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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山巖的初戰

  睡夢中,島津洋子來到了那間自己熟悉的別墅當中。

  陽光寧靜地照耀著透出黃褐色的樹叢和靜靜的黑色田野,這里十分幽靜,給生活在這里的人們帶來了一種在鬧鬧嚷嚷的市區所不曾有的清寧。這是一座古樸的莊園,座落在一座小山的一側,在它的附近還有一座教堂。

  這是一座典型的英式莊園。英國的貴族們向往鄉間清新的空氣和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他們投資在城市附近的村鎮中構筑屬于自己的小天地。

  這座莊園的主要建筑是一幢二層樓的大廈,一進到大廈當中,入口處的門房左側是一間書房,右側是餐廳,進入寬敞的正廳,左側是一間大圖書室,右側是主樓梯,此外還有裝飾豪華的高級會客廳、音樂廳和考究的休息室,顯示著主人是一位具有極高修養的紳士。

  只是現在這所住宅的主人,并不是英國人,而是日本人。

  在這座莊園中,一干人等正在里里外外的忙碌著。端著熱水毛巾的侍女和仆婦們時不時的從一個掛著竹簾的門房里鉆進鉆出。院子里,一位身著和服、須發斑白的老者正立在院中央一動不動,一雙銳利的眼睛卻從未離開過那扇被頻繁掀起的竹簾。一個一身和裝的中年男子坐在櫻花樹下,閉目養神。

  那位老者,便是爺爺島津久光,中年男子便是父親島津忠義。

  “忠義,你覺得這一次生的,會是男孩,還是女孩?”爺爺看著父親,沉聲問道。

  “櫻花盛開,當為女孩吧?”父親睜開眼。看著身邊緩緩飄落的櫻花花瓣,低聲說道。

  與此同時,竹簾的另一邊。一位年紀約摸二十二、三歲的年輕女子正滿頭大汗的躺在牙床上表情痛苦地使著力氣,一群侍女的仆婦們圍在她的身邊手忙腳亂的伺候著。顯然。一個小生命將要降臨在這世上了。

  “夫人,再用下力,就要出來了!看到孩子的頭了!再用下力啊!夫人!”

  “哇——哇——”

  隨著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這所宅子里的所有人的神經隨之松弛下來,生完孩子,早已精疲力竭的產婦攤在牙床上氣喘吁吁,

  “是男孩還是女孩?”島津久光問道。

  “是女孩,大人。”一位侍女答道。

  “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島津家的人。”島津忠義起身道,“大家辛苦了!賞酒!”

  “謝大人!”此時周圍的仆人們歡喜的紛紛向島津忠義鞠躬行禮,并目送著他們父子進入產房。

  “雖然是個女孩,但也是島津家值得慶賀的事,還請父親賜名。”島津忠義看了看氣喘吁吁的產婦,對父親說道。

  “你喜好西洋學問,又希望后人中能有精通洋學者,就叫她洋子吧!”島津久光看著室內擺放著的西洋銀制器皿,想了一想,回答道。

  島津洋子這才明白。她眼前看到的這一幕,正是自己降生時的情景。

  看著母親懷抱自己和父親相視一笑的樣子,她的心中充盈著溫馨和快樂。

  但一想到自己現在已然和父母永遠的分開了。她的心又一下子揪緊了。

  伴隨著她低落的心情,眼前的人們突然消失了。

  所有的房間瞬間變得空無一人。

  島津洋子來到了院子里,看著那爛漫得讓人心醉的櫻花。

  陣陣微風吹來,卷起漫天的紅色花瓣,紛紛揚揚的飄落下來。

  島津洋子看著滿天飛落的花瓣雨,心中不知怎么,滿是惆悵和不安。

  一片艷紅的花瓣落在了島津洋子的肩膀上,她輕輕的用手指拈起花瓣,放到了手心當中。仔細的看了起來。

  和日本各地經常可以見到的那種粉紅色的櫻花不同,她手中櫻花的花瓣。是紅彤彤的顏色。

  紅得仿佛是鮮血!

