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海軍在焦慮不安的海軍軍官和政界人士的壓力下,決定再建造10艘魚雷艇。[www.mian花tang.la超多好]但英國海軍部認為,在對待魚雷艇問題上,不能僅僅增加它的數量;與此同時,還要認真尋求對策。”
“大型軍艦在錨泊時,艦的周圍要裝上大型防雷網,以便作為防護措施;但大型軍艦如要啟航,防雷網就需拆掉。基本問題是,艦上火炮的發射速度太慢,而魚雷艇目標又太小,以至在夜間或能見度差時不易發現。這就需要另一種艦艇,這種艦艇能以和魚雷艇相同或更快的速度追逐魚雷艇,并用火炮擊沉它。這使人們萌發了一個新的想法,即設計和建造裝有火炮和魚雷的大型軍艦‘魚雷艇捕捉艦’,簡稱‘獵雷艦’或‘驅逐艦’。”
“……如果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獵雷艦的特性的話,那就是:它是一種壯觀的、必不可少的和在航率高的軍艦。從一開始,獵雷艦是為了執行單一任務而建造的;可是,在隨后的歲月中,它將成為一種多用途的軍艦。它為海上艦艇編隊護航,實施魚雷攻擊,對魚雷艇進行捕捉和攻擊,遣送部隊登陸和炮擊岸上陣地。……”
西班牙,直布羅陀港。
一個晦暗的日子,黃色的濃霧沉甸甸地籠罩著直布羅陀的街道,像夜晚一樣,人們點起了燈火,商店的櫥窗里閃爍著煤氣燈光,有一輛出租馬車緩慢地在大街上行駛著,一個小女孩同她父親坐在車中。
她蜷縮著雙足坐著,斜依著年輕的父親陳偉,被父親摟在懷里,一雙大眼睛凝視著車窗外過往的行人,異樣的目光帶著幾分少年老成的憂慮。
她的西班牙名字叫克拉拉,此外,她還有一個乾國名字,叫“陳玉璉”。
她年紀還小,人們料想不到能在她的小臉上看到這樣的眼神。即使對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說來,這樣的眼神也顯得老氣橫秋,何況克拉拉僅僅只有四歲!可是,事實上她總是在夢幻著、思考著一些古怪的事情,她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時候不在想關于成人們的事情和他們所屬的那個世界。她覺得好像已經活得很久很久了。
在這新奇的馬車中,行駛在街道上,這兒白天也像夜間那樣黑暗。她對此感到迷惑費解,就向父親更靠緊些。
“爸爸,”她神秘地說,聲音低柔得簡直像是耳語,“爸爸。”
“什么事,寶貝兒?”陳偉回答,低頭看著她的臉,把她摟得更緊些。“克拉拉正在想什么呢?”
“這就是那地方嗎?”克拉拉悄聲說,偎依得更緊些,“是嗎,爸爸?”
