再說了,這些山寨綠林,又怎么會讓這種地方全無防備呢,也許暗哨機關,就在此處!”
何娥華也附和道:“師弟說得有道理,大師兄,以前我在江湖上也見過老婦和小兒都可以給訓練成殺手,讓我們絕對意想不到,這些邪派行事,就是要利用人性的弱點,不可以常理視之。大師兄,不要給她們迷惑了。”
耿少南點了點頭,沉聲道:“好,那我先去捉一個舌頭來,問清楚谷中虛實,再作打算。”
何娥華點了點頭:“好的,大師兄,我在這里守著,小師弟,你去東邊策應,我們分頭行事。”
當耿少南與辛培華的身影消失在遠處時,何娥華又重新潛入了草叢之中,她緊緊地扎了扎自己的褲腳,行走江湖,潛伏于山木草叢中是免不了的,要防止各種蚊蠅毒蟲鉆進衣服里啃咬自己,首要任務就是把褲腳袖口給扎牢,剛才何娥華覺得小腿上有些癢,心中暗道該不會是哪只蟲找了條縫鉆進來吧,正當她低頭之時,卻聽到一陣很輕快的腳步聲響起,她的臉色一變,因為她能感覺到,這樣的身手,所來之人,必是高手!
何娥華閉住了呼吸,使出鉆地法,直接從那松軟的泥地上鉆了下去,她的整個身子都陷進了這塊肥沃的泥土中,只留了一道空葦管咬在嘴中,以作呼吸。
外面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正是幾天前聽過的林鳳仙:“人都來齊了嗎??”
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回寨主的話,四大堂主和總舵里的二十多個香主都到了。”
林鳳仙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今天少寨主傷勢未能復元,暫時不能與會,其他人都到齊了,來,白堂主,先說說昨天一戰的損失。”
那白堂主聽起來也是個聲音很好聽,二十多歲的女子:“昨天一戰,東廠出動了飛天籃,向下扔震天雷,若不是武當派的徐林宗相助,只怕我們會損失慘重,但饒是如此,我們仍然戰死了一百七十三名姐妹,重傷四百六十二名。東廠的走狗被殺二百四十六人,那些在外面暗助我們的錦衣衛傷亡情況不明。”
林鳳仙咬牙切齒的聲音傳了過來,何娥華能聽出她心中的憤怒,因為一向平靜的她的聲音,也在輕輕地發抖:“這筆子血債,我們遲早要和金不換這個閹狗清算。現在受傷的姐妹們得到了求助嗎?”
白堂主回道:“不錯,已經大多數傷情穩定了。寨主,現在我們該怎么辦?武當派和錦衣衛這回幫了我們,跟東廠又結了如此死仇,現在我們要不要跟他們合作呢?”
林鳳仙冷冷地說道:“今天召集各位堂主前來議事,就是要宣布幾件事情,第一,即刻發出羅剎令,全江湖范圍內,追殺東廠首領金不換,凡我七省綠林豪杰,莫不從命!”
一陣驚呼聲響起,那白堂主的聲音再次響起:“寨主,金不換畢竟是東廠廠督,要殺他就是跟朝廷作對,形同謀反啊。”
林鳳仙厲聲道:“我們占山為王,不遵大明號令,早就是謀反了。金不換打著朝廷的名義居然就敢直接攻擊我們山寨,若不反擊,給他點顏色看看,那以后誰都會來欺負咱們了,人讓我一尺,我讓人一丈,人逼我一尺,我逼人十丈,我們巫山派的人,何時怕過事,怕過朝廷了?”
一陣女子的歡呼聲響起:“巫山寨主,無敵威武,號令七省,莫敢不服!”
等到一陣口號喊完之后,林鳳仙的聲音再次緩緩地響起:“那這第一件事,就這么定了,第二件事嘛,就是以后與錦衣衛,還有武當派合作的事情。白堂主,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白堂主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猶豫的味道:“寨主,這個,這個事比較大,決定了我們巫山派今年數年,乃至數十年的道路,屬下不敢定奪!”
林鳳仙又問了其他的幾個堂主,都是同樣的回答,她嘆了口氣,說道:“是啊,這件事是很重大,在昨天晚上之前,本主也一直是在猶豫的,不過,昨天東廠的夜襲,已經幫我下了決心了,現在我決定,把五十萬兩銀子的下落和武當說明,就此斷開和武當的關系,但是和錦衣衛,從現在開始,就秘密合作。”
白堂主的聲音急切地響起:“寨主,你真的要跟錦衣衛合作嗎?三思啊,一旦跟錦衣衛建立了聯系,以后想脫身也難了。”
林鳳仙平靜地說道:“此事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們要對付東廠,就得借助錦衣衛的力量,陸炳和金不換在皇帝面前也是爭風吃醋,我們要殺金不換,不讓陸炳打圓場是不可能的,金不換處心積慮要消滅我們巫山派,這次更是直接攻擊總寨,這個人,斷不可留,所以,我們需要跟錦衣衛合作,以保自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