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之后,李破褪去了一身皮,簡直輕松的好像能飛起來。
說起來好像很簡單,其實一場大典差不多用去了大半天的時間,弄的從李破到臣下,再到滿場奔走的官吏,還有駐守于各處的官兵,各個饑腸轆轆,神困體乏。
晚間還要繼續,皇帝需要擺宴宴飲群臣,這是皇帝稱帝之后第一次公開亮相,同樣隆重,還透著幾分喜慶。
可實際上是,從上到下都很疲憊,宴飲也成了一種變相的折磨,一天這么弄下來,一些年老體弱的臣子往往都會支撐不住,要小病上一場,甚或是有的直接就去世了。
正好跟著還沒走遠的神明去享福。
而這還是因為天下并未承平,所以省略了很多的步驟,不然的話,按照前隋的標準,郊祭就要用七日才能完成,一年當中逢年過節的祭祀也少不了。
而且真正繼承帝位的祭天大典是每年一祭,持續三年方可,差不多也就是說,祭祀是國家政治活動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只要有了借口,比如說獻捷,又比如說勸農,如此種種,都可以祭祀一番,與神明同樂,或者請神明幫個小忙什么的。
這個晚上宮城中非常熱鬧,皇帝在兩儀殿大排宴宴,觀禮的人一個不落,外加留在京師的衛府將領,聚聚一堂,一直歡飲到深夜才陸續出宮散去。
李破沒在那里多待,只在開頭,結尾時露了兩面便成了。
而后宮那里,李碧也在宴請后宮的嬪妃,因為從今天開始,她就是皇后了,真正的六宮之主,同時搬家去了清寧宮,也正是在那里擺的宴席。
由這一天開始,整個宮城徹底恢復了功能,不再有格格不入的地方了。
李破呢,也搬家將甘露宮作為了日常寢宮,夫妻兩個一南一北,遙遙對峙,占據了整個宮城。
大禮過后,長安中的各個衙署也整體上松了一口氣下來。
可還有一件大事在等著人們去辦,那就是賞功,這是稱帝之后必須要做的頭等大事,開國功臣們需要封賞,等的時間已經夠長了。
這是足以保子孫數代榮華富貴的功勛,同樣足以支撐一個庶族家族晉升到門閥世族之列,九品中正制雖然沒了,可門閥仍在,依舊是人們努力奮斗的終極目標。
當然了,隨著李破稱帝儀式的結束,吏部已經蓄勢待發,長長的賞功名單早已讓李破過了目,只待頒發了。
八個衛府,到了此時已經一下便被擴充到十六個,在軍權之上,李破不會給什么人留情面,尤其是那些關西的門閥世族中人。
所謂槍桿子里出政權,緊握兵權,對整個政權的穩定都是極其重要的,李破自然不會讓那些關西貴族們繼續率領各個衛府,那對自己是極不負責任的行為。
所以十六位大將軍,其中十四個都是新晉之人,尉遲恭,步群,張倫等人,皆晉為大將軍,后補的六位,則以李靖,王智辯為首,其余尉遲偕,趙世勛,徐世績,張士貴則晉將軍位,暫掌六個衛府。
這些人除了李靖,王智辯外,都是一連串戰事當中立功之人,開國功大,尤重軍功,在這個上面體現的非常明確。
也就是說,十六個衛府中,只留下了左監門大將軍龐玉,以及右屯衛大將軍竇琮兩個人,為什么剩下這兩位,因素很多。
重要的幾個原因是,有人力保,再有就是他們是實領衛府,并無兼職的那種,其余衛府大將軍幾乎都有兼任的職務。
就像是左驍衛大將軍就是長孫順德,可他還兼任陜東道行臺兵部尚書,回京之后又被李淵委為中書侍郎。
所以李破毫不猶豫的將這些人的軍權都給剝除了下來,只剩下龐玉和竇琮幸免于難,而其中另外一個原因就比較尷尬了,主要是沒人可用了。
你瞧瞧,李靖這位老丈人都拿來湊數了,其余他的親軍統領們也紛紛上位,即便功勛卓著,卻還不能立即勝任大將軍位,不然的話,其他的大將軍們一定會有所不滿。
尤其是像張士貴這樣的新降之人,連續立下戰功之后,卻還是離著大將軍位差上好多。
換句話說,晉軍征戰多年,如今每一位順利晉升為大將軍的人身上,都有無數功勛在閃閃發光,而在資歷上,他們也當仁不讓。
在他們的映襯之下,其他幾個就顯得過于單薄了,而那些關西貴族們,和他們相比除了家世官爵之外,其他皆是黯然失色。