“是的,克拉拉,就是這兒,我們終于到了。”
她那年輕、英俊、富裕、親昵的父親似乎是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們常常一起游玩,彼此感情深厚 。她所以知道他很富裕,是因為聽人們這樣說過,當時他們還以為她沒在聽,她還聽到他們說,將來她長大后也會是個富人。她并不知道作為富人的全部含義直到她和母親遷到一座漂亮的有涼臺的平房內,慣于看到那許多仆人向她行額手禮,稱呼她“小姐”,并且凡事都由著她的性子。她有玩具與小寵物,還有一個崇拜她的印度保姆,于是她漸漸地明白了,富人們才擁有這些東西。不過,她所知道的也僅此而已。
在她那不長的生命歷程中,只有一件煩心的事,那就是父親不能總陪在她身邊。雖然有時候父親講的一些航海故事以及那些她從未去過的國家曾使她著迷,但是想到父親不能同她呆在一起就感到煩惱。
“不行的,你知道,我不能在家里呆很久,小克拉拉,”他回答道,“你將要去住在一座好房子里,那兒有很多小姑娘,你們將在一起玩,我會給你送去很多書,而你會成長得那樣快,大概用不了一年就會長得又大又聰明,可以回來照料爸爸了。”
她喜歡那樣想:終有一天她能夠替爸爸管家,和他一起駕車出去,設晚宴時坐在他餐桌的首席,和他談話,讀他的書這將是世界上她最愛干的事,如果說必須離開家到“那地方”去了才能如愿以償,她一定下決心去。她不很在意是否有其他女孩作伴,只要有很多書便能自得其樂了。她愛書勝于其他,實際上她總是在編造美麗的故事,自講自聽,有時也講給父親聽,他和她一樣喜歡這些故事。
“那好,爸爸,”她柔聲說,“既然我們到了這兒,我想我們只能聽天由命啦。”
他吻她,笑她說話這樣老氣橫秋。說實在的,他本人可一點兒也沒有聽天由命,不過他知道對此必須緘口守秘。他這奇特的小克拉拉一向是他的好伴兒,而等他獨自回到英國,走進那座平房,明知道無法指望看到那穿著白色連衣裙迎上來的小人兒時,會感到多么孤獨啊。想到這里,他把女兒緊緊地摟在懷里,這時馬車駛進了一處蕭索的大場院,那里矗立著一座大房屋,這就是他倆的目的地。
那是座又大又晦暗的磚房,和兩翼的那些房子完全一模一樣,但它的前門上有塊亮光光的銅牌,上面刻著些黑字:辛蒂亞女士高級女童培育院。
“我們到了,克拉拉。”陳偉說道,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顯得高興,然后抱她下車,登上臺階,拉響門鈴。
那座房屋和辛蒂亞女士本人簡直一個模樣。它很有氣派,陳設精良,但其中的東西沒有一樣不是怪模怪樣的,就說那些扶手椅子吧,似乎里面藏著一副硬骨頭,在大廳里樣樣東西都是堅硬、錚亮的,甚至角落里那只落地鐘的圓鐘面的紅色邊框,看上去也像嚴格地涂過一層清漆 。他們倆被領進去的客廳鋪有地毯,上面有一個方格圖案,椅子也都是四方的,一只笨重的大理石鐘擱在笨重的大理石壁爐臺上。
克拉拉在眾多僵硬的紅木椅子的一張上坐了下來,用她慣常的敏捷目光朝周圍掃了一眼。
“我不喜歡這兒,爸爸,”她說,“可是,我敢說,士兵們即使是勇敢的士兵也并不真的喜歡上戰場。”
陳偉大笑起來。他年輕,愛逗樂兒,聽起克拉拉的奇談怪論從來不覺厭煩。
“噢,小克拉拉,”他說,“將來如果沒人對我講這些正經八百的事,該如何是好啊?再沒有人能像你這樣正經八百的了。”
“但是為什么正經八百的事情會使你這樣大笑?”克拉拉要問個究竟。
“因為你說話時是那樣地有趣,”他回答,笑得更厲害了。突然,他用雙臂把她攬人懷中,使勁地吻她,笑聲頓失,眼眶里似乎噙著淚水。
這當兒,辛蒂亞女士步人房間。克拉拉覺得,她很像她這座房屋:高大,晦暗,氣派十足,怪模怪樣。她有魚一樣睜大的雙眼,冰冷無神,笑容可掬卻漠然無情。她一看到克拉拉與陳偉,便大大地咧開了嘴,滿臉堆笑。關于這位青年軍官,她聽到過很多可喜的情況,那是從推薦人,那位太太口中得知的。在那些情況中,她得知他是一位闊爸爸,愿意在他的小女兒身上花費大量的金錢。
