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我將開放廣州、福州、溫州三地為特區,在當地試行與帝國相近的法律,并允許帝國商人來投資辦廠,稅收不高于當地宋人。有了帝國商人的雄厚資本和海上貿易航線,再加上大宋低廉的勞動力和原材料,這些貨物可以很快賣到各地去,并占領當地市場。此舉不光能為大宋創造稅收,也是帝國又一大獲利點。”洪濤把手中的螃蟹放下,伸出了一根沾滿了蟹黃還帶著腥氣的手指頭。
“不錯,這是雙贏,確實對帝國有利,但光這一點還遠遠不夠。”伊一都不用仔細想,就知道洪濤說的話不是忽悠,也很實際。一旦帝國商人能在大宋土地上自由辦廠,不用通過什么中間環節,幾乎所有貨物的成本都會大幅度下降。這對金河帝國的貿易策略和國家大戰略都有很大好處。但和一場準備了五六年的戰爭比起來,這點好處顯然不夠多。
“第二,金河帝國的商人有資格參加大宋朝廷頒布的公共建設項目投標,投標過程全部公開,帝國政府可以派官員全程參與。光有這個承諾我估計伊總理也不會動心,所以我再說點實際的吧。從明年開始,大宋將會開建一條從臨安通往廣州的沿海公路,和原本的沿江公路連通。其實最dà的工地不在江南而在江北,想一想吧,光黃河以南地區就將有多少城市需要建設、河堤需要加固、水利需要疏通、道路重新鋪設,帝國商人是否忙得過來都是個問題。而且帝國商人不用擔心大宋朝廷如何支付酬勞的問題,這些工程大部分都會采取合資的模式,由帝國商人、大宋商人和大宋朝廷合作開發,具體如何盈利那就得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了,我在這里沒法給出全部答案。”光開放幾個沿海城市,顯然不能讓金河帝國滿意,洪濤也沒指望扔個三瓜兩棗的就把金河帝國當叫花子打發了,于是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上miàn還粘著一些蟹殼碎屑。
“陛下此番許諾,能不能成真?據我所知,這些利益牽扯的面非常廣,朝廷有時候都無法做主。”王議長有點動心了,洪濤扔出來的第二個條件真的很動人。這些基礎設施建設的利益可不是小數目,也不是一年兩年就能做完的,這是一個長期的合作關xì,不光對帝國經濟有利,還可以讓帝國勢力更方biàn的滲透到大宋帝國的每一個領域里。通俗點講,站在大宋朝廷的角度上,洪濤這種做為說成賣國都不為過。
“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兒!既然我答應了,就會說到辦到,議長該不會是在質疑我的信用吧?或者說是在質疑我的人品,認為我要把我兒子往死里坑?”洪濤開始翻白眼了,這種細節應該是帝國部長和大宋副總理之間的談判內容,在皇帝檔次的談判里不應該討論太過具體的事情。領導都把活兒干了,還要手下人毛用。
“爹,談條件就談條件,別連帶著挑撥離間的。這種小手段十歲的時候您就教過我了,還讓我去學xiào里試驗,一點都不新鮮。”洪金河對自己父親這種連挖苦帶損還捎帶手挑挑事兒的說話習慣深惡痛絕,忍不住發出了抗議。
“如果真的可以簽署正式協議,我覺得倒是可以考lǜ考lǜ……敢問總理大人,您還有沒有其它的設想了?”伊一不光在聽洪濤說,還在盯著洪濤的眼睛看,他想從這兩扇人類心靈的窗戶中看到洪濤的內心里究jìng是如何想的。光是這兩個政策,就已經快把大宋扒光了,難道說這位老皇帝千辛萬苦跑回來,真的是打算給兒子送禮的?這說不通啊!
