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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晉陽

  當然,那畢竟只能是李元吉的臆想,唐軍敗于雁門,隨他逃的人是很少,可他除非將這些人都殺了,不然的話,消息肯定瞞不住。

  宇文歆斂下眼皮,對李元吉的譏諷之言仿若未聞,擺手示意,將李元吉身邊眾人趕開,這才恭敬的施禮。

  道:“殿下莫要說笑了,我軍新敗,兵將殊少,敵軍一至,我等該如何守城?此事還需殿下早做定奪,不然一旦敵軍兵臨城下,什么就也晚了。”

  李元吉初遇重挫,此時已是鉆進了牛角尖兒,聽到什么都不順耳。

  這會兒聞言,就在想著,這是想讓他收拾殘局,將罪名給他坐死嘛,一切都是他李元吉的主意,那要你宇文歆還有什么用?

  若非你宇文歆裝病不出,何至于有此大敗?哼哼,想要脫身于外,談何容易?

  他這個邏輯雖不對勁兒,也干了一連串的蠢事兒,可他畢竟并非真的蠢笨,只不過是年紀太輕,經歷的事情少不說,也太急功近利而已。

  當然,這里面著實也有些貧兒乍富的原因在里面,一躍而為皇子,立即便是諸多榮耀加身,既不用想長兄一般,在軍中磋磨多年,也不用像二哥一般,年紀輕輕便千里投軍,用刀槍去賺取功名利祿。

  他好像是一夜之間,就有了諸多的頭銜兒,更沒費什么力氣,就成為了齊王,并州總管,轄有河東諸郡軍政大權。

  于是,后面的事情其實也就都有了解釋。

  而聰明人辦了蠢事兒,最終和李元吉也沒什么區別,推諉起過錯,他們的聰明勁兒也就都用上了。

  “本王如今身心俱疲,如何還有主意?宇文將軍在軍中素有威名,現在病也好了,城防諸事,皆交由將軍便是,還望將軍莫要辜負了本王重托。”

  “本王也累了,不如咱們先城,讓本王和這些百戰余生的將士好好歇歇可好?”

  聽了這些話語,宇文歆臉上神色不動,心里那火苗是一竄一竄的往上冒,真想抽刀一刀將這廝殺了。

  到了這個時候,還只想著脫罪,成,你還真是個做大王的料兒。

  之前已經隱約冒出的念頭兒也越加清晰了起。

  你李家的江山,你李家的兒子都無一點顧惜,我宇文歆又奔忙個什么?

  宇文歆嘴角一牽,露出些笑意,這也算是奇跡而笑了。

  說出的話到還和剛才一樣,不溫不火兒。

  “殿下,末將說的不是這個,您應該明白,晉陽城中守軍已不過三千之數兒,怎能守得住晉陽?”

  說到這里,他看了李元吉一眼,沒容李元吉再陰陽怪氣的說些什么,直接繼續道:“晉陽已不可守,為今之計,只能棄晉陽而守河東諸郡,邊退邊收攏諸郡人馬再做打算了。”

  “你”

  “殿下莫急,容末將說完,殿下貴為齊王,一旦您被圍晉陽,各郡必紛紛救,代州兵去如風,數百里之遙,朝發夕至,各郡援兵馬必為其各個擊破,到了那時,河東將不為唐屬矣。”

  “依末將看,不如先舍晉陽,徐圖于后,還能保河東半壁疆土,而且,至尊家室,多在城中安住,若不幸淪于賊手,至尊”

  重重一擊,讓李元吉恍惚了一下,同時,宇文歆也給了他一個很好的理由,是啊,要是能保得家眷不失,父親也應該能消消氣兒吧?

  宇文歆不用瞅,用鼻子都能聞出李元吉意動的味道。

  心里冷哼了一聲,如今的情勢,若換了是他宇文歆在李元吉的位置上,哪怕是將晉陽燒成一片火海,也不會留給敵人。

  晉陽啊,那可是你李氏起家之所,晉陽一失,長安那邊兒就得震上三震,他這個時候,其實很好奇,李淵會如何處置這個逃去的敗家子呢?