  此時此刻,島津洋子手捧著這紅色櫻花的花瓣。一種莫名的恐懼突然攫緊了她的心。

  她快步的跑進了小樓之中,剛進入大廳,她便赫然發現,二樓回廊的欄桿上,都懸掛著一具具自縊身亡的穿著和服的女尸!

  而不遠處,另外的一處樓梯欄桿上,也都懸掛著大量的穿著盛裝和服的女尸!

  這些女人一個個全都化著濃妝,撲著白粉,面無表情,仿佛是從陰間來的女鬼。

  島津洋子在她們當中發現了母親寧姬的面容,一時間心膽俱裂,發出了無比凄慘的長長哀叫。

  “小姐?小姐?”一位年輕女子的呼喚聲響起,島津洋子一下子驚醒了,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是做了一個惡夢。

  這是一位在旅館女性客房充當侍者的乾國女子,她聽到了島津洋子的房間里發出慘叫聲,而且房門也沒有鎖,便快步走了進來查看。

  此時的她,以為島津洋子發生了什么不測,看著面色慘白的島津洋子,也是一臉驚慌之色,

  “您……不要緊吧?”她輕聲的問道。

  “我沒事,謝謝你。”島津洋子鎮定了下來,對侍者說道。

  侍者退了出去,島津洋子這才發現,自己的額頭滿是汗珠,她取出手帕擦拭了起來,回想著剛才夢中的情景,仍然感到陣陣心慌。

  她認為是剛才去看女海匪被處斬刑受到了驚嚇,心里不由得有些后悔,隨著無知的乾國民眾當了一回看客。

  過了中午,吃過午飯后,到了開船時間,島津洋子來到碼頭,等候上船,這時一些報童聚攏了過來,向準備上船的乘客兜售報紙,島津洋子買了一份《南地時報》和《點時齋畫報》后,便上了船。

  來到自己的艙房后,島津洋子安頓完畢,便打開報紙看了起來。在乾國的報紙中,她比較喜歡圖文并茂的《點時齋畫報》,是以她先看起《點時齋畫報》來。

  而當她的目光落到《點時齋畫報》頭版的一頁時。面色一下子變了。

  上面赫然畫著一群在房間里上吊自殺的女人!簡直就是她剛才的夢境!

  她急忙細看圖畫上方空白處的解說文字,只見解說文字的題目,赫然寫著“島津族滅”四個字!

  “……日本最古之武士一族島津家因參與西鄉隆盛反叛欲為內應。合族被斬于東京,日本國主仁慈。特命赦免其全族女眷,不料島津女眷皆不愿茍活偷生,聞父夫兄弟被斬,當日即全體自縊于居所殉之,其剛烈果決,可悲可嘆……”

  看完這張畫上的文字,島津洋子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幾乎暈厥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回過神來,用戰抖的手翻動著畫報,看到了第二張畫,畫著父親島津忠義和爺爺島津久光以及有棲川宮熾仁親王被斬首的情景,雖然畫上用西洋銅版畫的手法,畫得有些失真,但島津洋子還是能夠清楚的看到父親和爺爺的首級的樣子。

  島津洋子深吸了一口氣,默默的將報紙合上,放在了桌面上。她起身來到床前,脫去外衣。打開被子,躺在了床上,呆呆的望著天花板。

  過了好一會兒。她突然將被子蒙在了臉上,轉身伏在了被子當中,低聲嗚咽起來。

  “八嘎!你們幾個!快快的跟上!”陸軍大尉桂太郎看到幾名政府軍士兵象喝醉了酒一般的搖搖晃晃的走著,不由得上前罵道。

  那幾名日本士兵踉踉蹌蹌的跟上了隊伍,騎在馬上的德事顧問腓力克斯注意到這幾個人不象是吃了不新鮮的食物壞肚子的樣子,不由得有些奇怪。

  日軍大隊人馬又向前走了一陣子,腓力克斯聞到了山間的空氣中似乎有一種腐臭的氣味,他望著遠處霧氣蒙蒙的林地,立刻想起了什么。不由得臉色大變。

  腓力克斯從背包里掏出毛巾,用水壺的水打濕。捂在了嘴巴上。

  “腓力克斯先生,您這是?……”桂太郎突然也想起了什么。臉色也是一變。他趕緊打馬來到了大山巖的身邊,提醒他道,“將軍,你看前面!”

