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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七章 泉中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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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乾國日久,川上操六刺探到了大量關于乾國的情報,自認為看透了乾國的虛實。

  早在明治十四年4月,川上操六便化裝成商人,親自到朝鮮和乾國進行實地考察。在考察了朝鮮的釜山、仁川、漢城等地之后,乘船經煙臺轉赴天津。他在天津停留了一個月,參觀了天津機器局,訪問了天津武備學堂,觀看了乾軍炮兵操演炮術和步兵操練步伐,并親自登上了北塘炮臺觀看山炮演習。在駐乾使館人員的陪同下,川上操六還對天津周圍的地形偷偷地進行了考察。這次乾國之行,讓川上操六了解了乾國政府的極度,而且對乾軍戰力及乾國各地地形、風俗人情均作了詳細考察,那時他便深信,假使乾國和俄國發生戰爭,他確信乾國政府戰則必敗。而日本如果能在兩年之內恢復海軍實力,也能夠輕易的打敗乾國。

  在當時日本國內的許多人看來,乾國仍然和俄羅斯帝國一樣是不可撼動的龐然大物,是日本不可能戰勝的國家,尤其是在日本出征臺灣失敗和干涉朝鮮無功而返之后。但川上操六在乾國的所見所聞,讓他大大的增強了和乾國開戰作為日本崛起之機的信心。

  但讓川上操六擔心的,是他的見解得不到政府和民間的贊同,而福澤諭吉的這篇影響力極大的文章,卻讓他信心滿滿。

  現在的他,似乎已經能夠看見,日本軍隊橫掃朝鮮,奪取乾國大片土地的情景……

  “浩川,這么晚了還沒有睡?”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聽到對方稱呼自己的乾國表字(川上操六的乾國名字叫作郭操,字浩川)。川上操六笑了起來。

  說話的人,是自己的好友平岡浩太郎,他現在也偽裝成了一個乾國人。名字叫做任平岡,表字靜修。

  剛剛和柳原前光一起的時候。他忘記了自己現在是一個“乾國人”的事,而平岡浩太郎的話又提醒了他,現在他們這些日本間諜身在乾國的事實。

  “靜修,你怎么來了?”川上操六敏銳的意識到平岡浩太郎的深夜到訪可能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情報,立刻問道,“你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嗎?”

  “是的。”平岡浩太郎微笑著點了點頭,“我打聽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乾國政府打算再向英國訂購6艘倫道爾式炮艇。用于渤海灣和山東地區的防務。”

  “李紹泉的北洋水師已經有了4艘這種炮艇,他還要再買6艘,這說明,渤海灣地區的炮臺群不足以保證防務的需要,所以李紹泉迫切想要用這種水上炮臺來加強防務。”川上操六想了想,說道。

  “事情不僅如此,最近有謠傳說露西亞海軍可能要進攻渤海灣,引起了乾國朝廷的恐慌。”平岡浩太郎笑道,“乾國總理衙門還專門召見了露西亞公使,詢問這一消息是否真實。露西亞公使當然是矢口否認了,不過乾國和露西亞因為克什米爾的領土問題,最近關系又顯得有些緊張。卻是事實。”

  “這個謠傳倒是幫了我們的忙,乾國緊急購買倫道爾式炮艇,就沒有多余的錢來建造或購買大型鐵甲艦了。”川上操六又變得有些興奮起來。

  “是的,而且乾國中樞的決策已經影響到了地方,乾國沿海各省也紛紛向本國和外國的造船廠訂購這種炮艇,這將大大增加乾國的財政負擔,極大的延緩乾國擁有鐵甲艦。”平岡浩太郎露出了一個陰險的得意笑容,“這樣的話,就意味著乾國海軍將成為一支純粹防御性的海軍。”

  “這個謠傳是你放出去的。是不是?”看到平岡浩太郎的笑容,川上操六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呵呵。露西亞可是日本的盟國和保護者,我怎么會干出賣同盟的事情呢?”平岡浩太郎笑道。

