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妃暄在行動，婠婠也不例外。
不過她除了殺人之外，還做了很多別的事情。
東大寺內，婠婠和石之軒相對而坐，氣氛并不融洽。
“阿彌陀佛，貧僧一心禮佛，實在不想理會紅塵俗世，還請施主見諒。”石之軒甚至沒有讓婠婠開口，便表現出了自己的拒絕之意。
對于婠婠的來意，石之軒很清楚，正因為如此，石之軒才不想參與。
他和趙昊之間沒有死仇，更不是那種可以以身殉道的武者，對于石之軒來說，什么都沒有讓自己活著更加重要。
而且石之軒最大的夢想，還真的不是破碎虛空，離開這個世界。
在這個世界上，石之軒還有很多的算計沒有實現，這些事情不做成功，石之軒的念頭不會通達。
婠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石之軒的態度在她意料之中。
對于石之軒這種毫無節操的人，婠婠也從來沒有想過簡單就能夠讓他就范。
現在的形勢一觸即發，婠婠知道僧王和道尊都已經做好了謀劃，趙昊的突然爆起對他們是一個意外，卻也是一個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做不想做的事情，就是節外生枝。
“侯希白在我手里。”婠婠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籌碼。
石之軒雙目一寒，楊虛彥死后，侯希白就是他唯一的傳人，雖然石之軒并不在乎傳承，但是對于魔門，他內心深處始終還是有一絲情分的。
補天閣的傳承很有可能會失傳，如果花間派也如此的話，那他這個雙料傳人未免也太失敗了。
石之軒做了一個手勢，并沒有避諱婠婠。
一炷香時間之后，石之軒依然沒有收到回應，就知道婠婠并沒有騙他。
侯希白真的失蹤了。
“廢物。”石之軒嘴里吐出兩個字。
對于自己的兩個徒弟，石之軒一直以來都不算十分滿意。
不管是楊虛彥還是侯希白，都是最初驚才絕艷，但是卻后勁不足的人。他們不缺少資質，更不缺少資源，卻缺少成為一個極道強者所必須的毅力和眼光。
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所以就只局限于某一地稱王稱霸，以致于石之軒后繼無人，看著寇仲和徐子陵等人后來居上，甚至婠婠和師妃暄同樣驚艷當世，他卻沒有一個拿的出手的弟子。
在個人修為上，石之軒不輸任何人。
可是在教導弟子上，他輸給了很多人。
“一個廢物的死活，你認為我會在意嗎？”石之軒冷漠的問道。
“對于你的冷血，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只是想拿侯希白的命換一個消息。”婠婠直接說道。
“什么消息？”石之軒目光一閃。
“向雨田在哪里？”婠婠一字一句的問道。
石之軒眼神瞬間綻放出異彩，不過他的回答卻也十分果斷：“我不知道。”
婠婠聽到此言也不再廢話，直接站起身來便要離開。
“希白呢？”石之軒問道。
“我不知道，侯希白是師妃暄前去攔截的。”婠婠剛才騙了石之軒。
“你……”石之軒眼中殺氣一閃即逝。
在婠婠手中，石之軒并不擔心侯希白的生死。
可是落到師妃暄的手中，石之軒真身想不擔心都不行。
侯希白最讓石之軒不滿的，就是愛上了師妃暄，還是腦殘粉的那種愛。
正因為這一點，所以他此生注定都只會成為一個宗師。
襄王有意，神女無心，石之軒從來不敢小看慈航靜齋傳人的手段。
不過在思量片刻之后，石之軒身上的殺氣忽然消散，整個人坐在那里，仿佛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竟然真的將這件事情放下了。
婠婠最后看了一眼石之軒，便轉身離開，沒有再廢絲毫的口舌。
有些手段，在徐子陵身上，在侯希白身上，都會屢試不爽，但是在石之軒身上根本不需要嘗試。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距。
