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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該放他們走的,他們一走,你又是送吃的又是送戰馬,別人見了也會心動,咱們一路帶他們千里歸來,難道是就是為了回來之后各奔東西?”
李碧又在給李破上課,說的也不無道理。.
這一千多人,雖非百戰之士,但就算普普通通的農家小子,走這一趟下來,也能被遼東的風霜雨雪磨練出鋒芒來,何況這些人都是正經的軍人了。
可以說,這是他們從遼東帶回來的最大一筆財富。
按照李碧的意思,管你什么地方來的,都要帶回馬邑去,一個也都不能少了,養上一些時候,馬邑就能多出一支勁旅來。
當然,要是征伐高句麗之前,李碧還得掂量掂量,馬邑軍中一旦多出這許多兵卒來,會不會讓人參劾,私設部曲什么的。
但現在就不用擔心這個了,三十多萬大軍覆沒于遼東,朝堂上下,各大衛府,定然都是焦頭爛額。
不過山東河北這樣的地方,就說河南,關西等處,隨之也都要補齊兵員之缺損,趁機擴軍者,也定然是比比皆是,馬邑這里又是邊塞之地,也就更是理所當然了。
這波行情,朝廷阻不住,說不定啊,經此一戰,文帝時頒下的諸多軍制,就此崩壞也說不定呢。
總之,李破放走了這十幾個人,接下來又6續離開了一些,讓李碧很是心疼。
可見,之前跟旅帥們說的那些,都是場面話,但有誰想率部離去,她隨后必然要勸上一勸,若還不成,那她也不介意,殺上幾個領頭的。強把人都留下來。
這就是典型的門閥子弟的想法,也是天下動亂至今的根源之一。
不過李破的回答也很干脆,“咱們出來一年多了,眾人歸鄉心切。.沒什么奇怪的……”
李碧在旁邊斜眼瞪著,顯然不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就差直說,你這廝又來胡說八道了。
李破撇了撇嘴,換了個說法。“好吧,我想啊,山東河北可能要亂起來了,咱們走的時候,就聽了不少傳聞,到了這會兒,估計只會更亂。”
“這消息早晚要傳來馬邑,到時候就算成軍,也要軍心動搖,這些山東人。河北人,可都有父母兄弟呢,與其那時麻煩,不如這會就痛快的放人離開,讓他們回去看一看。”
“有些人就不用指望了,但有些人,必然會回來馬邑,除了能讓咱們聽聽這,嘿嘿,這天下大勢之外。也能讓其他人心安,您說是不是?”
這個回答,更為模糊,但在李碧聽來。卻真實了許多,也勉強算是可以接受的理由。
實際上,她不知道的是,要是可能的話,李破想將那些想回家的山東人,河北人都送走。能走出遼東的人,各個都是草頭王。
馬邑那里,只要突厥人不來,其實是個挺安靜的地方。
有了這些家伙,說不定天下大亂的時候,就會給馬邑帶來禍患,不如都放走,讓他們在山東河北使勁的折騰去。
這完全不同于軍中將領的思維,李碧是理解不了的,原因也很簡單,別看在遼東走了一圈,李破也沒多少,領兵四處征戰的自覺。
天下間幾人稱雄,幾人稱霸,在他看來,與他都沒太大的干系,馬邑這里,有李靖在,應該能保證一方凈土才對。
當然,用不了多少時候,他這種不思進取的心思就都沒了。
李碧現在對李破有點言聽計從的樣子了,一路走來,她惱怒的時候,只有李破能勸得住她,她擔憂的時候,李破幾句話,就能讓她憂慮全消,不過,當她歡喜的時候,也只有李破,能幾句話,就讓她將好心情拋去九霄云外。.`
這樣的節奏,最終的結果,肯定也就只剩下男男女女那點事兒了。
李碧有著比較清醒的認識,李破呢,也不是一無所覺,只是兩人之間,有著一道寬寬的鴻溝,想要越過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以兩人的心性,誰也不會去點破,那完全是自尋煩惱。
軍人剛硬的心腸,干脆果斷的行事,在他們身上體現的很清晰。
于是,過后有人要走,李碧也沒攔著 有的人留下了,有的人走了,李碧對軍人的心思把握的很清楚,有人帶頭,也就有人跟隨而上,最終一千四百多人的隊伍,剩下了一千出頭兒。
一千人,踏著積雪,頂著死硬的西北風,艱難的走過了黑風洞。
這回,再沒什么盜匪會出現在黑風洞兩邊兒了,馬沒剩下多少,很多人重新變成了步卒,但經過一番去留的抉擇,他們團結的卻是更加緊密牢固。