  “是啊!露西亞是日本的盟友……”川上操六也會心地笑了起來。

  “另外。還有一個消息,我找到那個叫島津洋子的女人的下落了。”平岡浩太郎說道。

  “噢?她在哪里?”川上操六問道。

  “她在北京城郊購買了一處溫泉別墅,似乎是打算在北京長住,不回福州了。”平岡浩太郎說道,“我感覺她是打算和林逸青進行正面接觸,也許會對帝國不利,是時候除掉她了。”

  “我剛才和柳原君也討論過這件事,柳原君擔心我們的行動會引起乾國政府的警覺,暴露我們的組織,對帝國日后的大業不利。”川上操六知道平岡浩太郎是在向自己請示,他想起了柳原前光的話,審慎的說道,“從目前來看,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并沒有利用她島津家族的身份做出威脅帝國的事,如果因為她而使組織暴露,代價未免有些大了。所以如果你要對她采取行動的話,最好布置得周密一些,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好的。”平岡浩太郎明白川上操六給了自己相當大的自主權,他的頭腦里立刻便開始琢磨起相關計劃來。

  此時平川浩太郎和川上操六都不會想到,他們此時已經沒有機會除掉島津洋子了。

  9097年,已經是陸軍少將的川上操六在釜山切腹自盡前,依舊對沒有及早殺死島津洋子導致日本在丁酉戰爭中慘敗而追悔莫及。

  “瀚鵬,今兒個這溫泉的事兒可是有些怪啊!”準備回福州的慶貝勒在馬車里對前來送行的林逸青說道。

  作為給林逸青的謝禮和鳳曉蓉的陪嫁,慶貝勒打算在昌平桃花峪給林逸青購買一處最好的溫泉別墅,但當他安排人去辦時,那處他最為中意的別墅已經給人買下了,慶貝勒派人找到買主,想要花雙倍的價錢將別墅買回來,但買主卻聲稱多少錢也不賣,令慶貝勒大為惱火。

  慶貝勒原本動了用強的心思。但他打聽到真正的買主是一位日本富家女子后,便悻悻消了此念——他雖然貪婪,卻并非笨蛋。知道對日本人動用他以前慣用的那些手段很可能會引起國際糾紛,而他又是秘密來京的。事情鬧大了,給言官知道參劾一本,可不是鬧著玩的。

  而后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慶貝勒的意料,那位買主的代理人專門找到了慶貝勒的代理人,聲稱要將別墅白送給林逸青,并且有“國之重寶”要獻給林逸青,邀請林逸青前去溫泉赴宴,“共賞國寶”!

  “這個女人很有心機。我來京城如此的秘密,她竟然能打聽到給我辦事的人!還知道咱們哥兒倆的關系,要我給你傳話,這手段還不是一般的高呢!你去她那里,可千萬小心!”慶貝勒仍然對自己給一個日本女人擺了一道表示惱火,這也是他匆忙決定馬上離開京城的原因——如果這個女人把他在京城的消息透露出去,那他可真就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大哥放心,我又不是一個人去,她縱然有什么布置,也難不倒我。”林逸青微微一笑。“況且,人家是想要巴結我,估計不會有什么事的。”

  “行。你有布置,那老哥哥我就放心了。”慶貝勒向林逸青告別,“老哥哥這就走了,這京城可不比福州,你萬事小心。”

  “多謝大哥提醒,小弟謹記。”

  送走了慶貝勒,林逸青便帶著部下,直奔昌平而去。

  到了桃花峪,林逸青看了看四周。揮了揮手,隨行的忍者們便四散而去。瞬間便消失在了山谷中。

  林逸青自己一個人騎著馬,走上了山路。

  不多時。他便在一個山階涼亭處,看到了一位盛裝和服的日本年輕女子。

  “林爵爺大駕前來,未能遠迎,還請恕罪。”這個日本女子一口標準的北京官話,聲音圓潤,態度叢容,雖說只是一位侍女,但她的容貌和氣質還是給林逸青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林爵爺請隨我來。”她向林逸青深深一躬,上前為林逸青牽馬,林逸青微微一笑,任由她牽過馬韁。

