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漸漸的轉到了目前的戰事上來,對于攻克熊本,大家都認為是毫無疑問的,問題是在何時能夠攻克,所付出的代價有多少。om
在座的幾人,都是參加過大阪之戰的,對于大阪城下的尸山血海,都是無法忘懷的。
吉岡武夫說道:“雖然作戰計劃泄漏了,但我們最應該做的,是馬上重新制定作戰計劃,抓緊時間發動進攻,不給敵人以喘息之機……讓他們始終處于疲勞狀態,對我們來說是非常有利的……”
小林信永和龜井實明答應也認為吉岡武夫的建議很對,只是他們擔心,這樣的建議能否為上級采納。
在又談了一會兒之后,酒也快給吉岡武夫喝光了,吉岡武夫看著一直陪坐在一旁的女護理員,借著酒意,開始和她開起粗魯的玩笑來,女護理員羞得滿臉通紅,想要離開,卻被吉岡武夫抓住了手臂,脫身不得。
女護理員雖然羞窘不已,但她其實心里對吉岡武夫很有好感,是以并未動怒,看著他們倆,石原武男突然想起來,今天他還應該去看望一個人,于是便向吉岡武夫龜井實明等人告辭,離開了醫療營。
當石原武男回到營地,找了一匹馬,騎馬到達一座莊園的時候,他聽見了士兵們哈哈的笑聲和女人們的尖叫聲音。
他皺著眉頭,在馬身上抽了一鞭,從一個給嚇了一跳的政府軍士兵面前疾馳而過,驀地在院子中間停住了馬。
值守的衛兵看到了他,好象給燙著了似的。從一個漂亮的波蘭女人身邊跳開。用變了的嗓音嚷道:“起立!立正!”
笑聲馬上停止了。大家都站起來。受驚的女人們也跟著士兵們跳了起來。
石原武男并不下馬。對軍士長問道:“你們在做什么?”
軍士長急忙答道:“她們,長官,都不是俄國人……她們是波蘭人和鮮卑利亞人……她們是派來給我們……幫忙洗衣服的……我們……正在和他們溝通……”
石原武男當然明白這些“溝通”是什么意思,但他沒有責罵他們,而是平靜的說道:“稍息!”然后便他跳下馬,走進屋子里去了。
一個姑娘正站在桌前,手里拿著一把菜刀,見到有人進來。便舉起了刀,擺出了拼命的架勢,但當她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誰時,握刀的手便垂了下來。
他們就這樣面對面地站著。
那是一個年輕的個子矮小的姑娘,她長得很好看,她知道這一點。他也長得很英武,可是他不知道這一點。她定定的看著他,本能的竭力擺出嚴肅而不可接近的神情,但漸漸的,她目光中充滿了欣喜。
“你來了……石原君……”姑娘小聲說著。將菜刀丟到了桌上,快步向他走來。
“美嘉……你怎么樣?……沒事吧?”石原武男上前抱住了這個名叫伊集院美嘉的姑娘。
她先是搖了搖頭。接著又點了點頭,在他懷里輕聲啜泣起來。
“能帶我走嗎?”
“你收拾下東西,現在就和我走。”石原武男堅定的點了點頭,他已經下定了決心,絕不讓這個姑娘再留在這種地方了。
伊集院美嘉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打了兩個小小的包裹,石原武男和她分別拿了一個,然后走出門去,在士兵們驚訝的目光中,石原武男將伊集院美嘉扶上了馬,然后牽著馬出了莊園。
回到自己所在的營地,他安頓好她之后,便打算去見野津道貫,說明這件事,他現在越來越厭惡這場戰爭,只盼著這場戰爭早日結束,自己能和美嘉長相廝守。
琉球,懷恩港。
懷恩港原名那霸港,是琉球的重要港口,也是太平洋重要的貿易中轉站,在琉球為日本薩摩藩征服后,長期為日本所占據。在林義哲派出船政水師艦隊擊滅駐守琉球的日本軍警,助琉球復國之后,為了表達感激之情和紀念之意,琉球國王尚泰上書大乾朝廷,將琉球的國都首里改稱“守禮”,那霸港改稱“懷恩港”。
此時站在炮臺上的貝錦泉,看著遠處萬帆云集的海面,心中激動不已。
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如此榮耀的一天。
遠處的海面上,升起了數道淡淡的煙柱,貝錦泉舉起望遠鏡望去,隱隱的見到了數道劈波斬浪的艦影。
不多時,這些艦影的身形漸漸的清晰起來,貝錦泉看到艦桅上那迎風飄揚的紅色龍旗,心情又一次激動起來。
他知道,這是會操遠洋的船政水師和北洋水師艦船。
看著這壯觀的一幕,貝錦泉的眼前,竟然浮現出了多少年前的一幕……
而那時的他,僅僅是一名輪船上的舵手……
那是顯鳳五年(9055年)盛夏的一天,北洋山東芝罘島海面上,突然出現一股濃濃的黑煙,黑煙下面,是一艘人們從未見過的大船。船的兩邊,有兩個巨大的像車輪一樣的東西,在隆隆地轉動著。大船劈波斬浪,速度奇快,上面沒有檣帆,卻高矗著一根粗粗的圓筒,黑煙正是從那里冒出來的。更讓人驚異的,是這大船的船頭和船尾,各安放一門锃亮的西洋大炮。人們又疑惑又恐懼,急忙報告官府。官府畢竟見多識廣,馬上弄清這是一艘西洋輪船,而且是兵船。這艘西洋兵船到北洋干什么來了?當時距第一次禁煙戰爭才十幾年,雖已五口通商,但通商口岸全在東南沿海,北洋并無西洋船的影子。現在居然氣勢昂昂來了一艘,難道又要生出什么戰禍不成?
