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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六回 心事

  沐蘭湘的感覺非常的奇特,甚至是這輩子從沒有經歷過的,如果要用一個字形容,那就是癢,如果要用兩個字形容,那就是酥麻,如果要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螞蟻爬爬,無論是胸口的感覺還是臟腑內的感覺,都是如此,這個感覺讓她很想笑,也本能地想把身子給縮起來,或者把那只放在自己胸口的手給推開,但另一方面,這種強烈的刺激感又讓她非常地受用,欲拒還迎,也許是她現在最真實的一種感覺。

  灼熱的天狼真氣與沐蘭湘自己產生的純陽無極真氣在膻中穴那里會合,變成了一道溫潤的暖流,流經沐蘭湘體內的四道大周天經脈,臟腑之間被這道暖流所浸潤,如同在寒冬臘月的時候,烈酒入喉后腹中的感覺,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而體內一些東西,也感覺透過皮膚上的毛孔,向外逸出。

  沐蘭湘的額頭開始沁出了汗水,這種雙修合力,逼垢出體的方式,她還是第一次運用,也許這就是傳中的那種采-補之術的奧義吧,吸取另一個人與自己極性相反的內力,混合在一起,不僅可以排毒出垢,還可以沖穴洗脈,使功力大增。

  不知不覺間,沐蘭湘只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被這道溫潤的內力一次次地清洗著,而本來因為浸泡了不少鮮花花瓣而變得花香四溢的香湯,也漸漸地變得有了各種異味,甚至可以說越來越腥氣難聞了。

  沐蘭湘的心里從剛才的舒坦變得有些害怕起來,已經功行了兩個半周天了,她不敢睜眼,生怕自己一睜眼,就看到一片綠油油的樣子。

  屈彩鳳的素手從沐蘭湘的胸部移開了,可是她卻沉默無語。房屋里靜得只剩下沐蘭湘沉重的呼吸聲,還有順著她的額角,那一滴滴也不知道是被熱的還是緊張的而滲出的汗水滴到水面的那聲聲嘀噠聲。

  沐蘭湘企圖用盡量平靜的聲調說話。但仍然語音里微微地發起抖來:“屈,屈姐姐。什么,什么情況,你倒是說呀。”

  屈彩鳳幽幽地說道:“妹妹,你,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啊。”

  沐蘭湘的心猛地一沉,整個人都要癱下來了:“不,不會的,不可能的。老天不會這么殘忍,不會的!”

  屈彩鳳忽然哈哈一笑:“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兩儀仙子,也會怕成這樣,連眼睛也不敢睜呀,妹妹,你大膽地睜眼吧,沒事了。”

  沐蘭湘連忙睜開了眼睛,只見水面變得一片漆黑,盡是一塊塊的黑灰相間的污垢,這讓她一陣惡心。幾乎要吐了出來,好不容易把到了嗓子眼的嘔吐物給咽了回去,一邊掩著鼻子一邊說道:“這。這些是什么東西呀。”

  屈彩鳳笑道:“妹妹看來是沒有這樣用陰陽合一的內力行遍全身經脈啊,這也難怪,這些都是體內的一些雜質和練功時郁積于穴道經脈之中,沉于五臟六腑之間的各種污物,隨著這回的運功,全從你的各個穴道里排出來了,妹妹,恭喜你,這回還幫著你沖開了三個大周天的穴道呢。你的內力可又增強了不少咯。”

  沐蘭湘又驚又喜,剛才她完全是順著屈彩鳳的內力跟著走。加上心里總有些害怕,甚至都沒有顧及到居然能如此輕易地沖開穴道。雖然現在沐蘭湘的功力已經接近絕頂高手,但大周天穴道沖起來的難度遠比小周天的那些要高,那三個一直沒沖開的穴道也是她多年無法破開的,沒想到今天兩股內力冷熱一合,居然就這么輕而易舉地沖穴成功了,甚至沒讓自己有什么特別的感覺。

  沐蘭湘試著一運內力,果然三個穴道處已經暢痛無阻,她高興地一把抱住了屈彩鳳:“哈哈哈哈,屈姐姐,真的是,真的是太謝謝你啦。”