  她帶著林逸青向前走了一會兒,不久,一座幽雅的中土園林式建筑出現在了林逸青眼前。

  到了門口,林逸青下了馬,又一名中土打扮的侍女出現,從和服女子手中接過馬韁,帶著馬去了后院。

  “林爵爺請。”和服女子說著,引著林逸青進了院子。

  院子里種滿了桃樹,可能是因為地處溫泉的關系,這里很是溫暖,桃花已然盛開,顯得滿院都是春色。

  林逸青裝作欣賞桃花的樣子觀察了一下四周,并未發現異常,而現在忍者們也沒有發出示警信號,證明一切安全,他也就放下心來。

  “林爵爺遠來疲乏,不如洗一下溫泉吧。”和服女子領著林逸青進入到了別墅當中,“很解乏的。”

  “也好。”林逸青微笑著點了點頭,問她道,“這位姑娘貴姓?哪里人氏?”

  “回林爵爺的話,奴婢名叫北川京子。”她微笑著答道,“是京都人。”

  “你是京都人?”林逸青看著面前年紀約有十六七歲左右的北川京子,不由得想起了什么。

  “說起來,我還應該感謝林爵爺您的。”北川京子似乎明白林逸青在想什么,向他又是深深的一躬。

  “為什么要感謝我?我們好象以前并不認識吧?”林逸青一愣。

  “如果不是您指揮軍隊及時撲滅了京都的大火,我只怕今天就不會站在您面前了。”北川京子微笑著說道,但聲音卻帶有一絲難言的痛楚,“我所有的親人,都在那場大火之中去世了。”

  “你是在那時流落到乾國的?”林逸青明白了過來,她應該是那時獲救后逃離日本的許多京都居民之一。

  “是的,我在那時乘坐一艘前來救災的英國商船到了福州,但下船后卻不幸給壞人騙走,賣進了伎館,幸虧我遇到了洋子小姐,她救我出了苦海。”北川京子簡單的向林逸青講述了一下自己的往事,“今天能見到林爵爺,當面表示感謝。我非常榮幸。”

  “你的家人的不幸,我深感抱歉。”林逸青看著北川京子,用誠摯的語氣說道。“我沒有想到賊軍竟然會放火焚城,早知道會給那里的人們帶來這樣大的傷害。我就不會進攻京都了。”

  “您不必為此感到歉疚,是您想出了辦法降下大雨,拯救了京都的人民,我今天只想對您說聲謝謝,絕對沒有指責您進攻京都的意思。”北川京子再次向林逸青鞠躬說道。

  林逸青長揖回禮,北川京子一邊說著“耽誤了您不少的時間,真是對不起!”,一邊引著林逸青進入了室內。

  “請問。主人是誰?是你剛才說的洋子小姐嗎?”林逸青看到四名和服少女上前來給自己寬衣解帶,不由得問道。

  “是的,我的主人,是島津洋子小姐。”北川京子微笑道,“今天就是洋子小姐請林爵爺您來觀賞國寶的。”

  “一邊洗澡一邊賞寶?”林逸青一愣。

  “您很快就會知道的。”北川京子笑著掩口說道。

  不多時,林逸青身上的衣物全去,少女們掀開錦簾,讓林逸青進了浴室。

  這是一間寬敞的浴室,霧氣彌漫,中間有一個圓形浴池。池中間是一頭巨大的龍龜,龍龜的嘴里則不斷的噴出熱氣騰騰的溫泉,此時池中已是奶白色的濃湯。上面飄著玫紅色花瓣。這池中的濃湯不僅帶著濃郁的花草香氣,而且效用非常,林逸青泡進去沒多久,便感覺絲絲縷縷的熱氣就從毛孔透進來,彌散到四肢百骸。他的臉上不一會兒便是一片嬌艷的粉桃之色,渾然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天上還是人間。

