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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紛亂

  和和睦睦一家親的軍隊,李破從來沒見過,所以,他對軍中將領們的明爭暗斗,大多時候都選擇視而不見。

  領兵越久他越明白,他的權力來源并非是將領們的敬畏和服從,追根結底,是源于他能這些人爭取一場場的勝利。

  實際上,軍人們的根系,也扎根于軍功之上,只要準確的抓住了這一點,便能產生公正的效果。

  而在這個過程之后,才會考慮到遠近親疏。

  所以,軍中派系再多,只要沒有人跨過底線,他便不會去刻意緩和麾下眾將的關系,或者是根據自己的喜惡來進行賞罰。

  不再跟步群磨嘴皮子的李破,笑道:“說實話,咱們聚在一處可不是什么好事兒,說明又要有大戰了,你們都準備好隨我出征了嗎?”

  聲音不大,卻好像凝了無盡的鮮血和殺伐,仿佛有金鐵之聲做于堂上。

  一時間,眾將都是精神一振,紛紛挺起了胸膛。

  已隱為眾將之首的尉遲恭微微上前一步,錘擊著胸甲道:“能隨將主征戰沙場,實乃我等之幸事,末將等已整軍多日,就等將主號令了。”

  羅士信的大嗓門也不甘人后,“有仗打才好,打南邊兒那些人,實在無趣,這次北去,哥哥可不能厚此薄彼,一定要讓俺來做先鋒。”

  李破輕輕一拍桌案,道了一聲好。

  “北邊的敵人都是誰,你們也都清楚,克魯護,領兵兩萬駐于黃旗海,阿史那必吉率阿克南部在定襄郡,唯一不太清楚的就是阿史那博羽,到底率了多少部族西遷。”

  “這一戰準備了這么久,也就不用浪費太多的唇舌了,咱們北上定襄,先除了阿史那必吉再說。”

  實際上,到了這會兒,戰略什么的也不用商議了,義成公主肯定希望他們先去攻擊黃旗海克魯護率領的兩萬突厥精騎。

  可對于李破而言,也定然不會去黃旗海,跟兩萬突厥精騎在草原上廝殺一場,即便勝了,損失慘重的他又如何去大利城見那位義成公主呢?

  這種為他人做嫁的事情,李破不會去干。

  所以,只能是直驅突厥王庭,先助義成公主殺了阿史那埃利佛再說,其實只要阿史那咄苾和阿史那埃利佛兄弟一死,突厥想不亂都不成。

  而在此期間,探報也在陸陸續續來到李破手中,除了東北方向的阿史那博羽離著太遠,探不到究竟以外,其他兩個敵人的動向,卻能探出一二。

  如今草原上的氣氛很緊張,一些小部落紛紛在向主部靠攏,大的部落也在這個水草豐美的季節陸續北遷。

  云中草原中部,已是一片山雨欲來的景象。

  突厥汗位的傳承,正在讓龐大的突厥汗國不適的抖動著身軀。

  鐵勒部的叛亂,已經失去了控制,叛亂的鐵勒部族,向西跟西突厥的射匱可汗聯合在了一起,正在侵蝕著突厥汗國西邊的疆土。

  這一年的秋天,東北方向的契丹,靺鞨諸部也失去了壓制,正在準備大肆劫掠大隋東北和高句麗人的西北地區。

  暫時失去了突厥人支持的大隋反王們,也出現了各種不適。

  主要是西北方向的幾位。

  先就是榆林賊郭子和,在梁師都的不斷擠壓之下,突厥人又沒有兌現承諾的跡象,于是遣使投唐,隨即被封為靈州總管。

  占據西涼的李軌,也開始跟李淵眉來眼去,互稱為兄弟。

  幾經來往,李淵冊封李軌為涼王,涼州總管。

  一時間,李唐用外交手段,以是兵不血刃的讓薛舉和梁師都腹背受敵了。

  而在河南戰場上,形勢也發生了劇變。

  經過一次聯盟加背叛的戲碼過后,李密和王世充兩個冤家對頭算是徹底成了死仇。

  沒有受到來自潼關方向攻擊的李密,和王世充大戰一場,瓦崗軍其勢漸弱不假,卻還是大敗王世充,再次進圍洛陽。

  這一次,李密近起三軍,圍攻東都,勢要砍下王世充的腦袋再說。

  在兩淮,蕭銑開始謀攻蜀地,沒有了李靖的唐軍,被蕭銑水軍打的節節敗退,勉強守住了夔州要害,正在向李淵不斷求援之中。

  而在河北,竇建德勢力大張,可攻河間郡城,卻屢屢受挫于河間郡守王琮所率守軍。

  這個時候,后面卻又有宇文家的兩個敗家子帶兵占據了魏縣,像要在河北和山東尋一處立足之地。

  這可是一只非常肥碩的過街老鼠,隨著皇帝楊廣到江都的文武大臣,都被這兩兄弟裹挾到了河北。

  這對于竇建德來說,既是威脅,卻也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接連戰敗的宇文兄弟,其實和流寇也沒什么分別了,這個時候,他們竟然還派遣使者,不斷去東都,甚至是長安討要官職,想要一個正式的冊封。