“非常榮幸,能夠照料這樣一個美麗的前程似錦的孩子,先生,”她拉起克拉拉的手,邊撫弄邊說,“多洛雷斯夫人告訴過我她聰慧非凡,只要孩子聰明伶俐,在我們這樣的園地里會是個寶。”
克拉拉身子苗條婀娜,就她的年齡來說,長得偏高,一張小臉蛋熱情迷人。烏黑濃密的頭發,只在末端鬈曲,黑色的眸子略帶藍色,不錯,但那是雙令人驚嘆的大眼睛,睫毛又黑又長,雖然她不喜歡自己眼睛的顏色,可是很多別人喜歡。
克拉拉靠近父親站著,聆聽他和辛蒂亞女士談話。她所以被帶到這所培育院來,是因為多洛雷思夫人的兩個小女兒是在這里受的教育,而陳偉上尉很看重她的經驗。克拉拉將成為所謂的“優待生”,甚至比通常的優待生享受更多的特殊待遇。她將擁有自己的一間漂亮臥室和起居室,一匹矮種馬與一輛馬車,還有一個女傭人代替在家里的保姆。
“我一點也不為她的教育擔心,”陳偉輕拍著。麗卡的手,笑著說道,“困難的倒是不要讓她學習得太快、太多。她總是坐著,把她的小鼻子埋在書堆里。她不是在讀書,辛蒂亞女士,而是狼吞虎咽,像只小狼而不像是個小姑娘。她總是如饑似渴地在尋找新書來吞食,而且她要的是成人看的書深奧的、大部頭的、厚厚的用法文、德文以及用英文寫的什么歷史啦、傳記啦、詩集啦,各式各樣的書。如果她讀得太多,可要把她拖開啊。讓她騎小馬上街去踏踏,或者出去買個新洋娃娃 。她該多玩玩洋娃娃。”
“爸爸,”克拉拉說,“你知道,如果我每隔幾天就上街買一個新洋娃娃,我會有那么多,都愛不過來了。洋娃娃應該成為親密的朋友。艾麗卡就要成為我的親密朋友了。”
陳偉與辛蒂亞女士面面相覷。
“誰是艾麗卡?”辛蒂亞女士追問著。
“告訴她吧,克拉拉。”陳偉笑著說。
克拉拉回答時,墨藍色的眼睛里的神情很莊重、很溫柔。
“她是個洋娃娃,我還沒有得到她呢。”她說,“她是個洋娃娃,爸爸就要給我去買來。我們要一起出去找她。我已經給她起名為艾麗卡。等爸爸走了以后,她就要做我的朋友。我要和她談論爸爸。”
辛蒂亞女士滿臉堆著的假笑,變得確實更加餡媚了。“多獨特的孩子啊!”她說,“多么可愛的小家伙!”
“是的,”陳偉說著,把克拉拉拉近身邊,“她是個可愛的小家伙。為我好好照料她吧,辛蒂亞女士。她的母親生病了,今天不能過來,等她病好了,就會來打擾您了,希望您不要介意。”
他們倆是一起逛了許多大商店,買了許許多多東西。他們確實買了大大超過克拉拉實際需要的東西,但陳偉是個冒失、單純的年輕人,女兒稱贊什么他就讓她有什么,他自己稱贊什么也要讓她有什么,就這樣他倆采購了一大堆衣服,對于一個四歲的孩童來說實在是太豪華了。其中有天鵝絨的服裝,裝飾著珍貴的裘皮,有鑲花邊的服裝和繡花的服裝,還有綴著大片柔軟的鴕鳥羽毛的帽子,貂皮外套與手筒,成盒成盒的小手套、手帕、絲襪,購置得那么多,使柜臺后面那些彬彬有禮的年輕女店員彼此竊竊私語:這個長著雙嚴肅的大眼睛的奇特的小姑娘,肯定起碼是位什么外國的公主說不定是印度一位土邦主的小女兒吶。
他倆終于找到了艾麗卡,那是在跑了很多家玩具店、看了無數個洋娃娃以后才發現的。“我要她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個洋娃娃,”克拉拉說,“我要她看上去好像正在傾聽我對她說話。洋娃娃的缺點,爸爸,”她歪著頭沉思著說,“洋娃娃的缺點是她們似乎從來都不會聽。”于是父女倆看了大大小小許多洋娃娃,黑眼睛的、藍眼睛的、棕色容發的、梳金色辮子的、穿衣服的和不穿衣服的。
“你知道,”當父女倆端詳著一個沒穿衣服的洋娃娃時,克拉拉說,“如果我找到了她,她沒穿連衣裙,我們可以把她領到一個女裝裁縫那里,讓她的衣服按身材做。當場試穿一下會更合身的。”
經過多次失望后,父女倆決定一邊走一邊瀏覽商店的櫥窗,讓馬車跟在后面。他們走過了兩三家鋪子,甚至沒進去。這時他倆走近一家實在算不上很大的商店,克拉拉突然跳起來,一把抓住父親的胳臂。
“嘿,爸爸 !”她喊道,“艾麗卡在那兒啊!”