  “好舒服……”此時的他,嘴上雖然如此說,整個人也是一副異常享受的樣子,但他依然沒有放松警惕。

  “這沐浴的溫泉湯水里泡有紅花、麝香和苦參等活血藥材。是驅寒扶正的好藥。林爵爺曾在海上飄泊,時日過久。濕寒入骨,正需要這么一池好湯藥泡泡。所以才會感覺舒服異常。”北川京子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不過林爵爺可別泡的太厲害,這藥湯藥性很烈,泡的太多熱邪入體,寒熱交攻,免不了大病一場。”

  “多謝提醒,就這么泡著也好,熱邪就熱邪,舒服死拉倒。”林逸青和她開起玩笑來,“不過,我現在還沒看到國寶在哪里啊!舒服死了可不成。”他倒不是完全在那里和北川京子逗趣,現在的他的確感到是飄飄欲仙。

  他根本沒有料到,對方竟是這般奢華的款待,因而對那件“國寶”,好奇心也自然更大了。

  “難道在林爵爺的眼中,我算不得國寶嗎?”一個輕柔的女聲淡淡的響起。

  此時浴室里滿是水霧,林逸青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女子身影,雖然看不清楚,但那若隱若現的朦朧女體給他的感覺,卻是從來沒有過的。

  一陣輕輕的水聲,女子將身子沒入到了池中,只露出了雙肩,向龍龜的方向緩緩走來。

  她來到龍龜旁,用手在龍龜尾部擰了一下,龍龜口中的水流停止了。

  水漸漸的溫了,按說水汽也該淡了,應該能看見對方了,但恰恰相反,綿密如織的白汽里,只能看見她的半邊身影,林逸青想要飛身躍過去。但身體離了熱水,反而更覺得熱氣逼人。他深呼吸了一下,呼吸已經不太通暢。

  “這水汽太大了吧?”林逸青笑道,“看不清楚國寶啊。”

  那女子笑出聲來,又擰了一下龍龜的尾巴,水汽漸漸的散了,林逸青這才看清,四壁下方都有酒盅大的孔洞,滾滾白汽就是從這里噴出來的。四壁是用大塊的青石磨光后壘成的,天長日久被水汽侵蝕的光潤如玉。

  一束光從一側墻壁照進浴室,隨之而來的還有清新的涼風。

  一口涼風入肺,林逸青感覺整個人好像煥然一新。

  林逸青從水池中站起來,茫然四顧,把肺里那股火燒般的熱氣吐了出來,覺得自己就像條噴吐烈焰的狂龍。而后全身舒泰,涼風激著滾燙的皮膚,不但不打寒戰,反而覺得體表有一層暖氣護住了自己,便如在盛夏飲冰茶般快意。

  他打量著四周,這是一間高曠的大殿,并排的九根大梁撐起屋頂,每根大梁都有兩人合抱粗細,磨光雕刻,卻不著漆,保留著原木顏色,看那木紋居然是千年樹齡的柏木,每一重大梁上都懸掛紗幕,九重紗幕外燈光明媚,地面鋪著合歡花紋路的厚毯,這個水池則是以青金色磚塊砌成的,不同于普通的土磚,它如瓷器般柔潤,對著光看,里面似乎有細細的金屑反光。

  怪不得慶貝勒對沒買下這里耿耿于懷,瞧這布置,只怕紫禁城里的皇帝的享受,也不過如此吧!

  但是現在,卻有人要把這里送給自己!

  林逸青將目光轉向那個女子,此時她正伏在龍龜身上,正笑盈盈的打量著自己。

  看到她的那一瞬,林逸青的呼吸不由得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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