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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廝殺

  一隊隊騎兵沿著城墻在奔馳。

  北城的城門已經在緩緩關閉當中,逃到這里的馬邑官吏,百姓在恒安鎮軍的刀槍之下,被逼在一處。

  隋軍的軍服讓大部分人安靜了下來,可也正是隋軍的軍服和戰旗,讓一些人充滿了反抗的勇氣。

  如果是突厥人出現在這里,肯定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這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因為馬邑的暴亂,讓一些人對官府徹底的失去了敬畏感。

  所以,在戰馬嘶鳴,刀槍林立的北城門這里,竟然還有人對此視而不見,想強行闖出城門,法不責眾的心理給了他們一個完全錯誤的暗示。

  于是,他們一頭撞在了銅墻鐵壁之上,在雪亮的戰刀揮舞之下,紛紛肝腦涂地。

  久經戰事的恒安鎮兵卒,毫不留情的將這些膽上生毛的家伙,斬瓜切菜般的殺死在城門附近。

  尉遲恭和步群登上了城墻,遠遠望去,亂的和螞蟻窩一樣的馬邑城便展現在了他們眼前。

  兩個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民亂,這是正經的民亂。

  兩人面面相覷,沒有什么奪城之戰了,也沒瞧見馬邑守軍的影子,只有滿城的亂民,這和他們的想象,差距也太大了一點。

  當然,這個時機到很不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這是。

  尉遲恭看了看天色,對步群道:“我帶一隊人馬去郡守府”

  語氣不很肯定,果然,步群笑笑,“將主可是嚴令我等不得擅自入城”

  民亂看上去很可怕,但領著大軍到來的他們,都沒將這場民變放在眼中,作為領兵校尉,他們想的是,這次南下的目的能不能達到。

  “將主要的是劉武周的人頭,王仁恭卻要活的。若是讓劉武周殺了王仁恭,這馬邑城拿下來也又當如何怕是與將主之意相違啊。”

  “不管如何,我要帶兵入城一趟,步將軍莫要攔我才好。”

尉遲恭神色漸轉堅定。為將之人,要是連這點決斷都沒有,還領的什么兵  瞅了瞅不再言語的步群,轉身大步下了城墻,傳令聲中。領了一營人馬,便向城內疾馳而去。

  步群在城墻上緊皺著眉頭,心里也有些佩服這黑小子的膽量了。

  可佩服歸佩服,他卻不認為這是聰明人該做的事情,一來呢,王仁恭死也就死了,要是將主不想占據馬邑城的話,馬邑郡官吏這么多,弄個人上來當太守也不是什么大事。

  二來呢,去年一個冬天。將主都在整飭軍紀,這意味著什么步群很清楚,手下的人越來越多,來歷越來越雜,將主這是在未雨綢繆了,而在這樣一個時候違抗軍令,必受嚴懲。

  三來,馬邑城經此一亂,怕是要成個爛攤子了,有的將主頭疼呢。那位心情一不好了,總有些人要倒霉,他吃的苦頭多,可不想在這個時節沖上去。惹那位不高興。

  而且,他和尉遲恭向來不怎么對付,既然人家這么有主張,他自然也不會攔著,他這里呢,做好自己的事情便罷。犯不上搶這個風頭。

  想到得意處,步群自得一笑,覺著恒安鎮軍上下除了將主夫妻之外,怕是沒什么人再能比他聰明了。

  而這會兒吧,還有驚喜在等著他呢。

  馬邑功曹王祿被帶到了他的面前,兩個人自然是認得的,當初王祿可是步群的上官,人家是兵曹參軍,他是軍中領兵校尉,身上還帶著將軍銜兒,自然少不得跟兵曹主官打交道。

  一看是他,這下屢受驚嚇的王功曹終于算是找到了組織,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就哭訴開了。

  馬邑城中的情形,終于在步群心中變得清晰了起來。

  實際上,也沒什么出乎意料的地方。

  馬邑太守王仁恭和馬邑郡尉劉武周斗法,最終釀成了這次民變,誰吃虧誰占便宜也是一目了然。

  如果王仁恭沒跑的話,說不定這會兒啊,劉武周已經帶著人沖進郡守府,將王仁恭給宰了呢。

  想到這里,步群摸著下巴,覺著還是小看了尉遲恭那小子的心機,到郡守府說不定就能堵住劉武周。

  將主要的就是劉武周的人頭,這一功立下來,應該能功過相抵了吧就算沒碰到劉武周,說不定也能將王仁恭救下來。

怎么說都不會太吃虧,呀呀,又讓這小子的那身肉給糊弄了,只要對上他,怎么就老是忘了這小子心思不比他少呢這會兒再要派兵跟過去,可就成爭功了,將主可是說了,爭功者必受重懲  一時間,步群心里那叫個糾結。