走出黑風洞,走過靈丘道,他們終于進入了雁門治下。
沒在雁門郡有所停留,直接穿過靈丘縣,沿著恒山北麓,進入馬邑郡,走不多遠,就是云內馬場了。
到了這里,李破也有點歸心似箭的意思了。
沒有火車,飛機的,就是不方便,出去打了一仗,就是一年多光景,這節奏也太慢了,以后出門可得想清楚了,不然的話,回來的時候可能頭都白了也說不定。
報信的人回去沒半天,云內方向,馬蹄陣陣,人影攢動,讓一千多人都虛驚了一場。
云內馬場這里迎出來二十多人,還趕了老大一群戰馬,這度,這場面,讓李破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領頭的就不用問了,不是元朗和李春又能是誰呢。
兩個家伙都長高了不少,尤其是元朗,一年不見,不但留出了短須,身子也比李破等人離開的時候,整整大了一圈。
吃的好,睡的香,這身板長的,看上去很是不像元老頭親生的了。
李春的身高也竄了一截出來,看到打頭的李破,連哭帶叫的,就沖了上來。
李破本來幸福感挺強的,沒想到這瘋丫頭直接從馬上就撲下來了。
尼瑪,瘦的已經輕飄飄的李破,頓時被撞了個跟頭,身上這個疼啊。
這樣強烈的感情表達方式,雖說以大隋比較開放的民風而言,不算什么,但還是看的周圍的人,有點直了眼。
尤其是河北山東來的,都不約而同的以為,這肯定就是李參軍的媳婦子了,嘖嘖,看這親熱勁兒,李參軍這小身板能受得了嗎?
李破呲牙咧嘴的從地上爬起來,身上直接還掛了個袋熊。
伸手就想給這丫頭一下,但還是沒忍心,摸了摸李春的腦袋,臉上凍的梆硬的肌肉,好像也松弛了下來,樂呵呵的,頗有點為人長兄外加慈父的感覺了。
元朗也過來相見,這一番驚喜就不用說了。
要知道,北征損兵折將的消息,早已傳到了馬邑,隨后,李碧,李破等人的名字,差不多也就該寫到陣亡名錄上面了。
三十多萬大軍,全軍覆沒于高句麗腹地,可以說是天下震動,舉國皆哀。
隋帝楊廣在東都洛陽設祭,親自為戰死將士招魂,就這,他還沒消停呢,在東都洛陽又建了個什么觀,封了幾個道官兒,讓和尚們十分的不滿意。
消息傳到云內馬場,也不過是一個月前的事情,當時,馬場里的人們,從上到下就就都蒙了。
要知道,隨軍而去的可有著好幾百都是馬場這里的人,幾乎是家家戶戶,哀聲四起。
若非李春認定了,大哥一定能活著回來,硬是不讓元朗率人設祭,也不讓各家打什么白幡,穿什么孝服,不然的話,這些人的牌位現在肯定都被放到供桌上了。
元朗見過李碧之后,過來就想給李破個大大的擁抱。
卻被李春一把推開,鼻涕眼淚一大把的告起了刁狀,“就是他……就是他,說你們回不來了……還要……”
這一說就沒停下來,一直到回去馬場,李破的耳根子就沒清凈下來。
連李碧聽的都直翻白眼,最終選擇跟元朗說話去了。
馬場一下熱鬧了起來,一千多人,不算少,但馬場的房子就是多啊,全安頓下來,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回到了自己的地方,李破算是徹底放松了下來,他的身體,也確實有點熬不住了。
不光是他,一千多人,其實都是咬著牙趕路,一到了地方,立馬躺倒了一多半兒,剩下的,都是愛干凈的人,比如說嚴閭人,就非得先洗一洗,才一頭栽倒在床上,睡了過去。
李破的待遇,自然不是嚴閭人能比的了的,不過他還不如嚴三郎呢,躺在木桶里,洗著洗著,就睡過去了。
這次他的夢里就比較蒙太奇了,茫茫的白色之外,什么都沒有,然后刺目的猩紅,從中間開始渲染,一直流淌流淌,直到占據整個夢境,驚悚的很。
李破一下就醒了過來,水還熱著呢,但李春已經站在木桶旁邊,不知站了多久了。
李破立即皺起了眉頭,熟悉的感覺也來了,趕著人,“出去出去,跟你說什么來著,我洗澡的時候,你滾遠點。”
李春金豆子又下來了,不過嘴角卻掛著笑,還敢小聲嘟囔了,“切,又不是沒見過。”
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這熊孩子,一年不見,這是進入叛逆期了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