她臉上泛出紅光,墨藍色的眼睛里有種表情,好像她剛剛認出了一位親密和喜愛的朋友。
“她真的在等著我們呢!”她說,“我們進去看她吧。”
“啊呀!“陳偉上尉說,“我看好像應該讓什么人來介紹我們一下。“
“你得介紹我,然后我介紹你,“克拉拉說。“但是我一看到她就認出了她——所以,大概她也認識我。“
也許艾麗卡早就認識克拉拉。當克拉拉把她摟到懷里時,艾麗卡眼睛里的確有一種富有靈性的神情。她是個大洋娃娃,但并不大得難以攜帶;她有天然鬈曲的金褐色頭發,下垂如帷幔,她的眼睛深陷,清澈,灰藍色,柔軟而濃密的睫毛是真的,而不是畫上去的。
“當然啦,“克拉拉把她放在膝上,端詳著她的臉說,“當然啦,爸爸,這就是艾麗卡。“
就這樣買下了艾麗卡,竟然真的帶她到一家兒童服飾商店,量了尺寸置辦了一大批衣服,跟克拉拉的一樣豪華。她也有鑲花邊的連衣裙、天鵝絨和細棉布的連 衣裙、帽子和外套,還有鑲花邊的漂亮內衣、手套、手帕、裘皮等等。
“我喜歡她看上去總像是有個好媽媽的孩子,”克拉拉說,“我就是她的媽媽,雖然我要她做我的伴兒。”
陳偉本應真的為這次采購感到非常快活,但是一縷悲哀的思緒一直在拉扯著他的心弦。這說明了他就要和他心愛的奇特小伙伴分手了。
當晚午夜時分他離床走過去,站在那兒俯視著睡熟的克拉拉,她懷里摟著艾麗卡。她的黑發覆蓋著枕頭,與艾麗卡的金褐色頭發混在一起,兩人都穿著有荷葉邊的睡袍,兩人的彎彎翹起的長睫毛伏在雙頰上。艾麗卡看上去像個真的孩子,陳偉很高興有了她。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摸了摸下巴,流露出悲傷的神情。
“唉,我的寶貝!”他自言自語,“我相信你不會知道你爸爸將多么惦念你啊。”
他其實原本并沒有這樣的打算,可這一次母親薩拉的“建議”,他是不能違背的。
母親的理由很簡單,耶賽妮婭的體弱多病,不能夠好好的照顧女兒,陳偉長年在外,一年到頭沒有多少時間在直布羅陀,而且耶賽妮婭是吉普賽人,文化有限,所以還是將小克拉拉送到女童培育院比較好,這樣可以減輕耶賽妮婭的壓力,也可以使小克拉拉受到良好的教育。
在這一點上,陳偉無法向母親薩拉抗爭,他只好同意母親的決定。
第二夭,他領她到辛蒂亞女士那里,把她留下了。因為翌晨他就要離開。他向辛蒂亞女士說明,他的兩位律師多洛雷斯和富恩特兩位先生負責他在直布羅陀的事務,需要時可向他們征求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