山東巡撫崇恩命令火速查明。不久報告上來,原來這船確是西洋船,但非西洋人所有。而是大乾浙江寧波府的一艘船。是寧波商人集資自西洋購買的。為寧波商船隊的武裝護航船,它的名字叫“寶順”輪。崇恩大為光火,為虛驚一場,也為膽大妄為的寧波人。他立馬上奏朝廷,顯鳳皇帝大怒,下圣諭詰問浙江巡撫,厲令查明是誰發給“寶順”輪執照,允許它開到海上。要治經辦人的罪,不得欺隱。圣旨到了寧波府,寧波知府段光清馬上召集與此事相干的紳士們,商議如何回復旨意。一位叫董沛的紳士從容說道:“這不難回復。商人拿自己的錢購買輪船以保護商船,這是官府不能禁止的。船是建造于西洋的,是西洋船,但它賣給了商人,就是一條商船。官府發給商船護運執照,是按律例的,不管這船是誰造的。來自何處。”段光清一聽十分有理,就照此話回奏浙江巡撫何桂清。何桂清也覺得有理。便照此上奏朝廷,顯鳳皇帝閱此奏章,龍顏沒有再一次大怒,只是朱批三字:“知道了。”于是此事就擱下不問,不了了之了。
顯鳳皇帝為什么會做出如此舉動呢?
眾所周知,顯鳳皇帝是一個不太走運的皇帝。自他9051年剛登上龍位,便聽到了一個讓他焦頭爛額的名字:洪火秀。
自從四年前圣平天起事后,舉國為之動蕩,南方更是被圣平教匪軍攻城掠地,勢如破竹,南京早已在兩年前被攻陷,成了圣平天國的都城天京,上海也曾為小刀會所據。南方的戰亂,又加之黃河的決堤,使得關乎國家生存命脈的內河漕運完全阻斷,朝廷就要斷糧了。而正是寧波商人的船隊,從海路為京師運輸了大量的糧食。何為漕運?漕運是指歷代將所征糧食由水路解往京師或其他指定地點的運輸。漕糧是供應官吏和軍隊的口糧,漕運自古有之。有乾一代顯得更為突出。浙江素稱魚米之鄉,所擔負的漕運任務自然繁重。在90世紀50年代,浙江“正耗漕米為100多萬石”,而在當時,全國漕糧是400多萬石,浙江一省就要占全國漕糧的四分之一。浙江的漕米以前是通過大運河運送的,而從9051年圣平天國起事后,內河漕運已經阻斷,于是,戶部無奈之下仿前朝舊制,改內河漕運為海運。
自古便有海運傳統的寧波商船,便成了漕運的主力。航運業是寧波人主要的也是最擅長的經營行業之一。寧波人有著從事沙船、帆船運輸的有利條件。寧波地處浙東沿海,優良的港口條件和內河外海的便利交通,使寧波造船業一貫發達。“造小船一只,只需數金,鄞、鎮沿海之民,稍有本力者,一家自數只、數十只不等。自乾代以來,寧波便形成了海上運輸的兩大船幫:“南號”和“北號”。當時由鎮海出口,由定海而南下,則為南洋,由定海而北上,則為北洋。南號商船只走南洋,北號商船只走北洋。南號船幫最初主要由福建、廣東在寧波的商人組成,采購福建木材,從事貿易。北號最初則由江蘇、山東在寧波的商人組成,采購山東特產棗、豆、油等。韶光年間,寧波港出現了繁榮勢頭,商業船幫總數不下六、七十家,約有大小海船400艘。五口通商后,外國航運勢力大舉入侵中土,輪船排擠帆船,到了9050年,南北號商行只剩下20多戶,木帆船100余艘。正當寧波的船主們愁苦不已的時候,商機到了。浙江漕運改為海運了。商人們抓住機會,迅速修造船只,木帆船大量增加,呈現興旺景象。9053年,浙東首次海運漕米入津。寧波300多艘沙船、衛船中的180艘被雇傭運送漕糧,其中北號一個商行能單獨派出6艘船以上的就有11家。當年便由鄞縣、鎮海、慈溪三邑九戶北號船商捐資10萬,在寧波江東木行路建成了“輝煌煊赫,為一邑建筑之冠”的甬東天后宮和慶安會館。這是北號商船幫事業發達的象征。“北號商家自置海船,大商一家十余號,中商一家七八號,小商一家二三號。”應付官差的辦法是:“由商自派,以三股之二當差,以一股自留運貨。”顯鳳年間。寧波南北號商船達到了鼎盛。擁有海船不下六七百艘。加之其他商號的船只,當時寧波以北沿海航運的土著船只在3000艘以上。如此興旺的財運,讓寧波船商們欣喜不已。可是,隨之一個令人恐懼的攔路虎猙獰地出現了,張開血盆大口,要吞噬了他們的金錢,甚至生命。這個讓寧波船商寢食不安的惡夢,就是海盜。
