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李破還想將程知節,尉遲,羅三等人給弄過來,后來一想,把這幾位英雄猛將什么的一股腦弄來當馬倌,太過惡趣味了一些,還是算了。
當然,這都是說笑,主要是還是因為,程知節,尉遲兩個都心雄氣大,就算他請了,人家也未必會過來跟他一起養馬。
再說,那兩位他還真都不太喜歡。
這個時候,身處云內馬場,便不像在馬邑城中那樣能夠準確體會到征伐遼東帶來的一些影響了。
馬場幾乎就是個自給自足的小世界,人都是官府養著,吃穿住行也不再受困于金錢。
正經的逍遙之處。
自此,李破也覺得,時來運轉,生活竟然一步邁入了小康境界,不容易,不容易啊。
他現在的生活,漸轉規律。
官職一下升為正九品,和云內縣令還差著些,權力卻是占了云內縣令的老大一塊便宜。
手下一大群人可供支使,只要不鬧馬疫,李靖還是馬邑郡丞,他這個官兒做的會非常安穩。
空閑時間也就隨之多了起來,主要是馬場的一應公務,他也不太上心。
這段時日,躲在城堡中,沒像馬場人們猜測的那樣,緊著給李碧獻媚。
一來,重又開始打熬身體,二來,他開始認字讀書了。
沒有知識的人是可悲的,不識字的文盲是可憐的,知識就是力量,知識就是財富,而這一切,都從文字開始。
這是人類認識世界的最基本的手段。
李破沒忘了,自己在這年頭差不多就是個半文盲,字不認得幾個,書沒讀過幾本,他腦子里很多的東西,跟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脫節的厲害。
所以,他打算開始讀書識字,做個有思想,也有用處的大隋公民。
老師,不用四處去找,元朗。
這小子雖也有點不學無術,但給李破做個啟蒙老師,還是很夠格的。
最主要是,李破現在要求也不高,不要求可以通讀諸史,精通子集,現階段,他只想把大隋文字認全乎了。
于是,感到馬場,作為李破副手的他,充任了啟蒙老師的角色。
年輕人都好為人師,元朗很歡喜的接受了這個任命。
學生,李破,李春。
這兄妹兩個,如果說李破還只能說是半文盲的話,李春就完全是個睜眼瞎了。
不說古時怎么樣,只說九品中正制行于世間之后,文字書籍好像已經成為了門閥庶族們的專利,普通人已經越來越難以接觸到了。
這種人為劃分出來的鴻溝,在北地幾乎是無法逾越的,在南方,等級雖然更為森嚴,但文風盛達之地,到底和北面不太一樣,百姓知禮者,還算不少。
直到文帝時,創立科舉之制,這種情形略有松動,再到當今皇帝登基,科舉制度總算緩慢的開始推進。
但想要改變數百年之遺風,照當今皇帝楊廣的性格,旁騖太多,又喜短期之功,更喜創新,像科舉制度這樣推行艱難的項目,多數是半途而廢才對。
如果李破,李春只是成為馬邑的百姓,開個小店什么的,他們想要讀書識字,可不太容易,就算學了,也沒什么用處。
現在就不同了,正九品官職,已然進入九品中正制序列,之后就算不做官,創個庶族出來,也是有可能的。
當然,如今九品中正制已然被文帝廢止,只是影響仍舊在延續而已,不需贅述太多。
監堂,李碧。
她因為傷勢很重,不宜隨軍,被父親留在了馬場,延請了兩位名醫診治。
這種貫穿傷,說實話,想要好全乎了,起碼得要小半年。
不過這人待不住,半個月下來,身體好轉,就開始來回溜達,找李破的麻煩那是必備項目。
諾大個馬場,往來支用,人事任免,如此種種,想要找茬不要太輕松。
接著又令李破找來賬目,讓李破查賬。
只小半天,李破就頭暈腦脹了,不因為別的,這年頭的賬目其實挺簡單,就算不熟悉,看上個一兩個時辰,也就能理清脈絡了。
難為李破的是,賬目上的字跡比較潦草,有的真是它認識你,你不認識它,連猜帶蒙的屢有中的,但贊賞是沒有了,李碧十分鄙夷的告訴李破,還是先認字吧啊。
這才是李破帶著李春讀書習字的真正起因。
此時,陽光明媚,光線從窗欞照進來,點點塵灰,在陽光中自由的游走。
屋內靜謐而又祥和。
兄妹兩個盤膝坐在踏上,各自伏在一張小幾上,痛苦的寫著大字。
李破聚精會神的畫出幾個鬼畫符,每每握住刀柄,都是堅定如磐石的手,竟然在不停的顫抖。
練字如練武,非是一朝一夕之功。
李春小臉上都是汗,兩頰上也弄了許多墨跡上去,看著有些滑稽,紙上描出來的大字,每個筆畫都和波浪線一樣在起伏,很有特點。
李春端詳了半天,揉了揉酸酸的腕子,痛苦的直想撞頭,當初小的時候,怎么就會羨慕人家讀書識字呢?
轉著眼珠望向大哥,心說,時候也不早,該開飯了吧?
這孩子被李破養的,已經往吃貨的深淵滑去,而且是一去不回頭了。
冷不防,啪的一聲,李春啊的叫起來,捂住腦袋,連頭也不回,幽怨的重又伏在案上,繼續練字大業,只是心靈上已經飽受摧殘,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李碧保持上身不動,像個僵尸般踱著步子,在兄妹兩人的案間徘徊,手里晃動著個板子,權當戒尺了,時不時給兄妹兩人來上一下,就當不錯的休閑了。
元朗狗腿的跟在她身后,模仿著她的一舉一動,腦海中卻在幻想著,這位什么時候能回馬邑,那這間靜室之中,可就數他最大了。
小小的一方天地,頗有生趣,嚴師高徒俱全,看上去竟很是和諧。
(求收藏,求推薦,求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