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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7章諸事

  這一年三月間,張倫和徐世績商議之后,派心腹前往南陽密會宋王楊道生,未幾,楊道生率部降漢王李破。

  聽著簡單,可這中間一來一往,卻是牽系頗大。

  若是梁國國內還安寧,保持著一定的擴張勢頭,宋王楊道生肯定是不會這么干脆的。

  張倫和徐世績派人過去的正是時候,敏銳的嗅覺加上果斷的手段,便得了許多疆土以及軍民十數萬眾。

  而這期間出力最甚的其實不是張倫,而是徐世績。

  之前率軍剿匪,殺單雄信,算是立了些功勞,可結果并不如他心意,因為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想要把自己摘出來,領了功勞不說,再落個好名聲什么的。

  當初在瓦崗時,這是大家慣用的伎倆,畢竟大家皆為兄弟手足,內訌不怕,就怕擔上個壞名聲。

  為什么在后來人眼中這些聚眾為亂的匪伙大多都還有個好名聲,其實除了作者們抓住了普通人的草根情節之外,另外的原因就在于此,人家“講義氣”嘛。

  可按照當時的情形而言,瓦崗匪在河南是個什么聲名就不用說了,在朝廷眼中,他們是亂匪,在百姓眼中,他們同樣是殺人魔王。

  也就是大家都活不下去,不然的話,又怎能讓殺人越貨的瓦崗匪壯大起來?

  如今徐世績想故技重施,卻哪里能夠如愿,李破肯定是不能容忍這種既想當表砸,又想立牌坊的惡劣行為。

  于是徐世績碰了一鼻子的灰,連功勞都沒剩下,嗯,剿個匪患,在繼承了大隋遺產,向來自詡正軍的晉地軍伍當中,確實也算不得什么功勞。

  不過呢,在河南戰亂中歷練出一身的強悍以及厚厚的臉皮的徐世績很快就從郁悶中恢復了過來,轉著眼珠想重立新功。

  他“理想遠大”,可不會容自己總是在張大胡子或者劉大胡子麾下任由調遣,最起碼他是要與這些衛府將軍們平起平坐的。

  沒幾天,宋王楊道生便被他給盯上了,至于他是怎么勸服城府并不比他稍淺的張大胡子,又是怎么派人過去跟楊道生分說利弊,其實不用細說。

  兩位領兵陣前的軍中將領幾乎是自行其是,便把事情做了下來,傳來晉陽的只是一封捷報而已。

  李破沒怪兩人自作主張,因為之前他給兩人的軍令就有著便宜行事之言,可他真是沒想到,張倫兩個能撿這么大個便宜回來。

  但話說回來了,此事對于今年的戰事卻未知利弊。

  楊道生不降,李破不可能在這會曉得梁國之內到底發生了些什么,其實沒過幾天,又有消息從楊道生那里傳來,晉王董景珍舉長沙降唐,也不知董景珍是怎么想的,隔著千山萬水,投入到了李唐的懷抱之中。

  他和幾年前的元寶藏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結局也差不多,根本得不到李唐援應,四月初的時候,王仁壽便將其圍在了長沙城中。

  不幾天,董景珍便被張繡舊部所殺,王仁壽率軍定長沙。

  這還不算完,林士弘瞅見了機會,率軍反撲,立足未穩的王仁壽交戰不利,退守長沙城中,向蕭銑求援。

  蕭銑掉寧長真,李光度兩人率軍援王仁壽,敗林士弘,才算稍稍平息了南邊的戰火。

  可接下來,蕭銑又令王仁壽等人清洗張繡,董景珍舊部,這樣的昏招在隋末豪杰身上已經犯了無數次,蕭銑是一點也沒得到什么教訓。

  一封詔書至長沙,讓王仁壽和寧長真,李光度三人坐蠟了,他們可不是王世充,樊子蓋,激烈的爭吵過后,寧長真,李光度不管不顧的率軍回了轄地,再也別想支使他們了。

  王仁壽猶豫再三,錯過了最佳時機,張繡,董景珍舊部們聞訊,心驚膽戰外加群情激憤,那還有什么說的,長沙城中一場亂戰過后,趕走了王仁壽,也沒什么勝利者,將軍們握著滴血的刀子相互提防,不久便作鳥獸散。

  有的去投杜伏威,有的則降了林士弘,有的則去山中落草為寇,不一而足,剛又被削的滿頭包的林士弘乍逢驚喜,不費一兵一卒,重據長沙。

  這真是一出誰也預料不到的悲喜劇,好像比當年王世充,李密等人在河南鬧的還起伏跌宕幾分。

  當然了,三月中的時候,董景珍還活著,只不過是剛打起了李唐的旗號,消息從楊道生處傳到李破耳朵里的時候,除了給他增加了幾分緊迫感之外,倒也沒有太多的感覺。

  只是楊道生歸降,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在此時跟蕭銑交惡,肯定于大局不利,可有多不利,卻又說不上。