  屈彩鳳微微一笑,在沐蘭湘的耳邊輕語道:“只是還有一個穴道,我可幫不了你沖開了,只有你的大師兄能幫你這個忙啦。”

  沐蘭湘的臉一下子又紅得象團燃燒的火焰,一下子把臉扭到了一邊,恨不得能背過身去:“哎呀,屈姐姐,你畢竟是個女兒家,這種話,這種話怎么能,怎么能隨便說嘛。”

  屈彩鳳笑著拍了拍沐蘭湘的肩頭:“好了好了,這回你可以放心了,這盆水已經太臟了,沒法再用,你既然已經沒事,接下來,該我和滄行了,咱們出來吧。”

  沐蘭湘點了點頭,從桶中直起身子,站了出來,這回她的周身皮膚完全可以用瑩白如玉這四個字來形容,排除了不少體內雜質之后,整個人也變得神清氣爽,精氣神都不一樣了,配合著她本就高挑纖細的身材,還有那曼妙的身體曲線,真真可以說得上是晶瑩雕透,佳偶天成。

  屈彩鳳一動不動地看著沐蘭湘在那里拿布擦拭著身上的水滴,這位兩儀仙子現在的樣子,讓她作為一個女子都心動不已,有這樣的玉人兒陪著李滄行,也許能彌補她心中最后的遺憾了吧。

  沐蘭湘白天和李滄行也過了很多招,一身衣服早已經汗濕,所幸她早有準備,長年出門在外,身上總是帶著一套換洗衣服,擦干身子后,她從里到外全部換了一套衣服,下午的那種汗濕勁裝緊緊貼身肌膚上的不適感覺徹底地煙消云散,讓她也長長地出了口氣。

  屈彩鳳倒仍然是穿上了來時的那套衣服,她和沐蘭湘合力把這一大桶臟水抬出了小屋,倒在后面的空地上,然后才撮唇打了個口哨,片刻之間,李滄行就從林外奔了進來。

  李滄行的身上還是那身下午的衣服,汗水早已經被風吹干,緊緊地貼在身上,而那陣濃烈的男子氣息則比他的人來得還要快點,屈彩鳳不禁抽了抽鼻子,秀眉微微一蹙,她一向極愛干凈,并不喜歡這種強烈的男人味道。徐林宗那永遠身上帶著公子哥兒的香薰,才是她最喜歡的。

  可沐蘭湘卻象是很喜歡這樣的味道,強烈的男性荷爾蒙的刺激總讓她有一種安全的感覺。從小即是如此,事隔多年后。大師兄身上的味道雖然變得有了三分藥酒的氣息,但仍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讓她非常受用,人未到,只聞其味,她的嘴角邊就不自覺地勾起一絲微笑。

  李滄行卻仍然沒有察覺到二姝不同的表情與心事,看到沐蘭湘象個羞澀的小妹妹似的,低眉順眼。雖不抬頭看自己,卻滿臉盡是幸福,他的心一下子也就輕松了起來,知道小師妹沒事了。

  二姝沐浴過之后,這會兒都身上騰騰地冒著熱氣,雖然那桶水又臟又臭,但作為女子,總有辦法讓自己很快又香起來的,這會兒沐蘭湘身上淡淡的蘭花香氣和屈彩鳳身上的山茶花香味混在一起,中人欲醉。而二人露在外面的脖頸,手腕處那健康潔白的皮膚,更是透出一股誘人的魅力。即使是定力十足的李滄行,心也是一直“呯呯”地跳個不停。

  屈彩鳳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滄行,你好福氣。”

  李滄行哈哈一笑:“彩鳳,還得多謝你這回幫我,不然我還真不好幫師妹查這個金蠶蠱呢。”

  屈彩鳳秀目流轉,看了一眼正心猿意馬的沐蘭湘:“哦?可是我覺得沐姑娘好象更希望的是你陪她一起查呀。”

  沐蘭湘一跺腳,本能地出手扣向屈彩鳳的脈門,裝出一副惱怒的樣子:“死姐姐,看我不打你!”