“第三,我們兩國之間可以簽署一個區域防衛約定,進行有限的軍事合作。比如說大宋可以在登州附近為金河帝國皇家海軍提供一座軍港,允許皇家海軍派遣一定數量的戰艦駐扎。再比如說大宋水師可以大規模裁撤,把海軍規模縮減到一個不足以威脅帝國的數量。”洪濤的第三根手指又伸了出來,從長度上講,他每次伸出來的手指都比上一次長。從內容上講,他每次給出的條件都比上一次優惠。如果說前兩次是涉嫌賣國的話,這第三次就是赤果果的賣國了,連國防都賣了。
“……”洪濤說得很輕松,可是洪金河、伊一、王議長聽完了第三個條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看正在撇開腮幫子猛吃的洪濤,光剩下大眼瞪小眼了。
要是按照洪濤開出的三個條件,金河帝國打不打大宋還真不太吃勁兒了。用戰爭方式費錢、費人、費時間搶過來的大宋,能帶給帝國的利益也不過如此。金河帝國想統治大宋,不是要這里的地盤,而是要這里的人口和市場,說白了就是要利益。現在不用打仗就能獲得這些利益,干嘛不呢?問題是洪皇帝說的這些都是不是真的,就算在場的三位帝國高官了解洪濤的為人,也不敢妄下結論,這件事兒牽扯的面太大了。
“看,一上來就哭著喊著要利益,現在我給你們了,又傻眼了。我說你們好歹也管理著一個偌大的帝國,能不能有出息點兒,別像啥也沒見過的土鱉一樣,遇到點事兒就抓瞎啊?我這兒還沒說完呢,你們再聽聽我的第四……”洪濤很享shòu這種把人說暈的感覺,尤其是里面還有一個總以為自己長大了、翅膀硬了的兒子。那就更得賣把子力氣,讓他小子知道知道為啥他得管自己叫爹!
“陛下,您要不再來只螃蟹……讓我們三先合jì合jì?”伊一在洪濤手下不是吃過一次癟了,所以也沒什么臉面不臉面的顧忌,干cuì也不要臉了,和這位老皇帝聊天,臉就是最dà的缺陷,經常被他抓住蹂躪。
“也別吃螃蟹了,我先去蹲會兒,你們隨便合jì,有不懂的問文總理就成。不過時間不多啊,我回來就得給我個答復。”能在飯桌上半途去廁所給肚子騰地方,除了洪濤這種老不要臉、倚老賣老的人,估計也沒誰了。換個人洪金河能下令把他扔下海去,但面對老爹,也只能是咬著牙忍了。
“文相,咱們也是老相識了,雖然政見不同,但沒有什么個人恩怨。在帝國政府同為部長的時候,我就對您非常尊敬……”一見洪濤走了,伊一馬上就活了,開始給文南灌迷魂湯。和洪濤相比,文南要好對付多了,他想從文南這里找到答案,為什么洪濤把大宋賣得這么干凈,這不和邏輯啊!
“伊總理,既然咱們都這么熟了,就沒必要再說這些話了。這件事兒和我沒有什么關xì,我就是跟著老師回來圓夢的。這個事情你們可能都理解不了,等你們到了我們這個歲數,說不定就能理解了。但他說的條件都是真的,并沒有虛假的成分。金河帝國自始至終都是他的孩子,即便他有了第二個、第三個孩子,也不可能想著去害第一個孩子,沒這個必要,也沒這個理由。他只是不想讓孩子們之間兵戎相見,但凡有可能,他就想按照他的理念,通過更溫和一點的方式,讓孩子們可以和睦相處。我說的這些伊總理和皇帝陛下能理解吧?其實你們也別以為是撿了大便宜,我這位老師一輩子就沒做過虧本的買賣。他給你們的多,就意味著索取的也多,別著急,慢慢聽。”文南在大宋皇宮里待了這么一個多月,又脫胎換骨了一次,很多思維模式都變了。現在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很有操守的帝國外交部長啦,想利用他原本的某些短板來忽悠他,難度可想而知。
“不知道老陛下想要什么?”聽到文南的警告,伊一反倒安心了一些。他不怕洪濤和帝國利益交換,這才是國與國交往的常態,大家什么條件都可以談,合適了就合作,不合適就不合作,很簡單。他就怕洪濤不要回報,不談利益光聊感情,這玩意就太麻煩了。因為這種做事方式不符合常理,古人不是云過嘛,事處反常必有妖。
“我要的東西一點都不多,你也別怕,這筆買賣對帝國來講是只賺不賠的,就算是保皇黨的議員也挑不出任何差錯,誰不通過誰就是帝國的破壞者,我相信沒有這樣的人。”洪濤是屬直腸子的,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第一,我需要帝國為我提供一千名基層管理干部,政府管理、稅收、商業、農業、工程建設、陸軍、海軍方面的都要。這只是第一批,速度必須快,一個月之內就得送到臨安來。以后應該還有第二批、第三批,直到我夠用為止。他們任期以三年為一期,三年之后他們有權利要求留在大宋繼續任職,帝國不能強迫他們回國,也不能給他們留任大宋制造人為的麻煩。”一邊往桌邊走,洪濤又伸出了一根手指頭,上miàn很明顯帶著一些黃乎乎的顏色,就算大家知道那是蟹殼里的東西,可是一想起這根手指的主人剛剛從廁所里出來,還是忍不住深吸一口氣,壓住了肚子里的不適感,并且下定決心,桌子上這些螃蟹都歸洪濤了,不管是他摸過沒摸過的,都不能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