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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過河(五)

  李破感覺到了不爽快,主要是李神符把腦袋都伸出挺長來了,可還沒怎么他呢,就又把腦袋縮了回去,很是讓人費解的一番操作。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李破的美好期望落了空,而且李破估計,看李神符這個鬼樣子,是不會再領兵跟人浪戰于野了,那么以自家的兵力,一座座城池的強攻下去,很難說會在哪座城池的城墻上撞個頭破血流。

  當然了,這顯然是漢王殿下習慣性的在發牢騷,當不得真。

  從去年冬天就已經開始準備的一場戰爭,在節奏上絕對不會被這樣一場其實根本談不上有多激烈,持續時間也很短促的小規模戰事所左右。

  初戰得勝,河灘輕輕松松便已在掌握之中,這和戰前周密的計劃和細致的準備脫不開關系,也能稍稍激勵大軍士氣。

  沒什么可說的,之后便是連夜過河。

  從河灘之戰結束開始,河上便出現了“大船”的身影,它們比同伴要粗壯結實的多,一條一條的拼接在一起,直達對岸,鋪上木板,輔以鎖鏈之后,一條好像不比當初被桑顯和燒掉的蒲津橋差多少的浮橋便已出現在黃河之上。

  當然,這是比較夸大的說法,臨時倉促建起來的東西,肯定和當年的蒲津橋有著差距,這是臨時性的建筑,快捷好用不假,可耐久性經不住考驗。

  這座浮橋搭建的非常費勁,因為船大而粗,慣性上就不要擺弄,因為用途的關系,中間的銜接處也不能像其他兩條浮橋那么粗糙,必須弄些木楔,架子之類的東西進行加固。

  忙忙碌碌中,直到晚飯時節,一條寬敞平整,起伏不大的浮橋才算真正完工。

  “傳令給李年將軍,馬上渡河,明早對岸至少要有一千騎,叫他快著些,莫要讓我再做催促……”

  這座最為寬敞的浮橋自然是給騎兵預備的,他麾下四個騎兵衛府,都統領著萬余眾的騎兵大軍。

  任拿出一個來,只要讓他們過了黃河,幾乎都可以成為決勝的關鍵性力量。

  只可惜,他們雖然跑的飛快,卻沒長翅膀,不善攻城,無法渡過江河,更非刀槍不入的怪物,所以,他們的優點和缺點同樣的突出,有些時候,李破都在想,喂著這么些大胃王,還真的有些虧啊。

  騎兵是這年頭最昂貴的兵種,沒有之一,晉地如今擁有近五萬眾的騎兵大軍,潛力依舊沒有完全開發出來,這顯然是比較畸形的一種狀態。

  之所以能延續這么長的時間,沒把李破給吃窮了,還是因為他早早就占據了晉北馬場的緣故,云內草原完全在他掌握之中,這是蓄養騎兵最基礎的東西,沒有大片的草場,其他一切就都是空談而已。

  一晚上的時間,過河一千騎兵,并擁有全部的戰斗力,這個任務可是一點都不輕松。

  而照這樣一個速度,你想想,全軍十數萬眾過到對岸,到底需要多長的時間呢?最少要半個月,若是中間有所變故,時間再拖的長一些,怕是一個月都打不住。

  而且云定興也肯定了這個結論,蒲津渡口的吞吐量決定了渡河的速度,沒辦法修建更多的浮橋了。

  這不是遼水,這里是黃河,沒處讓你能修建幾十座浮橋以供大軍通過。

  準備的再充分,李破也不是神仙,建不出什么黃河大橋來,只能忍耐著在他看來,龜爬一樣的速度,同時也肯定會給李唐留出更多的反應時間。

  實際上,對于戰略戰術得失的計算,對于每一個領兵之人,不管他是名將還是廢物,都是一種煎熬。

  很多古人把棋盤當做戰場,就因為兩者給人的感覺差不多,無數的抉擇導致最后的勝敗,不管輸贏,在這個過程當中,都需要感受一下從心靈到肉體的折磨。

  所以就算是和尉遲恭等人商議了許多天,力求在戰事進行當中能夠做到有條不紊,讓對手無機可乘,成果現在看來也是斐然,可話說回來了,這并不能讓李破真的輕松下來。

  “趙世勛。”

  “末將在。”

  “你立即啟程去弘農,傳我將令予步將軍,令他率軍去潼關,我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務要讓李建成不得輕動。”

  實際上,到了夜半時分,李破帶人只稍稍巡視了一下河邊各部的進度,就發覺出比自己料想的還要糟糕的多,速度太慢,慢到足以讓他改變之前定下來的戰略。

  之前是什么戰略,他與軍中眾將商議的時候,大家都比較中意快速渡河,若不能各個擊破,便尋找與唐軍決戰之機。

  很大氣也很自信的一種戰略,就是要以精兵良將硬生生壓你一頭,欺負你一下狠的……無論是李破還是眾將,都不會認為李唐在短時間內能聚集處一只足以相抗的大軍。

  可現在李破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后備戰略,那就是分散李唐兵力,將河邊守軍各個擊破,再進圖長安。