  大山巖停了馬,舉起望遠鏡,順著桂太郎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遠處的山石和林木,全都被一層霧氣所籠罩。

  “那是……尸體腐爛產生的毒霧!”桂太郎又指了指隊伍當中的一些士兵,說道,“他們應該是不小心吸入了毒霧,所以才……”

  不等桂太郎說完,大山巖便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也和腓力克斯一樣,掏出了手帕,用水打濕,捂在了嘴巴上,隨后他轉過頭,向負責具體指揮的三浦梧殿擺了擺手。

  三浦梧殿立刻下達了要全體人員防范毒霧的命令,很快,日本士兵紛紛開始把毛巾沾濕,然后捂著嘴行軍。

  又走了一會兒,風變得大了起來,漸漸的將毒霧吹散,被大霧遮住的景物漸漸的顯露出來,兩座險峻的巨大山峰出現在了日本人面前。

  腓力克斯感覺毒霧已經消散了,取下了遮口的毛巾,取出地圖打開看了看,對大山巖說道。

  大山巖舉起了望遠鏡,他看到在這兩座山峰中間,有一條蜿蜒向前的小路,眉頭漸漸的擰緊。

  這條山路很窄,只能容納三四個人并排而行,對于幾千人的大軍來說,可是非常難以通過的。

  三浦梧殿等將領騎馬聚攏了過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大山巖身上。

  大山巖注意到了大家眼中的驚疑之色,心下惱怒,斷然道:“前進!快速通過這里!”

  三浦梧殿猶豫了一下,但還是下達了繼續進軍的命令。這一次是由東海的武士們打頭陣,平民出身的士兵們排成兩列縱隊,走上了山路。

  這條路一開始還算比較平坦,大山巖注意到好多的石塊似乎都被專門平整過,于是大著膽子騎馬走了過去,見到大山巖竟然要騎馬過去,三浦梧殿想了想,還是上前阻止了他。

  “您稍等一下再過去吧!”三浦梧殿說道,“在這樣狹窄的道路上騎馬。太危險了!”

  大山巖點了點頭,心有不甘的翻身下馬,此時他還不知道。就在剛才,三浦梧殿實際上是等于救了他一命。

  大山巖和三浦梧殿等人留在石門口處的林地中。看著部隊魚貫通過。

  此時,在對面的山坡上,一支支的步槍正悄悄的從林間和石縫間伸了出來。

  “沒有人在這里防守,他們可能知道我們的大部隊要來,已經嚇得逃跑了。”大山巖看到部隊順利的通過,并沒有人阻止,轉頭說道。

  但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一連串清脆的槍聲突然響了起來!

  大山巖急忙舉起望遠鏡。向前方望去,只見對面的山坡上冒出大片大片的白煙,子彈好似雨點般的落下,政府軍隊伍當中立刻倒下了一大片,伴隨著陣陣聲嘶力竭的慘叫聲,不少人掉下了懸崖。

  “快!射擊!”大山巖放下了望遠鏡,氣急敗壞的跺著腳大叫起來。

  沒有等到軍官們下令,日本士兵們已然開始了向對面崖壁的射擊。而呆在林地上還未能前進的日本士兵也紛紛舉槍向對面射擊起來。

  讓大山巖感到無比驚訝的是,和政府軍兇猛的還擊相比,薩摩軍的火力竟然絲毫不弱。而在這特定的時刻,甚至要更強一些!

  在他的印象當中,倒幕戰爭中的慕府軍也沒有這樣的火力啊!

  而且果然象之前的多次戰斗生還的政府軍官兵們報告的那樣。薩摩軍們的槍法十分準確!

  就在剛才這幾番對射當中,政府軍仿佛是被鐮刀割倒的稻子一般倒下了一大片,而對面的薩摩軍陣地中,卻只有不多的人倒了下去!