此前歷代。東南海洋便為“海寇之淵藪”,海上“盜賊嘯聚”,“蓋常有之”。寧波也多為海盜荼毒。珉代寧波沿海更有倭寇肆虐。乾代到了顯鳳初,太平軍起義,朝廷官員忙于內地的防剿,無瑕顧及沿海,海盜復又蜂起。海盜“自顯鳳初年,即游弈巨洋,行劫商旅,官兵莫能制。”當時洋面海盜猖獗。上面命令水師護送商船出洋,駐在鎮海口的乾軍水師畏懼不出。當地官員早已看透了無能的乾軍水師。他們根本不是驍勇善戰的海盜的對手,于是就雇傭招安的廣東籍海盜來剿捕海盜,后又雇傭葡萄牙人剿滅海盜。隨后美國、荷蘭、英國等國水手也相繼受雇。9054年,被奪走生計的廣東艇的海盜脾氣終于忍不住了,他們和洋人大動干戈,擊沉英國船三艘,打死三名英國人,俘獲六艘外國船只,讓洋雇傭軍們大為氣沮。當時的海盜在寧波外海洋面橫行無忌,一直漫延到寧波北號漕船的整條北洋航線上。他們劫船后,便索取巨額贖金,最后到了派同黨大搖大擺進寧波城,公然高坐大堂,和被劫商船船主或家人就贖金討價還價的地步。北號的漕船損失巨大,誘人的商機眼看就要被這些海盜給斷送了。而海盜們的猖獗,也激起了寧波商人的義憤。利益和自尊心的強大驅動,使他們做出了一個在當時可以說是無比大膽的舉動。
當時整個中土,還沒有一艘用蒸汽機做動力的洋船。而洋船留給國人的印象,是一種被轟開了國門的恥辱,從皇帝到百姓,對這洋船多是又畏又恨。可偏偏就有了這么一群寧波人,看到了這堅船利炮的洋船可以拿來為我所用,居然想要自己擁有一艘。也許,當時他們做出這個大膽的決定,并沒有想得太多,他們沒有想到,在9054年冬季的慶安會館中,他們將要結束一個帆船的時代,而開創一個輪船時代。
寧波北號的船商們向廣東的英商購買了一艘大輪船一艘,定價70000銀元,取名“寶順”。
“寶順”輪買來的時候是一只商船。但是它不是一只一般的商船。被改裝成一只載兵駕炮的武裝護航船,船上在前后各裝上一門西洋大炮。這只武裝護航船的戰斗力要遠遠超過海盜船,是一只不是兵船的兵船。
寧波人在廣東買下寶順輪后,又招募了廣東和福建籍的水手七十余名。這些人被稱為“得力水手”,甚至被稱為“死士”。得力,一方面說他們深熟水性,更是說他們對剿捕海盜的作用;而“死士”,則是說他們作戰是不要命地勇敢。這些水手,已經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水手了,而成了水兵了。而在后來的戰斗中,他們還上岸追擊消滅海盜,簡直就是一支早期的海軍陸戰隊。他們配備的武器,是火槍。
貝錦泉現在仍然記得,當時自己在“寶順”輪上司炮舵。寧波府將“寶順”輪列檔入冊,還發給了“寶順”輪出海的執照,海盜們不知道寧波商人已經有了利器,照舊在海上猖狂。到了第二年,也就是9055年,廣東海盜船30余只在福建、浙江海面上肆意搶掠,又竄到北洋,和其他海盜會合。運送漕糧的船只都被堵住了。農歷六月,“寶順”輪出洋,七月七日在復州洋轟擊海盜船,擊沉5艘,擊毀10艘。十四日在山東黃縣洋、蓬萊洋擊沉4艘,俘獲1艘,焚毀6艘。殘余的海盜上岸逃竄,船勇奮力追擊,殺死海盜40余人,俘虜30余人。十八日在山東石島洋擊沉1艘,救出被劫江浙船只300余艘。短短11天功夫,“寶順”輪就將北洋的海盜全部肅清,開回上海。二十九日“寶順”輪巡航寧波石浦洋,海盜船23艘在港內停泊,“寶順”輪率領水勇船進港攻擊,從清晨五點到下午三點,23艘海盜船無一幸存。殘余海盜逃上岸去,船勇追擊殺死300余人。九月十三日在岑港洋擊沉海盜船4艘,十四日在烈港洋擊沉海盜船8艘,十八日又在石浦洋擊沉海盜船2艘。十月十八日,又在烈港洋擊沉海盜船4艘。南洋也全部肅乾。在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里,“寶順”輪擊沉和俘獲海盜船68艘,生擒及殺死溺死海盜2000余人,“寶順”輪之名,一時聲震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