  換句話說,之前那個是圖的是速戰速決,后面這個則得斗智斗勇,既然不能速戰速決,那就只能斗智斗勇了唄。

  這一晚,黃河之上燈火通明,人喊馬嘶,連黃河的流水聲都被壓的若有若無了起來,卻也將大軍渡河的艱難之處演繹的淋漓盡致。

  場面很紅火,可無論是李破還是衛府將軍們都很難高興的起來,當然了,這只能是對戰事進程的一種擔憂,而非是其他什么。

  而對于李唐來說,那就要復雜的多了。

  李神符率兵退回了馮翊,黃河邊上的動靜卻也瞞不過他,敵軍大張旗鼓的在他眼皮底下過了河,李神符是急怒交加。

  整個黃河邊上,近十萬眾的守軍,好像就他一個在跟敵人廝殺激戰,以求能阻擋敵軍過河,其他人都在冷眼旁觀,連長安那邊都沒了動靜。

  孤零零的感覺伴隨著李神符,讓他憤怒而又焦灼,因為顯然敵軍過了蒲津渡口,必定來攻馮翊,他能不能守得住……

  好吧,想到這個,李神符眼前就浮現出了岸邊那場短促的戰事,于是他的信心受到了極大的打擊,當然他自己是不會承認有了懼敵之心,他把責任都推給了部下。

  眾人無能,本王即為巧婦,可也難成無米之炊啊……

  當然,這純屬是精神上的自我安慰,他襄邑郡王李神符要是這么沒擔當,今日的領兵之權也到不了他的手上。

  這人呢,和許多李氏族人差不多,才能上沒那么驚艷,卻也不會太差,在人品上,李氏中人就算虛偽了些,可也能自信的站在關西貴族的前列。

  嗯,大抵就是這個樣子,還是那句老話,這年月的貴族,尤其是關西貴族,大部分都是有才能的,可那是占據資源優勢所形成的優勢,不需稱道,只能說是事實。

  可要與他們所占據的資源真正的來較真一下的話,貴族們大多都是酒囊飯袋無疑,也就是說,大致上投入都和產出無法相比。

  所以說,貴族也是凡人,成不了神仙,襄邑郡王李神符更是如此,剝除掉一層層的光環,本質上他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關西貴族而已。

  回到馮翊,除了再次派人四處求援之外,便是打算率兵死守馮翊。

  之前和敵人爭奪河灘時,李神符表現的頗為糟糕,讓他的部下們心生不滿,可話說回來了,卻誰也不愿意把馮翊丟了不是?

  再者說了,李郡王在馮翊掌兵多時,賞罰還堪公正,也沒像傳說中的齊王之類,仗著身份欺壓于誰,這樣一個人就算領兵之能差了些,眾人也還能忍受。

  反正,此時馮翊已是四城緊閉,即便有人心生恐懼,卻也沒誰敢勸李神符棄城而逃,嗯,世間像宇文歆那樣的家伙畢竟還在少數嘛。

  相比有些焦慮的李破,李神符就只能用戰戰兢兢來形容了,而喧囂的蒲津渡口,可不如李神符想象那般,無人關注。

  實際上,從李破聚兵于蒲坂時,這里的一切就已經成為關西人的焦點。

  李神符率兵與李破戰于蒲津渡口,李神符自覺孤零零的像個悲情英雄,可事實上則是,不僅僅有人趕來圍觀,甚至于有人已經擺開架勢,準備上桌了。

  就在李神符退兵而去的時候,于唐軍西南二十余里處,五六百騎兵靜靜的聚在一處,好像等待著什么。

  一直到探子來報,李神符已領兵退往馮翊,敵軍人少,并未追擊,領兵的人聽了,才懊惱的喃喃道:“哼,兩兄弟一個比一個無能,也虧的大家都姓李……”

  坐在馬上,左顧右盼,憤憤而言的不是旁人,正是鎮守永豐倉的平陽公主,領陜東道行臺刑部尚書,李秀寧。

  永豐倉離著馮翊最近,李秀寧會出現在這樣一個地方,沒什么好奇怪的。

  按理說,他應該是和李神符站在一處,共同領兵據敵于河岸,因為畢竟李神符是陜東道行臺兵部尚書,而且領有衛府大將軍之職,名義上來說,戰時是可以直接指揮河邊各部的。

  可就像當初張士貴所言,唐軍令出多門,各部不相統屬,極易為人所乘……此時別說李神符指揮不動李秀寧,即便是駐兵韓城的侯君集,他也別想輕易調得動……

  (要住院最少三天,看情況延到四至七天,今天傷口不算很疼了,就是腫著呢,阿草拿來筆記本,碼了一章出來,還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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