師妃暄殺趙昊之意甚堅，婠婠雖然不如師妃暄，但是在給趙昊尋找敵人方面卻也盡心盡力。
她對趙昊的態度，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但是婠婠知道，自己對趙昊還是有殺意的——只要不是自己殺的。
“最多，在你死后我殺了殺你的那個人為你報仇。”婠婠下定了決心。
這是魔女的行為方式，和正常人不同，正常人無福消受，可是趙昊此時已經算不上正常的人，而且不能否認的是，婠婠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和趙昊有莫大的關系。
“石之軒這里打聽不到向雨田的下落，當年邪極宗的四人現在也已經生死未卜，看來向雨田這里要放棄了。”婠婠內心自語道。
就在這時，婠婠無意的一抬頭，忽然眼前一亮，隨后便毫不遲疑的向前走去。
一直走到一處偏僻無人的巷口，前后無人，婠婠才停下腳步。
“前輩，趙昊此人已經成了氣候，您若是再不出手，以后怕就沒有出手的機會了。”婠婠沉聲說道。
四周一片寂靜，好像婠婠在自言自語。
婠婠眼中精光一閃，繼續說道：“九年閉關，趙昊已經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現在他是在用實戰檢驗自己的修為，企圖臻至和前輩一樣的境界。在趙昊的心中，前輩只是一塊磨刀石。可是若是趙昊不需要借助前輩就能夠跨越這道門檻，對前輩來說，這無論如何都不是一件好事吧。”
依然只有婠婠的話在空氣中回蕩，婠婠也感覺不到絲毫外人的氣息。
婠婠倒也不喪氣，于她而言，將話帶到就已經足夠了，接下來的事情順其自然，婠婠也無法強求。
等婠婠退出此地之后，此巷依然寂靜無聲，始終不曾有一絲的異樣。
也許只有在未來的一段時間，才能夠驗證婠婠到底做的是不是無用功。
終南山，翠微宮，趙昊正在其中閉目調息，忽然睜開了雙眼。
“明空，這些年君寶除了教導你之外，可還曾經教導過別的弟子？”趙昊突然問道。
明空不解其意，不過還是回答道：“師兄沒有收入室弟子，不過師兄是曾經指點過一個人。那個人并沒有在江湖中露面，但是在道門內部，很多人都將他稱之為‘道子’，據說此人對道門經典和武功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與生俱來。”趙昊眼中閃過一抹神光。
“他叫什么名字？”趙昊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席遙。”
明空的回答，讓趙昊終于確定了這件事情。
輪回，難道真的存在？
或者說，修煉《黃天大法》有成，可以實現一種另類的不死不滅？雖然肉體更換，但是靈魂始終不變。
如果《黃天大法》真的有如此威力，那即便是趙昊也怦然心動。
雖然這種功能比起《大夢心經》來顯然要差上許多，甚至還會有胎中之謎，但是能夠活出第二世，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他來了，你去接一下他。”趙昊閉上了雙眼，平復內心的震動。
席遙不算什么，但是席遙背后所代表的含義不得不讓趙昊深思。
片刻之后，明空就帶回了一個年輕的道者，此人身材瘦削，氣息內斂，渾身書卷氣十足，再加上他身上的道袍裝束，一眼看上去便是一個苦心鉆研道經的道士。
不過最讓趙昊在意的，還是此人眼中隱藏極深的迷茫和困苦，甚至還有一絲的絕望。
只是此人將這一切隱藏的很好，一般人是決然看不出來的。
“天師教座下弟子席遙，見過前輩。”席遙對趙昊行弟子之禮。
趙昊并沒有起身，也沒有拒絕，以他現在的地位，當席遙一個大禮還是綽綽有余的。
只是席遙口中的天師教引起了趙昊的興趣。
“天師教，當年的天下第一大教，即便是現在在道門之中也是聲名顯赫，是道門內部最為強大的派別之一，君寶加入天師教了？”趙昊問道。