  哪怕是林地間未能前進的政府軍全力的火力支援,戰況也并未改變多少。看著被擊倒的政府軍士兵越來越多,大山巖一時間郁悶得要死。

  現在他有些后悔前進得太快,沒有把配備的山炮和機關炮帶來了。

  現在哪怕只有一門大炮,他也可以消滅埋伏的薩摩武士!

  就在雙方的排槍對射還在激烈進行的時候,大山巖突然發現。就在石徑上的政府軍頭頂上的懸崖上,又現出了大量薩摩武士的身影!

  這些薩摩武士人數不多。雖然手中拎著步槍,但卻并沒有向政府軍射擊的意思!

  大山巖有些不解的再次舉起了望遠鏡。當他看到薩摩武士腳下有一尊尊黑色烏亮的大炮時,一顆心瞬間變得冰冷。

  似乎是看到了大山巖在向他們這邊看,一位明顯是薩摩武士頭目的年輕人在望遠鏡里沖大山巖冷冷地一笑,猛地抽出了腰間的武士長刀,對準大山巖所在的方向,狠狠的一刀揮下。

  看到頭目的動作,其他的薩摩武士也紛紛的拔出武士長刀,向著這邊斬下。

  “轟!”“轟!”伴隨著聲聲巨響,一顆顆炮彈從天而降,直向山路上的政府軍隊伍飛來。

  大山巖眼看著一發炮彈當先落到了政府軍的隊列當中爆炸,一下子將三名政府軍士兵掀得飛了起來,接著又一發炮彈飛來,從他們的頭頂掠過,向后續的日本士兵砸去,幾名日本士兵躲閃不及,全都給炮彈爆炸的彈片擊中,有的人四肢斷裂的飛上了半空,有的人則發出凄慘的呼叫聲。

  “快!撤退!撤退!”一名日本軍官大聲喊著,率先向后跑去,接著政府軍士兵們紛紛轉身,向后奔逃,但人跑的速度哪里比得上炮彈飛來的速度!更多的炮彈流星般飛落而下,一時間四下里盡是政府軍士兵的慘叫聲。

  好容易逃出薩摩軍火炮的射程,重新回到林地中的日本士兵此時已然斗志全無,沒命的向后方跑去,竟然沖亂了后面的政府軍隊列。

  “八嘎!”大山巖見狀大怒,猛地拔出天皇御賜的佩刀,一刀將一個昏了頭逃到自己面前的日本農民士兵一刀劈翻。

  “不許逃跑!給我回去!繼續戰斗!”大山巖憤怒地揮舞著手中的武士刀大聲的吼叫著,但沒有人聽他的,越來越多的政府軍開始調頭向后跑去。

  大山巖氣極,剛要揮刀繼續砍人,卻冷不防不知從哪里“砰!”的打來一槍,將他身邊的一個衛兵瞬間擊倒在地。

  大山巖一愣,揮刀的手停住了,他情不自禁的轉頭,赫然看見了林子里沖出的大隊薩摩武士的身影!

  這些薩摩武士的人數足足有數百人,他們的手中全都拿著步槍,手里拿著一發子彈,他們一邊奔跑著,一邊開槍,并以極為熟練快速的手法向槍膛里壓著子彈,頓時無數子彈如同暴雨一般的襲來,大批政府軍還沒有來得及開槍,便被擊倒在地!

  猛然遭到這突如其來的狂暴打擊,政府軍一時間亂成一團,在三浦梧殿的指揮下,一些政府軍士兵好容易集中了起來,開始用排槍還擊,但政府軍慌亂之下的射擊精度大打折扣,接連幾排槍射了出去,只打倒了十幾個薩摩武士,而薩摩武士的射擊卻越來越兇猛,很快,地面上到處都躺滿了死傷的日本士兵!

  “將軍!我們走!”

  腓力克斯帶著幾個德國人縱馬來到了大山巖的身邊,腓力克斯舉起了手中的毛瑟步槍,“砰!”地一槍將一名薩摩武士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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