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二年五月末,隋帝楊廣至江都,江南迎駕者,絡繹于途,讓隋帝楊廣分外歡喜。章節 這個時候太常卿,訥言蘇威來給皇帝添堵,說什么江南大族紛紛來投,不過是因為義軍毀壞家宅,戮其子弟,來求至尊相庇爾,不如借此驅之……
他的意思挺明白,就是想著乘人之危,借此要挾,讓大族拿出糧食人馬來,不定還能讓朝廷緩口氣兒。
蘇威這人其實就不用多說了,這人家世很好,他的父親更是西魏名臣蘇綽,西魏年間,能和八柱國相提并論者不多,蘇綽就是其一。
蘇威自己也不差,是文帝年間,朝中三位巨頭中的一個。
因為不事武功的緣故,位列高炯,楊素之后,掌管著大隋的財政大權,為文帝之治立下過很多功勞。
大業初年,接任楊素為尚書左仆射,不久罷官,后又被重新啟用,一直在皇帝身邊參贊朝政,很受信任,但官職嘛,和從前就無法相比了。
隋帝楊廣也不會容忍文帝年間的老臣再占據高位。
這次勸諫,讓隋帝楊廣直接火冒三丈,這位皇帝精神都快崩潰了,面子對于他來說,好像是唯一還能讓他死死抓在自己手里的東西了。
再加上在東都的時候,蘇威就一直在說他不喜歡的話,勸他不要再提征伐高句麗之事,跟他說如今天下到處都是匪患,跟他說不如回去長安,那里有更多的軍事人才……
于是,六月間,蘇威免官,還牽連到了親族,全都被皇帝罷免了官職,攆回家去了。
這個時候,蘇威如蒙大赦,直接就想跑回關西老家去。
這位老臣精著呢。雖說年紀越大越有些官迷的傾向,這讓他在大業初年做出了接任楊素為尚書左仆射的愚蠢決定,在朝中風評大壞,沒幾天就被罷了官。
但他的眼光還是很準的。如今這個結果讓他很滿意,盡了些人臣本分,又能全身而退,何樂而不為呢。
此時此刻,他就算再想當官兒。也不會跟著隋帝楊廣瞎轉悠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但他高興的有點早,隨即詔令又下來了,令他在江都閉門思過,顯然,皇帝楊廣身邊信得過的人是越來越少,而內史郎,金子光祿大夫虞世基也很是不愿蘇威遠離,兔死狐悲的意味很重。
于是,蘇威非常無奈的被強留在了江都。
這個時候。他招來自己的幾個兒子,叮囑他們,世道紛亂,若無意于功名富貴,宜隱于山林,若欲投效他人,當存戰戰之心,勿要禍及家族。
大意呢,就是告訴兒子們,沒那個本事的。都老實的回家躲著去吧,非要想出來做事也成,那就小心點,不要因為你一個人。連累了兄弟子侄。
等到兄弟們都散去了,蘇威的長子和次子就哽咽著給父親磕頭,算是拜別父親。
然后兩兄弟就問上了,依父親之見,兒等該何去何從?
蘇威嘆了口氣,就知道這幾個兒子都不甘心于平淡。
那也沒什么好說的。蘇威嘮嘮叨叨的就說開了。
河北和山東就不要去了,那里的人最后都脫不了一個匪字,我們蘇家世代官宦,怎能擔上從賊這種名聲呢?