席遙還沒有回答，明空便搶先說道：“師父，師兄的道尊之位，就是在天師教、上清派等道門的共同選舉之下產生的，所以師兄和他們的關系十分緊密。”
趙昊淡淡一笑，說道：“怕是十分緊張才對。”
君寶不是孤家寡人，不過在此方世界，他并沒有立教。
只傳道，不立教，因其沒有背景，甚至沒有立場，所以在初期才得以迅速的崛起，沒有卷入道門勢力的內部傾軋。
當然，到了一定的階段，君寶想要再進一步，不遭受大派的打壓是不可能的。
不過一切都有其極限，當君寶強大到了一定的程度，那讓步的就肯定是他的對手。
雖然君寶被天下人共尊為“道主”，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又何嘗不是對其他道門大派的侮辱。
他們擁有歷史悠久的傳承，卻輸給了一個野路子，肯定不是一個漲面子的事情。
只是君寶實在太強，強大到他們無可奈何的地步，而君寶手下又沒有弟子，所以很多事情做起來必須要和他們配合才行，這才是他們現在合作的基礎。
貌合神離，一切都因為君寶的強大而顯得十分平靜，可是一旦君寶發生意外，或者道門其他勢力大漲，瞬間就會打破這個平衡。
這些道理，明眼人都能看懂，只是聰明人都不會說出來。
趙昊將這一切挑明，是因為他并不在意，更因為他在試探席遙。
席遙也確實沒有讓趙昊失望，他坦然說道：“只要道尊始終保持強勢，天師教就會永遠支持道尊。”
言下之意，自然便是若是君寶沒有壓服眾人的實力，那后果就難說的很了。
“這一次你來見我，是天師教的意思？還是君寶的意思？”趙昊問道。
“都有，天師教像前輩問好，聞聽前輩對道家典籍也涉獵頗深，此戰過后，掌教邀請前輩去天師教為弟子們講道。”席遙轉達了天師教掌教的意思。
趙昊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說道：“一切等戰后再說。”
他明白天師教的意思，現在趙昊大有俯視天下的意思，隱然間已經成為當世第一人，只要他能夠趟過寇仲和徐子陵這幾人的挑戰，這個稱呼基本就可以確定了。
向雨田畢竟已經避世百年，已經很少有人能夠記得住他了，就算是他還在，以向雨田當年表現出來的實力，也沒有超過現在的趙昊太多。
像趙昊這樣的超級高手，一般的江湖人或許會將趙昊視為魔頭、江湖公敵，可是像天師教這等實力，自然不會如此淺薄。
宗教勢力，介乎朝廷和江湖之間，地位隱然間超然物外，他們并不在乎江湖，甚至也不是很在乎朝堂的變化。
他們關心的，只有傳承和信仰。
往往一個朝代滅亡了，但是宗教還在，它們的生命力比起一般的朝廷要強大了很多，這也與它們的生存之道有關。
顯然，天師教這一代的掌教就是一個眼光很好的人。
趙昊更知道，天師教的下一任掌教更是超凡脫俗。
因為天師教的下一任掌教，不出意外正是席遙。而在女帝時期，席遙是道門無可爭議的第一人，地位和二十年前的寧道奇，現在的君寶差相仿佛。
“晚輩來之前，道尊也曾經對晚輩說過一句話，他說晚輩的問題，也許在前輩這里可以找到答案。前輩追求的東西，在晚輩身上或許也能夠得到啟發。”席遙話中帶著不解。
明空也聽的云里霧里，但是趙昊聽懂了。
君寶定然也是看出了席遙的不對勁，只是君寶還不能完全確定。
輪回轉世實在是太過駭然，而君寶手中并沒有《黃天大法》，他縱然猜到了一些，但是也缺乏理論依據。
“席遙，你可知道盧循？”趙昊眼中神光一閃。
“‘妖侯’盧循，曾經的天下第一人‘天師’孫恩的親傳弟子，天師教的上一任掌教。”席遙沒有過多思索，就將盧循的來歷說了出來。
“盧循曾經手書過一本秘籍，此刻應該在你師父天師教掌教手中，你若是能夠看到此書，疑惑自解。或者，我現在也可以將你點醒，只是這個代價，我或許并不想承受。”趙昊幽幽道。
覺醒前世記憶，那今生的靈魂如何自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