  梁國內亂到這種地步,已顯途窮之勢,反而不如竇建德來的有威脅一些,而他與李唐交戰,若是拖延時日,誰來咬上一口都不奇怪,最重要的一點則是,前些時與蕭銑結好,是想讓蕭銑攻蜀中,拖住李孝恭大軍。

  現在蕭銑很是狼狽,哪里還能顧及到其他?結盟已沒多少意義……

  其實就算蕭銑昏頭漲腦的一頭沖過來,最多讓張倫,徐世績等人引軍撤回黃河北岸罷了。

  “宇文歆,張云智皆請隨軍,大王看……”

  中書令陳孝意正在與李破說話,這些時日接二連三的政議軍議,不光是讓陳孝意疲態盡顯,李破其實也沒好到哪里去。

  大軍陸續云集而來,誰都輕松不了。

  又剛接到了張倫和徐世績的“捷報”,讓李破頗有些心煩意亂,隨口便道:“胡鬧,不允。”

  陳孝意雖說身心俱疲,可這些成長于文帝時期,在大業年間擔當重任的老臣,心志上都如鋼絲般堅韌。

  也只是微微一笑,就不溫不火的道:“今大王興兵將平李淵,眾人欲隨翼尾,爭相請命,此正顯大王順天應人之賢明……再者,定亂之功在前,即便臣年邁體衰,卻也有所意動,何況他人乎?”

  “臣以為,此輩所請,或可撫慰,不可峻拒,大王以為然否?”

  李破稍一沉吟,便笑道:“中書所言甚是,是我有些急躁了,這兩人啊……耳目靈通,大軍未動,便來……”

  說到這里,搖頭失笑,顯然是不太滿意。

  此時陳孝意便笑而不語,兩個人一個有王氏為助,一個則是晉陽土著,消息自然靈通。

  而這兩位啊,宇文歆向來急功近利,張云智也正在野心勃勃的年紀,若沒什么動靜才叫奇怪。

  當然,這些因由知道也就算了,他斷不會輕易在漢王面前說起。

  張云智乃后起之秀也還罷了,宇文歆卻是外臣之首,作為中書令,對這樣的人漢王可以嘮叨兩句,他卻不能輕易置喙,以表喜惡,不然的話,與弄臣何異?這點分寸陳孝意自是了然于心。

  李破沒那么多的顧忌,稍稍流露出些不滿,便接著道:“回書宇文歆,讓其緊守轄地,以備突厥,此等重任,非他莫屬,何須與諸人爭功?”

  “再曉諭諸郡官吏,春耕在即,勸助農桑之功,與戰功無異,莫要再請戰于陣前,難道以為本王是個莽夫,只記得斬將奪旗之功不成?這樣……中書覺著可好?”

  陳孝意自然再無異議,只是示意中書侍郎岑文本,岑文本埋頭案牘,奮筆疾書,頃刻間便將漢王殿下的話改的面目全非,隨后呈上請李破覽閱。

  李破還真仔細瞧了瞧,也再次飽受打擊,和這年月最為杰出的文人相比,他那點文字功底幾如螢火以對皓月,不值一提。

  隨后又與陳孝意談了許久,幾乎就都是戶部的首尾了。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傳到中書這里的文函有一多半都是戶部的,在李破刻意省去了尚書令這個環節之后,效率不錯,起碼戶部不會因為尚書省和中書意見相左,而耽誤了糧草大事。

  這事可不是說笑的,當年段文振以兵部尚書而領征伐遼東諸事,楊廣給了他很大的權力,可還是屢屢受到尚書省的牽制,耗費了他很大的精力,不然的話,可能也不會累死在途中。

  當然,此時李破也不會去琢磨三省六部制度的優劣,他面對的是軍政之上蜂擁而來的事務,和之前歷次征戰其實已經有了明顯的區別。

  臨了又緊著跟陳孝意說,讓中書盯緊些工部,別等到河邊才發現,竟然少了幾只船,無法去到對岸……

  嗯,這是當年渡遼水時的故事,陳孝意也被漢王殿下接踵而來的“俏皮話”弄的有點哭笑不得,這才恭送李破離開。

  出了中書,李破感覺有些口干舌燥,這才想起,他娘的向來好茶的陳老頭竟然沒給他準備點茶湯來飲一飲。

  隨便讓侍衛從馬上拿來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個痛快,才發覺來往的官吏以及侍衛們都瞪大眼珠子在瞧他,略有些尷尬的翻身上馬,隨口吩咐著,“去個人傳令,給陳中書,何尚書兩人送點滋養之物過去,告訴他們莫要累壞了身子。”

  “嗯,對了,孫思邈可還在城中?若在,傳他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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