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嬌遙遙對著沙朗躬身行了一禮,目光飛快的瞥了一旁的石牧一眼,忽然足尖一動,一步便躍入了場地中心,輕盈如燕的身姿,頓時引起了周圍大片叫好聲。
兩旁的蠻族樂師紛紛撫動手中的骨制弦琴,揮舞手中的鼓槌,激昂而悠揚的樂聲響起。
沙嬌雙手雙足騰挪婉轉間,帶動銀鈴搖曳出清脆的節奏,窈窕的身形隨著琴聲翩翩起舞,裙擺飛揚,舞步轉圜之間紅衣如畫,回首低眉之間笑靨如花。
隨著鼓聲起伏,紅色裙擺在身側隨心所欲的飛散聚攏,襯得沙嬌曼妙的身姿宛如一朵乍開乍合的映山紅,說不出的明艷迷人。
曲終,少女手上提著的裙擺忽然散開,竟宛如一輪初升的旭日般艷麗奪目,令漫天的星辰都為之黯然失色。
周圍的族人頓時爆發出震天響的叫好,尤其是那些青年蠻人,更是眼神明亮,一個個如癡如醉的看著場中的沙嬌。
“牧勇士,小女舞跳得如何?”沙朗輕撫短須,臉上滿是驕傲神色,顯然對這個女兒十分自豪。
“沙嬌姑娘舞姿曼妙動人,在下也是初次見到如此優美的舞蹈。”石牧由衷夸贊道。
沙朗放聲大笑,再次舉起酒碗,仰脖一飲而盡。
這是屬于鴉神的祭祀,更是屬于辛苦一年的騰鴉部落族民的盛典。
所有人互相道著祝福,開懷暢飲,不時有少男少女進入廣堊場中間,伴隨著一曲曲帶有蠻族風格的曲子,盡情載歌載舞,更有不少人喝的滿臉通紅,醉酒不醒,嘴角卻掛著微笑……
一夜狂歡,直至深夜方才散場。
巨大帳蓬之中,沙星已經醉的不醒人世,阿嬌臉上也有些發紅,顯然也喝了不少酒,仍悉心的照顧著弟弟。
她將沙星扶進了里面的隔間躺下,替其蓋上獸皮毯子后,抬頭看向前面還在亮著燈光的隔間。
沙朗和石牧正在那里交談著什么,看起來相談盛歡的樣子。
沙嬌怔怔的看著那一點燈光,不知在想些什么,臉上忽的露出一絲嫣紅,轉身朝著另一間隔間走去。
前面亮燈的隔間里,沙朗和石牧促膝而坐。
兩人雖然也都喝了不少烈酒,不過除了臉色微微有些潮紅外,并沒有絲毫醉態。
“族長,這兩日多謝你和貴部族人的盛情款待,讓我感受到了騰鴉部的熱情。不過在下尚有要事在身,明日便要離開了,今夜是特來向你辭行的。”石牧在與對方閑聊了片刻后,便直接說明了來意。
“牧勇士,我看得出,你身份肯定不一般,要忙的也必然是大堊事,我也多挽留。對了,你此番應該是要去烈蛇部落吧?”沙朗沒有露出什么意外,只是微微嘆了口氣,隨即又問道。
石牧點了點頭。
“烈蛇部距離我們足有近千余里之遙,你要過去必須橫穿三十里外的黑土戈壁,那片戈壁面積寬廣,就算是腳力極好的人也要走上三天左右。此外,那里還有很多劇毒沙蝎,根本防不勝防。”沙朗如此說道。
“不過,那些沙蝎很懼怕熏獐獸,一聞到其氣味便會遠遠避開。雄性熏獐獸體內都有一種香珠,其蘊含的氣味特別濃郁持久,佩戴在身上那些蝎子便會自動遠離你了。我明日讓阿嬌領著你去獵殺一頭吧。”沙朗想了想后,繼續說道。
“如此,那便多謝族長了。”石牧心里微微一暖,謝了一句。
就在此刻,隔間外傳來“嘩啦”一聲輕響。
“是阿嬌嗎?進來吧。”沙朗轉頭看向門外,眉頭皺了一下,說道。
門簾被拉開,沙嬌面色有些蒼白,手中拿著一個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面放了一壺熱茶兩個茶杯,不過托盤上潑出一片水漬,沙嬌手上也紅了一片。
“父親,牧大哥,這是沙栗子泡的茶,有解酒的作用。”沙嬌將托盤放在桌上,看了石牧一眼,飛快的退了出去。
沙朗眉頭緊皺,默默無語。
石牧心中嘆了口氣,也沒有喝茶,又說了幾句后,便起身告辭了。
第二日一大早,石牧剛剛起床,門外便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他拉開房門,只見外面站了不少人,沙嬌,沙星,還有其他十余名這兩日相處不錯的年輕蠻人。
“牧大哥,我們聽父親大人說了你的事情,最近荒原氣候變化較大,熏獐獸的數量減少了很多,想要撲捉到雄性的熏獐獸很不容易,所以大家都過來了,打算幫你一同尋找。”沙嬌不太自然的說道。
“就當是我們一起來為牧大哥送行。”沙星也有些憨笑的說道。
石牧一怔,看著眼前這些淳樸的蠻族面孔,回首這兩日在此受到的盛情款待,心中浮現出一絲難以言明的復雜滋味。
“好,那便多謝大家了。”他笑了一下,也沒有推辭。
一行人稍作準備,便離開了部落,朝著遠處走去。
部落中一處高臺之上,沙朗和一個滿頭金色卷發的蠻族大漢并肩而立,看著一群人逐漸遠去,成為了天邊的幾個黑點。
