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歷山大三世和政府高層人士看來,岸防艦不過是些“在澡盆子里撲騰的小船”,面對強大的英國海軍,只能是被任意轟玩的“可憐的小玩具”,亞歷山大三世要的是一支足以和英國抗衡的強大艦隊。
海軍部和外交部是沙皇的堅定支持者,他們認為一支強有力的海軍艦隊在“炮艦外交”盛行的年代里是最有力的工具,足以宣示俄國的強大,對其他國家施加壓力。
既然沙皇定下了調子,那么俄國海軍戰略自然要圍繞鐵甲艦和大艦隊展開。康德拉琴科的好朋友,海軍部的新秀,組織及戰術處處長馬卡洛夫上校提出了有關波羅的海作戰的第一個方案,該方案綜合運用了主力艦隊和魚雷艇隊。馬卡洛夫認為,下一次戰爭將不會持續很長時間,英國會集中力量對俄國發動突擊,畢全功于一役。俄國海軍在波羅的海的主要任務是阻止英國軍艦靠近芬蘭灣東部,威脅圣彼得堡。這里不僅是俄國的政治中心,也集中了大量的工業資源,對俄國堅持戰爭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但在目前,俄國海軍只有數量很少且性能相對落后的幾艘鐵甲艦可以使用,即便算上在建的鐵甲艦,相比英國海軍,俄國主力艦的數量也實在少得可憐。所以,在馬卡洛夫的作戰方案里,將以雷擊艦、魚雷艇(作用是迫使更強大的敵方艦隊由于懼怕魚雷的威力而縮在港內或退至外海,這樣弱勢一方的艦隊就可以回避進行艦隊決戰)和潛艇(雖然現在性能還極其不可靠)作為波羅的海的第一道防線,它們以芬蘭灣沿岸迷宮般的島礁群作為基地,在它們之后,以戈格蘭島為中心,分別向北和向南大面積布設水雷,作為第二道防線;鐵甲艦作為第三道防線布署在水雷陣后,它們將抵抗盡可能長的時間。盡管這一方案相當保守,但很多俄國海軍軍官私下里都認為以現有實力很難完成。
在沙皇的支持下,海軍部同意了馬卡洛夫的方案,但海軍參謀部作出了一定的修正,即“波羅的海艦隊在芬蘭灣入口處建設‘前進陣地’”,艦隊可以“在雷場和水面艦只的幫助下展開最初抵抗”,并且“必須以戈格蘭島附近的陣地作為主防御陣地。”這樣,在芬蘭灣入口處布置“水雷岸炮陣地”的構想便成為了此后俄國在波羅的海的一切戰術的基礎。這一戰術的核心就是以大片水雷區限制敵方主力艦隊靠近,同時以海岸炮兵和水面艦只對付敵人的掃雷艦艇。對芬蘭灣特殊的水文條件來說,在雷場、岸炮和水面艦只的協作下,俄國波羅的海艦隊的實力再弱,也大致能夠阻止敵人突擊圣彼得堡。
于是,在這一理論指導下,俄國波羅地海沿岸的海防工事建設轟轟烈烈的開展起來,一個接一個的炮臺工事拔地而起,沿海的村落城鎮接連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要塞、港口和堡壘。
對于好友馬卡洛夫的建言為沙皇采納帶給波羅的海地區的巨大變化,康德拉琴科從心里感到高興,這意味著俄國海軍的新時代的來臨。
因為馬卡洛夫的關系,康德拉琴科本人的命運也得到了改變。
馬卡洛夫在得到沙皇之后,重新回到了海軍中任職,他沒有忘記曾經的獄友康德拉琴科,在馬卡洛夫多次向沙皇進言后,沙皇對康德拉琴科也給予了,不過因為康德拉琴科的“嚴重失職”,他被擼成了白身,貶到了陸軍的最底層,從頭干起。
對于這樣的處分,康德拉琴科不但沒有怨言,而且還十分感激——畢竟他又可以重新過上他熱愛的軍旅生活。由于康德拉琴科精通軍隊事務,極具軍事才能,不久便得到了提升,軍銜很快又升到了原來的上尉。
康德拉琴科有信心,讓自己和好友馬卡洛夫一樣,為俄國建立特殊的功勛。
當然,他如果想要繼續晉升的話,還需要先搞定現在的這個指揮官……
“到現在為止,這是我們到過的最糟糕的地方了。”那個指揮官下午到來的時候說道,“沒有便利設備,又沒有什么可玩兒的,旅部就駐在我們的上頭。那地方有個小酒店,大概能坐二十來人——當然啦,這地方是不準許軍官進去的;在營地還有一個三軍小賣部。我希望一個星期去后方跑一趟運輸。還有一座宅邸離這兒有十英里路,等你到了那兒一切也都完蛋啦。所有軍官們首先關心的事情就是給他們連隊的士兵們組織娛樂活動。”
“軍醫官,我希望你去看看那些水池,看看那兒適不適合洗澡。”
“是,長官。”
“旅部指望我們把這所房子給他們打掃干凈。我本來認為我看見的一些胡子拉碴的、在司令部附近游逛、什么事兒也不干的那些軍官們會免了咱們這件麻煩事。但是……康德拉琴科上尉,你去找五十人一組的雜役,然后在十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去那所房子向營指揮官報到;他會向你們交代任務的。”
“是,長官。”
“看來我們前任的氣魄并不是很大。這個山谷有很大潛力來進行突擊訓練和火炮射擊的。武器訓練官,今天上午去偵察,在旅部到達前把東西布置好。”
“是,長官。”
“我要親自和副官出去偵察一下訓練地區。有誰熟悉這個地方?”
