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很快就搞清楚了,這些阿拉伯人并不是純粹的外國客商,而是拿著大宋朝綠卡的常住居民。按照候方的說法,在廣州和泉州都有大批阿拉伯海商常駐,他們在此地購買房產,甚至娶妻生子,過著和大宋人一樣的生活。大宋政府還在這兩個城市專門給他們開辟了居民區,讓他們和自己人住在一起,免得因為生活習慣不同而和當地居民發生摩擦。
至于為什么要對阿拉伯人這么優待,答案只有一個,他們交稅交的多!這些阿拉伯人都有自己的商船,每年都會從他們家鄉跑過來一趟,船上裝滿了香料、象牙、珠寶。這些東西都是大宋朝沒有的,自然會賣出個好價錢,然后他們再裝上大宋的瓷器、絲綢和茶葉,返回阿拉伯,一來一去就腰纏萬貫的大富翁。以至于宋朝皇帝都知道他們的存在,還親自下過詔書,勸這些阿拉伯人別老在廣州和泉州關起門來過小日子,還是回家鄉去看看吧。
南宋皇帝為啥這么熱心阿拉伯人的生活?因為這些阿拉伯人來到大宋就不想回去了,錢沒花光之前就賴在自己買的院子里不走。他們不跑商了,大宋的稅收就少了啊,由此可見,大宋朝是個非常徹底的商業社會,就連皇帝也不得不為一點點稅收站出來說話。這要是放到其它任何一個朝代都是不可能的,站出來的要不就是漢奸,要不就是儈子手,不是把外國人當祖宗一樣供著,就是把外國人當洪水猛獸一樣驅趕,唯獨沒人想的是如何和他們做生意,讓他們為國家貢獻一份力量。
這些阿拉伯人都姓一個姓,就是蒲!而這個姓也是從宋代才出現的,專門用于阿拉伯人,所以吧,凡是姓蒲的,尤其是兩廣、福建地區,基本都是宋代那些定居在廣州和泉州的阿拉伯人后裔。可是阿拉伯人為啥到了宋朝都姓蒲了呢?因為他們的姓氏大多是以阿卜杜拉開頭,廣州人一聽阿卜……哦,原來你姓蒲!
吃飽、喝足、看夠之后,已經是半夜了,洪濤謝絕了羅有德的熱情挽留,堅持要回到船上去過夜。一方面是因為泊珠帶著幾個孩子還在船上呢,自己不太放心,另一方面他心里有事兒,沒心思再和羅有德促膝長談。按照今晚和候方以及那位嚴維的閑聊,洪濤心里對北方的形勢有了一個基本判斷,那就是金國支撐不了多久了,說不定五年內蒙古人就會向南宋發起進攻。可是自己這邊別說去幫著南宋朝廷阻擊蒙古人了,連條正經的戰船都沒有。迫于形勢,洪濤不敢再慢悠悠的發展,他要琢磨琢磨如何提速了!
其實洪濤是個歷史盲,他是瞎著急了,如果現在能給他一本兒初中歷史課本,他就能按部就班的再發展20年。因為歷史上蒙古滅掉金國之后,確實馬上就向南宋發起了進攻,但打來打去打了幾十年,卻沒怎么突破過南宋軍隊的防御,雙方有輸有贏。一直到忽必烈開始從襄樊做突破口,從漢江進入長江流域之后,才算真正突破了南宋的防御,結果摧枯拉朽一樣只用了不到6年就把南宋給掃平了。
問題是沒有如果啊,洪濤還以為他快要來不及了,滿腦子都是蒙古人要南下的念頭,直接把這個期限定在了五年到十年之間。回到船上之后,讓所有人都去睡覺,他自己值班。不是他體恤下屬,而是他根本睡不著,腦子里都亂成一鍋粥了,必須找人聊聊,清理清理。找誰呢?卡爾這個倒霉蛋又被光榮的選中了!