最終黑點也慢慢消失在了視野里。
“我看阿嬌對這個牧很有好感啊,你何不試著將他挽留在部落之中?”金發大漢收回了目光,如此說道。
沙朗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
“我何嘗不想,可這是不可能的。這個牧身份絕不一般,且身負絕技,恐怕是某個大部落的嫡系族人,怎會甘愿留在我們這種小地方。”
“既然這樣,你為何還要讓阿嬌陪同他去獵殺熏獐獸,豈非會讓阿嬌以后更加難過。”金發大漢有些不解。
“放心吧,阿嬌心性堅定,更勝過族中男子,她會處理好這些的。”沙朗嘆了口氣,如此說道。
“此次圣堊戰已經持續了數年之久,那些大部落似乎也沒有嘗到什么甜頭。”金發大漢見此,也不再多說此事,話題一轉的談起了其他的事情。
“戰爭,永遠只能帶來死亡和悲傷,無法贏得絲毫的快樂和幸福。”沙朗目光望向遠處天邊,顯然對于兇蠻部落發動的圣堊戰并不贊同。
“對了,最近部落附近時常有些兇蠻的斥候出現,我們需要多加注意,瘋狂的野狼有時比猛虎還要可怕。”金發大漢突然想到了什么,如此說道。
“好,我稍后吩咐下去,叮囑族人最近外出時盡量小心,不要招惹到他們。”沙朗眉頭微蹙,點了點頭。
兩人閑談了片刻,正要走下高臺。
突然,遠處一片滾滾的煙塵吸引了二人的注意,恍如一道煙龍,徑直朝著部落而來。
“那是……”金發大漢滿頭卷發一顫,一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沙朗極目遠眺,他的目力遠在金發大漢之上,很快看清楚滾滾煙塵中赫然是數十匹戰騎,后面還跟著不少步兵,手中舉著一面迎風獵獵的大旗上,一個猙獰的黑色狼頭銘印其上。
“不好,是天狼部落的人!”沙朗沉聲說道。
金發大漢臉色一變,仿佛聽到了一個極為糟糕的消息。
“忽汗,趕緊召集族人,恐怕他們來意不善!”沙朗面色肅然,沉聲說道。
金發大漢連忙答應了一聲,跳下了高臺。
隨著一聲清越的號角聲響起,部落之中頓時一陣忙亂。
片刻之后,族中所有的成年男子都已經手持武器,聚集在了外面,足有一百五六十人的樣子,只是手中的武器罕有鐵制,大多是些骨制兵器,或是由巖石打磨而成的石斧石槍。
沒過多久,遠處的煙塵便到了近處。
首當其沖的二十幾騎蠻人狼騎兵,高大的戰狼一陣嘶鳴聲中,紛紛在部落之外停下,后面還有近百個蠻族士兵,不懷好意的盯著騰鴉部落的眾人。
戰狼之上二十幾人,身上都散發出圖騰之力的波動,儼然都是圖騰勇士。
騰鴉部落眾人前,沙朗望著眼前的一幕,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族中的另外兩名圖騰勇士,金發大漢及另一個右耳戴一金環的蠻族大漢,則分立其左右。
“沙朗,莫非短短幾年不見,你竟成了荒漠里的沙鼠,只敢躲進洞里,不敢露頭了嗎?”為首一個高高瘦瘦,眼神陰梟的蠻人催動身下戰狼,往前走了兩步,譏諷的說道。
此人身上散發的圖騰之力厚重,遠遠勝過周圍之人,赫然是一名后天堊大圓滿的高手。
沙朗越眾而出,他此刻手中持著一根烏黑的木制手杖,朗聲說道:
“費都,你來我們騰鴉部落有何事情?”
高瘦蠻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朗,冷笑了兩聲,這才慢慢說道:
“我也懶得和你們多說廢話!實話告訴你,我們天狼部這次是秉承大祭司的意志,趕赴前線征討卑劣的人族。現在我以圣堊戰之名,特征調你們部落糧食二十擔,最好的美酒十壇,上等駿馬十匹。”
話音剛落,沙朗身后的騰鴉部眾族人仿佛炸開鍋一般,紛紛舞動手中兵器,發出震天怒吼。
騰鴉部落并不富足,甚至可以說生活的頗為貧困,這些東西他們就算能拿出來,也是部落全部的積蓄了。
“所謂的圣堊戰是你們這些兇蠻發起的,和我們平蠻沒有任何關系,你們搶來的東西,我們不會要來分毫!所以你們也休想從我們這里拿走任何東西!”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個騰鴉族青年蠻人怒喝道。
費都眼中兇光一閃,手中鞭子一揚,閃電般卷住了那個騰鴉族青年的手臂,便要將其拖出來。
就在此刻,沙朗人影一閃搶到前面,手中黑光一閃,費都手中的鞭子一輕,頓時被斬成了兩段。
那名青年蠻人身形重重的衰落在地上,后面連忙有兩人上前,將其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