  他臉色變幻間,看的王功曹心驚肉跳,這位步將軍是馬邑郡守軍中的老人兒了,聽說很是善戰,只是名聲并不太好,當年他也看不上這些粗魯的領兵將領,并無深交。

  聽說后來去了恒安鎮軍效力,幾年不見,如今見了面竟然是這么一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形,可是他做夢也不會想到的事情。

而恒安鎮軍突然揮軍來此,是奉誰的命令呢誰又能支使的動那位在馬邑郡聲名漸盛的恒安鎮將是王太守嗎不過不管怎么說,突厥人沒有南下,他這顆項上人頭應該能安穩一些了吧  不管步群有著怎樣的心思,他都要將自己手里的事情做好,四城城門在夕陽之下,陸續關閉,在城里的人們毫無察覺之下,恒安鎮軍已經整個控制住了馬邑城的城門要害。

  實際上,當步群和王功曹說話的時候,馬邑郡守府的大門之前,已經成了戰場。

  劉武周事先聚集起來的一千多馬邑守軍,加上雜七雜八的人手,差不多三四千人,陸續到達了郡守府。

  可郡守府并未一攻而下,因為他們碰上了匆匆趕來這里,想救出王太守,一起去雁門的雁門兵卒。

  沒什么可說的,兩群人碰到一處,立時便刀槍并舉,在郡守府門前展開了廝殺。

  劉武周率人趕到的時候,黃子英所部已被雁門守軍殺的連連后退,讓出了郡守府大門。

  這一千雁門守軍人馬,算不得多精銳,大多數都是陳孝意從雁門招募的流民,府兵都少了可憐。

  可自從歸于雁門守軍麾下之后,頓頓都能吃飽喝足,來到馬邑之后,更是如此,所以這些兵卒的忠誠度和士氣真的很不錯,率領他們的則是雁門太守陳孝意的侄兒。

  黃子英的部下和馬邑城的刀客,混混兒組成的亂七八糟的軍隊,自然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劉武周到來之后,立即便命人帶著人去抄雁門守軍的后路,這還不算,隨著時間的推移,陸續來到這里參戰的人越來越多,作為馬邑地頭蛇,他的人脈在這個時候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他許諾了不知多少好處,讓馬邑城的牛鬼蛇神們都冒了出頭兒,想要搏一搏自家的榮華富貴了。

  不用多久,郡守府門前便成了修羅場。

  刀刃碰擊聲,人們的叫罵聲,慘叫聲,響做了一團兒,成排的人慘叫著倒下,又有成堆的人向前擠上去。

  很快,雁門守軍就圍在了郡守府門前的方寸之地上,除了數百人圍在一處,死死守住郡守府大門之外,他們外圍處已經是一片混戰。

  這無疑是一場爛仗,就像農民軍碰到了官兵,越是這樣的爛仗,農民軍越是喜歡,對官兵來說也越是不利。

  雁門守軍無疑就處于這種情形之下,很快就從占據優勢,轉變為絕對的劣勢。

  這其實就是人們常說的天時地利人和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傷亡,郡守府門前的血腥味兒漸漸濃重了起來。

  此刻,緊閉的郡守府大門,被人吃力的打了開來。

  本來已經有些不耐,想要派人去郡守府的側門,或者翻墻而入,先進去殺了太守王仁恭再說的劉武周,瞪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舉起戰刀,嘶聲狂呼。

  “殺進去,殺進去,殺了王仁恭老賊,殺了王仁恭老賊。”

  這個時候,劉武周已經亢奮的不能自己,這才算是他頭一次親自領兵作戰,而且勝利在望,他現在心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殺進去,殺死王仁恭,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他考量范圍之內了。

  這其實往往就是初次領兵作戰的人樹立自信心的好機會,只要勝上一場兩場,再要領兵,就不會有這樣癲狂的心態了。

  叛亂的人們,跟著呼喊起來,讓他們的士氣竟然奇跡般的提升了不少,殺戮和濃重的血腥帶來的不適感,正在離他們遠去。

  渾身披掛,已經殺的滿身是血的黃子英像一頭猛獸般,咆哮著撞進了猬集在一起的雁門守軍的人叢之中,巨大的力量,將持盾的人撞飛了,砸倒了一片。

  這個馬邑大漢選擇的時機非常不錯,正是郡守府大門打開,雁門守軍不由自主往里退讓的時候。

  雁門守軍顯然犯下了一個錯誤,新兵只要一退,也就止不住腳步了。

  而且,更為愚蠢的是,大門打開的時候,露出來的是馬邑太守王仁恭那白發蒼蒼的瘦肖身形,他在最不合適出現的時候,出現在了人們面前。

  一生也算征戰無數的王太守,臨到老來,辦下的糊涂事兒,可不是一件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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