江南也不要呆了,南人就知道瞎折騰,卻沒有大志向,純粹是在這里自己過家家玩呢。
東都也不要去,那里的人面上都帶著黑氣,身處四戰之地,猶自不覺,蹦跶的還挺歡,早晚都成了刀下之鬼。
長安,還是去長安吧,天下再亂,那里也應該是個平安所在。
如果想像你們的父祖一樣,建功立業,顯赫于世,那可就有點危險了……
一個是去突厥,處羅可汗這人雄心勃勃,有英主之相,不過去了突厥,就不要說是蘇氏子弟了,改名換姓,否則蘇氏將來必因你而遭萬人唾罵。
其次就是去晉地了,太原留守李淵這人我看的不太清楚,但他那里現在卻是塊寶地,有黃河攔著,東邊又有巍巍太行,南下可達東都,西南就是關西重地。
只要李淵不糊涂,跟突厥交好,那就大有可為,而且啊……他家世很不錯呢。
而且,我蘇氏子孫,向缺軍功。
如有志于邊功者,可以再往北走走,榆林,馬邑等邊塞之地,說不定也有驚喜呢。
大業十二年六月的這一天,在江都的私室之內,一代名臣蘇威跟兒子數說著天下大勢,眼光之精準老道,實是非同凡響。
但就算如此,對于蘇氏的將來,蘇威也已無法把握,他太老了,他的這些兒子們,就算有些才干,卻無法跟他們的父祖相比,能夠讓蘇氏走到哪一步,或者干脆來個禍及家族,弄的蘇氏人丁寥落,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與此同時,在蘇威口中滿身黑氣的東都大閥柴氏,卻在長安辦起了喜事兒。
柴氏和關西李氏結親了。
新郎官是柴氏嫡子,太子千牛備身柴紹。
新娘子嘛,出自關西大閥李氏,是太原留守李淵的三女李秀寧。
這是一場標準的政治聯姻,關西世閥和洛陽大閥的結合,只這一點,就能讓很多人隱隱的感受到李氏的野心。
這場婚禮不算盛大,道賀的賓客也不算多。
但過后,賀喜的禮物,卻整整擺滿了好幾間大屋子,長安城中的大人物,都沒有出現,卻幾乎無一例外的派人送上了賀禮。
李破那場可憐巴巴的婚禮跟人家比起來,那才真叫個寒酸透頂。
但作為新郎官的柴紹,在這一天卻受到了來自千里之外的云內的影響,過的很不愉快,而且還受了些心靈創傷。
洞房,無疑是這年頭男人們成年之后的頭等大事,和女人婚前總是暢想夫婿的溫柔體貼一樣,男人們也在幻想著洞房之夜的諸般美妙之處。
當然,新郎貌似張飛,新娘容若無鹽的就另當別論了。
而柴紹這個洞房入的就太不美妙了,本來他的很得意的,李氏的三娘子他見過,端莊秀麗,是他見過的諸多女子中,一等一的人兒。
這樁婚事,他也期盼已久,至此,終于算是功德圓滿了。
娶了李家三娘子,他不但會在柴氏當中,水漲船高,而且,對他的宦途也非常有幫助,能夠娶到這樣的妻子,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其實他也想了,就算李家的女兒有點驕縱,脾氣厲害一些,他也忍了。
但……洞房里你不用我挑蓋頭也就算了,你掏出一把匕首來拍桌子上是要干嘛?
“你若敢打我,我就與你拼了。”
這是什么亂七八糟的?
李家對新娘子進行婚前教育的人是萬萬沒想到,該教導的根本就不是那些繁瑣的禮節以及羞羞時候的那檔子事兒,她們最該做的就是,新娘子入洞房的時候應該好好搜搜身。
新郎官當時就懵了。
比較驚悚的洞房之夜,如同一盆涼水澆下,讓柴紹旖念全消,都沒敢留下,喝的有些暈乎乎的腦子還算清明,覺著這要是上了床,真的挨上一刀該有多冤?
于是,李秀寧徹底的毀了自己的新婚之夜,竟然把新郎官給嚇跑了。
她到是覺出了這很不合適,但總歸沒有上去拉住膽小的新郎官,甚至跟那個進了洞房,跟婆娘狠狠打了一架的那位比了比,頗覺得柴家子少了點英雄氣概。
這要是讓柴紹知道了,英雄豪杰還能這么攀比一下,估計得氣的一口老血噴出去,再也活不過來了。
洞房里,李秀寧無聊的把玩著匕首,心里也在念叨,還說朋友呢,朋友結親都不知道送點問候或者禮物過來,哼哼。
然后,這一晚無論是柴紹還是李秀寧,就都不用睡了。
云內的兩公母怎么折騰,都沒人愿意搭理他們。
但這可是長安,李家是沒敢聲張,但不代表沒人知道鬧了這么一出,當晚,李秀寧的房中就多了幾個女人,不停的在李秀寧耳邊嘰嘰喳喳的勸著。
但可惜,自從竇氏去后,這位備受閥主寵愛三娘子只要離開父親身邊,那就沒人能管得了了,這位的主意,可并不比他的兄弟們少上哪怕一點。
柴紹那邊自然也不得清凈,但柴紹是男人,而且還能年輕,受了驚嚇過后,那臉怎么撂的下來,直接推說飲酒過度,蒙頭就睡了過去,誰叫也叫不醒。
頗有點喜劇色彩的洞房花燭之夜,就這么過去了,在李氏嚴防死守之下,總算沒把這故事傳出去。
新郎官憋著一肚子的氣,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東宮值守去了,當然,他也絕對不會跟人說,洞房之夜連新娘子的邊兒都沒靠上去。
這要是被人知道了,才真叫奇恥大辱呢。
李破這個始作俑者,絲毫也不知道,差點已經算是毀掉了一樁姻緣,他現在比較頭疼的是,回到云內之后,該怎么跟李碧解釋發生在云中草原上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呢?
(客戶端的推薦真不準時……嗯,該怎么解釋呢,有人給點建設性意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