再加上龐玉沒有什么根基,李破接見他的時候,效忠之意頗切,竇琮乃李淵舊人,還屬于核心人物那種,但為人頗為跋扈,人緣很差,于是以為安撫李淵舊臣之用。
其他的衛府將軍就封了二十余位,羅士信為親衛大都督,領皇宮宿衛之責,劉敬升遙領備身府將軍,阿史那大奈,阿史那吉乎領左右親領軍。
文官這邊封賞也極為豐厚,晉陽舊臣們皆加官一級,如六部尚書,中書,門下的重臣們,一般都要加個光祿大夫,大學士之類虛銜,和將軍一樣,各個都有實封食邑。
還有長安中的華屋美宅也來分一下,別都空著,多浪費啊。
至于俸祿上,李破小氣了一下,沒怎么賞賜,同時宣告眾人,大家最好勒緊了褲腰帶,熬上一段時間,等天下太平了,再來過好日子。
這個也沒什么人反對,李破還想著把一些李淵舊臣們俸祿降一降,大家平衡一下嘛,當然這個得好好商量一下,找些像模像樣的理由出來。
然后就是滿天亂飛的爵位了,在這個上面,很多人都失去了期待,滿長安國公郡公,縣公無數,侯爵拿出來都沒臉見人。
大概感覺就是你有國公的爵位,我必須也有,不然沒面子,可要說身上有個國公的爵位是不是特自豪,那就有些扯了。
而大肆封賞之前,還有個大赦的環節,經過李破的授意,眾人的商量,最終是以重罪減刑一等,輕罪皆免的方式來進行的。
其實赦免的最多的還是那些戰敗被俘的士卒以及犯了軍規的將士,一次性的赦免了他們的罪責,俘虜們大多挑選之后放歸鄉里,軍官們也是甄別任用。
像先就被放了的房玄齡,宇文士及等人,這一下身上就徹底輕松了,你想出京他去,或者出任官職,都沒人再來管你。
整個長安的宵禁等措施也漸漸放開,隨著秋收的到來,長安漸漸恢復了活力,人心漸定之下,大戶人家開始陸續將陳糧拿出來販賣,關西各郡的糧價開始慢慢回落。
晉地今年風調雨順,豐收在即,收下來的糧米不但能自給自足,而且能支援關西,可惜的是今年關西欠收是一定的了,不然的話,官府的糧倉倒是能更豐盈一些。
而這一年就是,大唐,元貞元年……
李破終于來到了人生當中另一個巔峰,他成皇帝了。
也許是祭祀神靈時,神靈看他很順眼的樣子,所以給了他點甜頭。
于是乎,李破登基只一天,便有人送來了一件大禮。
西北姑臧,這顯然是一座瘋狂的城池,進入到這里的人們好像都成了精神病,就在李破籌備他的登基大典的時候。
他派去姑臧的使者范文進,如今已經成為涼國尚書右仆射,左屯衛大將軍,太子少傅,齊國公,再給他兩年,估計他都能權傾涼國朝野。
李破并沒有忘了這一步閑棋,過河之前便派人去往大涼傳信給范文進,讓他勸大涼皇帝李仲琰出兵攻屈突通。
戰事進行的太快,估計傳信的信使還沒到姑臧,這邊就已經一頭沖進了長安,等到范文進接到漢王的信箋,也沒怎么猶豫,便按令行事了。
別看他在大涼這里已經成了宰相,可曾作為衛昭王楊爽的幕僚,又曾跟隨在漢王身邊的前隋進士,在姑臧所見的一切,都讓他有種特別荒誕的感覺。
如果說洛陽淪為了匪巢,那么姑臧就是野人窩,一場大亂徹底讓各個族群結下了仇恨,時不時就要爆發一下,讓人提心吊膽。
不久前,內史令劉赟就當街被刺,若非內襯軟甲,周圍的衛士也比較得力,估計劉赟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了。
內史令啊,我的天,正經的宰相,在涼國的都城姑臧都能當街被刺,各人的安全還有什么保障?
據說刺客竟然是涼王李仲琰派去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因為刺客最后莫名其妙的都死了,死無對證嘛。
所以等到李破的命令一到,范相公根本沒什么猶豫,立即尋劉赟,關瑾等人商量,能否出兵攻屈突通。
可讓范文進失望卻又在意料之中的是,眾人都不怎么感興趣,他們不愿幫忙去給漢王李破做牛做馬,那么謝統師,韋士政等人就能同意了?
范文進可不這么認為,于是乎,姑臧城中又生動亂,范文進開始用大家都能聽得懂的語言來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