  當然,他是不想親自看到這個答案了,李元吉受到的處罰越重,他們這些人的下場也就越慘。

  李元吉終于收斂起了一身的毛刺兒,逃走的主意一出,他認為宇文歆確實是在為他這個齊王著想,也就和他同乘一條船了。

  瞅了瞅左右人等都離的遠遠的,于是他終于感受到了宇文歆的“善意”。

  所以,他也投桃報李,有了商量的模樣。

  “宇文將軍的意思我明白可晉陽真的守不住嗎?城中數十萬百姓,若上城守城的話,代州軍皆為騎兵,不善攻城,也許”

  如果他開始就這么說,宇文歆還要對他另眼相看一番,也許說出的就是另外一番說辭了,可此時嘛,宇文歆就當耳旁風了。

  有時候,犯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犯錯,將錯誤都歸咎于人,這樣的人,誰見了都要敬而遠之。

  宇文歆此時說話,也變得分外的“誠懇”。

  “殿下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城中王氏不穩,人心思變,一旦兵敗雁門的消息傳開,又有人覺得晉陽城防空虛,一旦征兵,城中必定暴民四起,敵軍未至,也許我等便為他人魚肉矣。”

  “末將請殿下速下決心,拖得一日,情勢便要危急一分殿下放心,末將為至尊信重,交托重任,如今事敗,末將不敢存茍安之心,待殿下一走,末將便會率人燒毀晉陽糧秣,謹守城池,以待敵我到要看看,李破那賊子怎么安置晉陽這數十萬百姓。”

  李元吉終于心安了,動容間深施一禮,“將軍忠義無雙,元吉去之后見了父皇,必定會稟明將軍功績,善為養育將軍妻兒老小”

  宇文歆也是深施一禮,“有殿下一言足矣,還請殿下速離晉陽。”

  兩人此時惺惺作態,不遠處,竇誕等人在冷冷看著,根本不想知道他們說了些什么,只在擔憂自己等人的安危。

  隋大業十四年,唐武德元年,六月中。

  齊王李元吉敗歸晉陽,在少有人察覺之下,李元吉以及其心腹趁夜收拾行裝,帶著一眾家眷,悄悄出了晉陽城,向南邊兒逃去。

  一敗之下,齊王李元吉確實成了兔子,一路的逃啊,當然,這也給他積攢了寶貴的經驗,他的兩位兄長,可沒有這樣的豐富經歷呢。

  糊弄走了李元吉,宇文歆也松了一口氣。

  他和李元吉陳說的,可并不都是假話,晉陽確實沒法守了,形勢也一如他所言,齊王若被困晉陽,河東說不定就會迅速糜爛。

  至于勸服李元吉帶走李氏家眷,他存的就大部分都是私心了。

  我出的主意,保全了你李氏一族親眷,你若是過后殺了我的妻兒,還有何人愿意全心全意的為你效力?

  當然,這也是他權衡了幾天的無奈選擇。

  他只要不想去面對丟失晉陽的罪責,為李氏賠上身家性命的心思也早被李元吉給打消了個干凈,于是,他的選擇也就顯而易見了。

  李元吉一走,宇文歆可沒去燒什么糧草,他只是親自帶著兵卒,守住了晉陽的大倉,又命幼子帶著自己的信,秘密出城北去。

  李破這下愜意了。

  在汾陽的時候,接到了晉陽王氏的投誠信,等他帶兵出汾陽不久,就又接到了唐右衛將軍,晉陽守將宇文歆的密信。

  信上說的什么,那就不用問了。

  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讓他狐疑更甚,可看了宇文歆的信,又問了他的侄兒,此事卻又好像順理成章的樣子。

  實際上,到了這個時候,代州軍還未兵臨晉陽城下,晉陽城已經成了李破的囊中之物了。

  這一年六月十八,代州行軍總管李破率軍至晉陽。

  晉陽守將宇文歆率晉陽官吏將領,拜于道左,以城降。

  晉陽王氏反應比較緩慢,落后了一步,卻也派了百余子弟迎于晉陽城門處。

  李破入主晉陽,簡直是受到了晉陽軍民的夾道歡迎。

  當李破派人鎮守四門,又帶了許多護衛在身邊,進入晉陽的時候,瞅著晉陽高大的城墻,一群一群拜倒在路旁的晉陽土著,他都有些驚奇,之前也只是聽人說起,現親眼見到,才相信齊王李元吉在這里簡直就是搞的是天怒人怨啊。

  兵不血刃拿下晉陽堅城,這對于代州而言,太重要了。

  并代二州,唇齒相依,代州為并州北方門戶,并州則為代州南邊咽喉,自古以,兩州便分據南北,有并存同亡之勢。

  李破南下汾陽,便讓晉陽守軍寢食難安,而同樣的,當李破據有代州三郡后,晉陽守軍對代州三郡的威脅也無時無刻不在困擾著李破。

  而晉陽一下,并代二州立呈自成一體之勢,南下可略河東諸郡,有了晉陽依托之后,北面對突厥也已是進可攻退可守了。

  東去可攻河北,西面則有黃河天險。

  戰略環境空前的優越了起。

  而對于新生的大唐說就太糟糕了,晉陽一失,河東諸郡便全部暴露在了敵人兵鋒之下,當初李淵率軍席卷河東就是明證。

  當然,宇文歆這樣的晉陽重將一降,加上晉陽王氏的依附,驚喜還在后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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