  屈彩鳳調皮地一眨眼。一閃身躲過了沐蘭湘的這一招擒拿:“行啦,老娘現在要自已泡湯查了。你們要談情說愛最好離老娘遠點。”

  李滄行拉過了沐蘭湘,對屈彩鳳點了點頭:“好。我們就在林外,有急事就招呼。”

  屈彩鳳一轉身,紅色的羅衫和粉色的飄帶揚起,帶起一陣清新的香風,而她的身影,瞬間就消失在了門內。

  李滄行笑著轉向了沐蘭湘,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小師妹卻一下子掙脫了他的手腕,向著林子深處跑去,李滄行搖了搖頭,在后面緊追不舍,二人都沒有用輕功,就是普通地發足奔跑,也就一會兒,便跑進了密林之中,而那個小木屋,卻已經是再也不見。

  沐蘭湘突然停住了腳步,倚在一顆樹邊,也不回頭,李滄行站到了她的身后,伸出手,緊緊地摟著沐蘭湘的腰肢,而他的腦袋從沐蘭湘的右肩頭探出,在她的耳垂上輕輕地咬了一小口,又裝作一副很陶醉的表情:“哎呀,我的小師妹,怎么一下子變得這么香噴噴的了。”

  沐蘭湘的小嘴嘟了起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嘛,就是說我前面不香了?”

  李滄行哈哈一笑:“下午和我打了這么久,出那么多汗,那味道比我現在也好不了多少呀。”

  沐蘭湘氣得扭過了頭,她本想在師兄的懷里拿小拳頭錘兩下,這是她最熟悉的撒嬌動作了,可這會兒給愛人在背后這樣環著,卻是根本無法作出這個動作,只能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哼,你這一身臭汗,卻來貼我這剛沐浴過的,是想把我弄得跟你一樣成了臭臭嗎?”

  李滄行笑著松開了手,沐蘭湘象只小貓兒似地向前跑了幾步,換了棵樹倚著,仍然裝著生氣的樣子,也不回頭看他一眼。

  李滄行收起了笑容:“好了好了,師妹,還是說正事吧,兩極真氣入體的滋味如何,舒服嗎?”

  沐蘭湘想到剛才那種全身內外酥酥麻麻的感覺,那是種從未有過的奇妙體驗,她紅著臉,點了點頭。

  李滄行嘆了口氣:“所以各種邪教外道的武功,都有這種雙修合修之法,即使是玄門正宗,也往往為了走捷徑而這樣做,兩個人的內力畢竟比一個人要強上了許多,對于沖穴這種事情,當然是更容易了。”

  沐蘭湘突然想到了李滄行以前和林瑤仙,屈彩鳳都有這樣的經歷,心底處又微微起了一陣波瀾,怪不得這兩個姑娘都對李滄行如此念念不忘,自己僅僅一次跟屈彩鳳只是內力排了四條大周天經脈,就有如此強烈的反應,那林瑤仙和屈彩鳳被李滄行多次運功入體。又怎么可能忘卻得了。

  沐蘭湘念及于此,幽幽地嘆了口氣:“師兄,你。你真的不考慮把林姐姐和屈姐姐都一并娶了的事嗎?”

  李滄行微微一愣:“不是已經說好了嗎,怎么又提這事?”

  沐蘭湘轉過了臉。眼中水波流轉:“那陰陽兩股內力合流,通經走脈的感覺,我今天算是嘗到了,真的是難以忘懷,這還只是跟屈姐姐這樣的女子,如果,如果是師兄你這樣的錚錚男兒,我只怕。只怕天底下沒有一個女子能拒絕這種感覺,師兄,你這樣對人家,師妹覺得有點殘忍,女人的感情有很多是會和身體的感覺聯系在一起的,那樣互相功行體內,無異于做了夫妻啊,又怎么可能讓人忘得了你呢?”

