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詔給左武衛大將軍李年,讓他率軍北上與幽州總管宇文歆匯合,如果阿史那多聞今年動兵攻遼東,他們可以擇機出兵柳城郡。
阿史那多聞若還不回軍自保,便可攻契丹,奚部,不用顧忌太多,突厥人返身來攻的話,拖動冬天便可回軍。”
突厥王庭那邊遲遲沒有消息,讓李破已漸感不耐。
他懷疑不是突厥王庭默許了東方汗阿史那多聞的行動,就是想要再次借他之手削奪小可汗的羽翼。
若真是這般的話,那他還用客氣什么?趁機占些便宜才是正經。
十多萬大軍駐于河北一直未曾動彈,就是為此而準備。
大唐元貞三年六月中,張倫,張士貴,薛萬徹離京去了弘農,張倫還舉薦了徐世績隨軍,李破召了李春入宮,見這沒心沒肺的妹子一副無可無不可的樣子,對丈夫很不上心,于是便準了張倫所請。
所以說徐世績能不能出京領兵其實還在自己婆娘身上,李春若不點頭,即便在后來再有名聲,李破也會將其按在長安讓他不能動彈。
名將都是打出來的,沒了徐世績還有王世績,趙世績,現在軍中上將頗多,不缺徐世績一個。
接下來李破又詔阿史那大奈,趙世勛兩個去了雁門,阿史那大奈不用說了,出身西突厥王族,在樓煩待過幾年。
趙世勛是代州人,對那里也極為熟悉,他們要去馬邑征召突厥內附部族成軍,為的是應對突厥人可能出現的激烈反應,也是為將來與突厥可汗會盟做準備。
之外又傳詔給靈州總管薛萬鈞,讓其派人探查一下鐵勒人的動靜,若能交往一番的話,也許在將來能扯一扯突厥人的后腿。
同時李破又詔鴻臚寺卿高表仁率人出京北上突厥,到突厥王庭看看突厥可汗到底有何打算。
若是不想會盟了,大家趁早歇菜,不能各玩各的,那就亮出刀子做過一場……
可以說大唐元貞三年的后半段,從西北到東北,整個大唐北方漫長的邊塞上,軍事調動頻繁,邊塞各部守臣,將領在接到皇帝的詔令之后,都緊張了起來。
他們并不太清楚朝廷的動向,皇帝詔令卻明明白白的擺在了他們的面前,立即便有了一種大唐將要跟突厥人開戰的感覺。
北邊駐守邊塞的幾乎各個身經百戰,又都是皇帝的心腹之臣,沒什么懼意,紛紛整軍備戰。
從動到西這么大的動作,不可能瞞過突厥人的耳目,不久游蕩于突厥與大唐邊境地區的部落便感受到了戰爭到來的氣氛,頓時紛紛北遷。
其實按照既定的國策,這只是一種姿態罷了,可也說不好,阿史那多聞秋末如果起兵攻遼東城。
而宇文歆等人出兵柳城郡便成定局,到時很難預料突厥王庭會作何反應。
隨著隋末戰亂的落幕,大唐會如何對待與突厥的關系其實也早已經成為擺在突厥貴族們面前的問題。
兩國是會像前隋開皇三年那樣拉開架勢,用一場全面戰爭論個高低,還是延續之前的良好關系,不光取決于李破和阿史那楊環,還取決于他們對各自國力以及形勢的估算,以及他們身邊的人到底有著怎樣的聲音。
誰的意志更為堅定,誰的策略更為得當,誰的力量更為強大,等等因素也許都能左右此時的形勢。
而那也只是也許而已,像開皇三年那場大戰,前隋無疑全面處于劣勢當中,可最終卻是前隋笑到了最后,你說是偶然還是必然?又受到了多少外在因素的影響,誰又能真的說的清楚呢?
李破此時的意志就不夠堅定,他令人做好戰爭的準備,卻不想跟突厥人交戰,只是在試探突厥人的反應。
如果是另外一個人在突厥可汗的寶座上坐著,接下來很可能就會是一場戰爭,因為暴躁的突厥貴族們很難容忍這種挑釁。
可阿史那楊環……
從其登上汗位到如今的軌跡來看,李破認為那是一個善于玩弄權謀,卻對戰爭不太感興趣的女人。
所以有很大的可能她會選擇握住自己伸出去的橄欖枝,而非是選擇戰爭。
李破沒有把自己當做全知全能的神,這只是處于一種預判,到底會得到怎樣的結果,他心里也沒底。
六月間的長安已進入盛夏時節嗎,別看邊塞氣氛逐漸緊張了起來,長安城中的人們卻依然如舊。
大唐統一天下的熱乎勁還沒怎么過去,街頭巷尾的人們一邊躲避著酷暑,一邊津津樂道的談論著大唐掃平諸侯的各種小道消息。
比如哪個將軍善戰,有名將之姿,可能是天上武曲星下凡,專門來幫皇帝領兵作戰的,又有哪個謀臣滿腹機謀,像諸葛孔明一般,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幫著皇帝出謀劃策來的。
在這種神神鬼鬼的念叨聲中,像以前一樣,一些人的名字便在民間流傳了起來,即便與史書相悖,百姓們也不管那么多,只愿意聽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
于是開國名將以及臣子們各個神異加身,只要大唐的國運延續的長久些,別像前隋或是晉末那些諸侯那般短命,名臣大將的姓名便不會被埋沒。
成國夫人府后宅。
蕭氏只著一件薄裙,斜靠在榻上,身段依舊玲瓏美妙,只是心情不太好。
“你整日里吃齋念佛也就罷了,還總待在室中也不出去走走,久了許就要憋出病來,難道還想我這個當母親的來伺候你不成?”
南陽公主楊氏就在她不遠處聽訓,坐的端端正正,一副你怎么說都行,我就不開口說話的樣子。
南陽公主長的一般,隨了楊家人的模樣,平平無奇,性情也和楊氏中人相仿,認準了的事情總是倔強的很,從不會輕易改弦更張。
從江都到河北,流落于外已久,身形瘦的厲害,而且滿身的陰郁之氣,看的蕭氏心疼的不行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