  這兩個沒頭蒼蠅般的兄弟,是注定得不到他們想要的東西了。

  如果說隋末戰亂有誰是大家公敵的話,非這兩兄弟莫屬,誰要是接納了他們的投靠,那都屬于腦子缺根弦兒。

  打不下河間,竇建德很懊惱,糧草的問題,還在持續的困擾著這位從滿地尸骸中脫穎而出的山東豪杰。

  實際上,打成了一地爛攤子的山東河北河南這些地方的英雄豪杰們,漸漸已經開始淪為其他人的獵物了。

  尤其是竇建德,涿郡的糧草人口被代州李破一掃而空,讓竇建德部一下失去了目標,向北攻略幽州的在持續的減弱。

  到了大業十四年這個時節,竇建德不得不把目光轉向了河南,他想要東都的糧草。

  天下大勢,到了此時,其實已經開始面目全非了,只是隱約中,還在依照慣性展露一些熟悉的細節罷了。

  到了此時此刻,即便來上一位后來的歷史研究者,估計也得目瞪口呆,不知何去何從才對。

  本應該就此戰敗的李密,正在打的王世充抱頭鼠竄。

  本應該岌岌可危的蕭銑,卻還在活蹦亂跳,不但在給李唐找麻煩,而且大有一舉攻入蜀中之像。

  杜伏威也沒事人一樣在兩淮東部經營著自家地盤,絲毫也沒有向李唐低頭俯首的跡象。

  晉地的大反王劉武周直接沒了蹤影。

  竇建德也失去了經營山東河北的心思,如果不是宇文化及占據了魏縣,說不定他就率軍一頭扎進河南戰場去了呢。

  而最為關鍵的是,本應該越來越強盛的突厥,在這會兒也陷入了一種比較奇怪的狀態。

  不是琢磨著在大隋的尸體上狠狠咬上幾口,而是關起門兒來先要內訌一場了。

  更為可怕的是,竟然還有外敵窺伺在側。

  歷史在迅速的脫離原定的軌跡,已經在影響著天下各個諸侯。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李破,還在努力的煽動著越來越強壯的翅膀,這次,他卻是打算將強盛的突厥掀翻在地了。

  大業十四年七月初,代州行軍總管李破率騎軍兩萬五千余眾,北上云中。

  鐵蹄踏起漫天煙塵,旌旗招展,刀槍映日,大軍如決堤的洪水般,漫過馬邑的原野,蜂擁北去。

  與此同時,長安終于接到了晉陽失守的消息。

  素來以寬容仁和著稱的李淵,撕碎了李元吉送來的邸報,一腳踹翻了沉重的龍案,咆哮聲回蕩在太極殿上。

  在他的嚴令之下,竇誕等人的請罪文書很快便出現在了他的手里。

  再拿出右衛將軍宇文歆送來京師的密奏,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李元吉送來的邸報中的矯飾悔過之詞,又如何能瞞過李淵的雙眼?

  一個比較清晰的脈絡也就出現了。

  先是李元吉在晉陽城中胡作非為,致使晉陽王氏離心,后又派了使者去代州,也不知跟代州行軍總管李破說了什么,讓李破起兵奪汾陽宮。

  然后,不聽宇文歆勸阻,中了人家誘敵之計,擅自動兵揮軍雁門,一戰而敗。

  之后的事情更是差點氣歪了李淵的鼻子,恨不能將這個兒子塞回娘胎中去。

  李元吉竟是回到晉陽,就帶著李氏家小逃了,于是,宇文歆獻城,經營數載,李氏起家的皇者之地就這么輕輕松松被兒子給扔了。

  如果這個時候李元吉在李淵面前,說不定真能被暴怒的李淵一刀給殺了。

  可李元吉在這個上面,很聰明,他沒急著回長安,而是跑去了潼關大哥李建成那里,求李建成給他說說好話。

  聽了弟弟訴說,李建成大驚。

  晉陽丟了,河東危急,當年李氏是怎么下的長安?李建成無心再聽弟弟說什么,如果不是這個弟弟向來與他交好,他定會命人將其捆吧捆吧送去長安父皇面前了事。

  這樣的敗家子留著還有什么用?

  李建成隨后立即命心腹守潼關要害,帶著弟弟急急趕回了長安城。

  這個時候,李淵已經下詔,招秦王李世民回京議事,令劉文靜代李世民率諸將與薛舉相持。

  于是,李世民躲過了大病一場的劫難,只是囑咐劉文靜等,堅守要隘,不得擅自出戰,自己則匆匆趕回了長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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