康德拉琴科沒有說話。
“那么就完了,開始干吧。”
“就它本身說,這個舊宅可真了不起,”營指揮官說,“可惜毀得太厲害了。”
他是一位上了年紀的、退了伍又重新任命的陸軍中校,從幾英里路外來的。他們在大門前一塊空地上見面,康德拉琴科率領著他的集合起來的半連兵士在這兒待命。
“請進。我帶你去到處看看。這地方的房子很多,不過我們只征用了一樓,還有五六間臥室。樓上其余的一切還是私人財產,大部分都塞滿了家具。”
“現在這是最后一處安頓辦事員的地方了;不管怎樣,還有很多房間。你看,我已經叫人把墻壁和壁爐都用木板蓋住了——那下面是很有價值的古老的作品。喂,好像有人在這兒搗蛋呢,一批搞破壞的窮要飯的,這些士兵們!幸虧我們發現了這個地方,否則就會讓你們把這地方糟蹋了。
“這是另一間大房子,過去里面都是掛毯和絨繡。我建議你把這間屋子做會議室。”
“我只是來這兒打掃的,長官。以后旅部的人會來分配房間。”
“哦,嗯,你可撈了一件輕松的活兒;最后來到的這批人可真是很不錯。可是他們不該把壁爐弄成這個樣子。他們怎么弄的?壁爐看來是很結實的。不知道這壁爐能不能修好?
“我估計旅長會把這間屋子當他們辦公室的;上一個長官就是這樣做的。這間屋子里有許多畫沒法移走,那是畫在墻上的。像你看到的,我已經盡可能把墻都覆蓋起來了,可是當兵的什么事都干得出來——就像旅長在那個角落里干的那樣。另外還有一間畫了畫的屋子,在外面廊柱下——都是現代畫,你要問我的話,我得說那是這所宅院最最出色的東西了;原來這兒當了通訊部,他們把這里弄得亂七八糟,真太不像話了。”
“這個難看的房間是他們原來當飯廳用的,所以我沒有把這間屋子的墻蓋住;即使遭到毀害,倒也不會有太大的關系。這地方總使我想起一家頗豪華的拍賣商店,你知道——叫‘日本式房間’……這是接待室……”
沒費多長時間他們就瀏覽了這些發出回聲的空房間。隨后,他們出來走到平臺上。
“這間房子是其他軍階的軍官的廁所和盥洗室,真猜不透他們為什么偏偏要把廁所建在這個地方。我接管這項工作以前這地方就搞成這樣了。這里和前邊原來是隔斷的。我們鋪設了穿過樹林那條小路,使它與大路連接起來,雖然不很雅觀,卻很實用。進進出出的運輸車輛多極了,也把這地方弄得亂七八糟的。看看,不知哪個冒失鬼不偏不倚正從黃楊樹籬中間穿過去,把所有的欄桿都撞倒了;還是一輛牛車干的。你可能會以為至少是一群犀牛干的。”
“喂,如果你所有的地方都看過了,那我可就走了。祝你今天順利。”
他的勤務兵把一支煙卷扔進了噴泉干涸了的池里,行了一個禮,然后打開了馬車的車門。康德拉琴科行了禮,這位營指揮官的馬車就開走了,穿過了樹林中那條新開的碎石鋪路的豁口。
“奧列格,”康德拉琴科叫道,這時他已經看到他的人開始干起來了,“你看我把這伙人讓你管半小時行不行?”
“剛才我一直在琢磨,不知道我們能在什么地方搞到一些茶葉。”
“看在基督的面上,”康德拉琴科說道,“他們才剛剛開始干活哩。”
“大家都厭倦透了。”
“叫他們別松勁兒。”
“好的。”
康德拉琴科知道,如果英國人真的來的話,一切就都將不一樣了。
事實上,英國人已經在來波羅的海的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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