“老卡啊,你我算是有緣分,緣分這個詞兒的意思就是上帝的旨意。是你的上帝、我的緣分讓咱倆偶遇到了一起,我是打算送你回國。可是吧,現在出了一點問題,讓我不得不臨時改變一下之前的計劃,你回家的時間恐怕要拖后一些了,你能理解嗎?我不是違背諾言,而是遇到了很大的麻煩。”洪濤靠在舵臺上,很想有根雪茄可以抽,哪怕是根卷大炮也可以啊,可惜的是煙草這個東西洪濤還沒找到,至于它到底是從南美洲傳過來的,還是原本在亞洲就有,誰知道呢。
“大人,能不能告訴我具體原因。”卡爾一聽自己回國要推遲,眼睛里的光芒瞬間就暗下了去。
“在大宋的北方,有一個叫蒙古的國家,它這些年剛剛興起,戰斗力非常強。據我估計,它很快就會對南宋發起進攻,而南宋肯定打不過它,結果就是南宋被滅國,我祖先的故鄉就被蠻人占了。我不想讓這種事兒發生,我要幫助大宋抵御北方的入侵者,所以這幾年我可能沒時間帶著你一起去遠航了。你要知道,從這里到你的家鄉,恐怕要走一年左右,如果在我離開這段時間里,北方入侵者打敗了大宋軍隊,我再回來時,就來不及幫助大宋軍隊抵御入侵者了,所以我想推遲幾年再去你的家鄉。”洪濤與其說在和卡爾商量,不如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別人都不合適,只有卡爾這個家伙最可靠,他知道什么也是白搭,一個大秦人就算去大宋官府告發自己,也沒人會相信。
“就像維京人?”卡爾的理解能力還挺強,瞬間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例子。
“嗯,差不多,不過比維京人數量多多了,上百倍!”洪濤其實也不知道維京人入西歐的時候到底有多少人,也就那么隨口一說。
“上百倍!主啊,您打算怎么去抵御他們呢?”卡爾頓時就慌了神,看來維京人在歐洲人眼里還是很強大的存在。
“如何抵御我目前還沒有特別完善的計劃,不過我總要去試試。你知道嘛卡爾,這邊的維京人只會騎馬不會劃船,而在大宋北邊,有很多大河可以阻擋住他們前進的腳步,你說我要是建造一些特別厲害的戰艦,把這些大河的渡口都封鎖住,能不能管用?”洪濤對古代戰爭也是倆眼一抹黑,既沒經歷過也沒研究過,要實踐沒實踐,要理論沒理論,只能是胡想。
“那些大河有多長?多寬?水流速度呢?”卡爾好像比洪濤要靠譜的多,這時候一個專業軍人的素養就顯露了出來,他至少清楚該去關心什么。
“呃……有上千公里長,或者更長。寬度嘛,一公里左右,或者更寬。水流應該不是很湍急,流速太快的地方我們過不去,他們也無法渡河。”問到了具體問題,洪濤依舊是沒個準譜,他哪兒知道宋代的長江、淮河到底是個什么情況,只能是瞎蒙著說。
“上千公里!”卡爾已經從洪濤這里學到了米、公里的概念,不過還不太熟悉,還得換算成他熟悉的羅馬里,才能有一個模糊的概念。
“那需要很多很多船只來防御,恐怕很難……”搞明白了長度單位,卡爾就開始搖頭,顯然對洪濤這個防御方式并不認同。
“好吧,我承認,我不是一個合格的軍人,對打仗并不在行。如果你是我,你會采取何種方式抵御蒙古人的進攻呢?”洪濤在自己不熟悉的領域里還是很謙虛的,只要他認為誰有可能比他知道的多一些,就能耐心去聽取。
“我也沒有經歷過這種局面,準確的說我只參加過這一次東征……不過大人,既然您知道維京人,那何不采取他們的辦法呢?您只需要有一支艦隊,然后帶上戰士,選擇對方的任意一個港口登陸,等敵人援軍抵達之后,能守住就守,不能守住就上船去下一個地方,海上航行總是比陸地行軍快。英格蘭和法蘭克的沿岸,曾經被維京人攻占了很多地方,就是這樣的戰術。”卡爾也沒和洪濤吹噓他如何如何是百戰將軍,也正是因為這樣,洪濤對他說的后面一段話才上了心。
“登陸戰!有點意思啊!”洪濤覺得卡爾說的這個辦法有點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意思,而且也符合自己的條件。首先它不用太大規模的艦隊,只要能控制登陸海域的制海權就足夠了。其次登陸戰是主動出擊,不用被動的防御,這點很符合洪濤的性格,他不喜歡天天漂在江面上,時刻去琢磨蒙古人到底想從哪兒渡江。現在是咱想打你哪兒就打你哪兒,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什么時候打就什么時候打,多得勁兒啊!最后,洪濤喜歡省事,不喜歡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