  李滄行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峨眉的時候,我還沒有天狼真氣,瑤仙的內力也進入過我體內。和現在的那種感覺無法相提并論,而且我是在寒泉之底,會大大地壓制這種欲火。我想瑤仙是可以放下的。”

  沐蘭湘緊跟著問道:“那屈姐姐呢,你跟她總都是天狼真氣了吧,你說過你救過她,她也救過你,互相功行過全身,難道這種靈肉相交的關系,就能說放就放嗎?我能看得出,屈姐姐也喜歡你。”

  李滄行咬了咬牙:“我和彩鳳確實有你說的這種事,甚至。甚至有一兩次差點就真的成了夫妻,但是最關鍵的時候。我和她還是保留了意識的清醒,沒有更進一步。她的心里愛得最深的還是徐師弟,而我心里則只有你,以前不會在一起,現在誤會解除了,更沒這可能了。而且,而且照你說的,女人忠于自己最初身體的感覺,彩鳳早就是徐師弟的人了,她跟徐師弟才是真正的靈肉相合,而我,說白了只是和她在互相受傷的時候相互支持罷了,現在也是時候結束這一關系了,要不然,當斷不斷,以后對她對我都不是好事。”

  沐蘭湘還是有些不甘心:“可是………”

  還沒等沐蘭湘繼續說出來,李滄行的手指就封住了沐蘭湘略厚的嘴唇:“可是現在彩鳳馬上要和徐師弟重拾舊情了,我們更不應該給她增加任何不應有的麻煩或者亂七八糟的念頭,對不對?”

  沐蘭湘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正要開口,卻聽到李滄行的密語聲在她的耳邊響起:“師妹,我知道你對我好,但你跟徐師弟在武當也這么多年了,難道就不體恤一下徐師弟嗎?我們現在終于圓滿收場了,可徐師弟和屈姑娘卻還在飽受這相思之苦,這樣對他們二人公平嗎?”

  沐蘭湘皺了皺眉頭:“大師兄,我沒有想得這么多,我只是,我只是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來想,那真氣入體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奇妙了,沒有哪個女人能拒絕,拒絕這種感覺,尤其,尤其是在個蓋世英雄的懷里。”

  李滄行突然笑了起來:“我不是個臭臭嘛,怎么又成了蓋世英雄?”

  沐蘭湘急得一跺腳:“哎呀,人家跟你說正經的,你還不正經。”

  李滄行在沐蘭湘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平靜地看著沐蘭湘那如晨星一樣黑白分明的美麗大眼睛:“這真氣入體的感覺是很特別,但我想還比不上男女之間真正云雨時候的感覺,我上輩子的那感覺,這輩子還保留著,大概是因為我沒喝孟婆湯的原因,所以才會如此熟悉,如此強烈,師妹,若不是這種感覺太強,我又怎么可能在今生的茫茫人海中,只認定你一人呢?”

  沐蘭湘的心里就象打翻了蜜糖罐子一樣,說不出的舒坦,她抿了抿嘴:“師兄,你真的能確定,屈姐姐的心里最愛的還是徐師兄,而不是你嗎?”

  李滄行很嚴肅地點了點頭:“是的,我很確定,如果把我和林宗放在一起,現在讓她公平地自由選擇的話,她一定是選擇林宗,我跟她在一起,只是個美麗的偶然,只能說兩個失意人在一個錯誤的時間攜手同行了一段時間,那段記憶很美好,但只能放在心里,如果放出來的話,傷已,傷人。我想彩鳳也想開了這點,等她真正重入林宗的懷抱后,會把我給淡忘掉的。”

  沐蘭湘幽幽地嘆了口氣:“情之一字,真是傷人不淺,我在武當渡日如年,苦等你出現的時候,看著人家一個個出雙入對的,都是說不出的嫉妒,可是真的和你重新在一起后,又看這些單身的女子是如此可憐,甚至,甚至不介意跟她們一起分享你的愛,師兄,你說,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李滄行扶著沐蘭湘的香肩,額頭頂著師妹的腦門,而鼻尖則緊緊地貼在了一起,他的眼神中透出無盡的溫柔,幾乎要融化掉沐蘭湘:“我的師妹最心善最可愛了,怎么能叫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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