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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7章敘述

  “低地人真的那么強大嗎?八萬人,那是能夠鋪滿整片草原的大軍,低地人是請來了他們的神明作戰嗎?才能把他們全部留下?”

  阿魯才進了屋子,便已有人開始發難。

  對于吐蕃人來說,傳回來的消息是那樣的令人難以置信,就好像聽到他們的神明在跟魔鬼的戰斗中隕落了一樣,對他們精神上的打擊無以復加。

  有人也一如既往的叫囂著,“這不可能是真的,沒有誰能埋葬八萬騎著馬的戰士,肯定是他們在撒謊,他們怯懦的在敵人面前逃走了,應該砍下他們的頭,把他們永遠留在黑夜里面。”

  吐蕃人粗魯的爭吵聲立即充斥于屋中,很快商人們也加入了進來,如果消息是真的,他們的利益也將受到極大的影響。

  囊聶深深的皺起了眉頭,自從齊勒布戰敗的消息傳過來,這樣的毫無意義的爭吵已經在他的屋子里發生了幾次。

  而他和部下們一樣,都對這個消息充滿了懷疑,甚至想過是不是齊勒布不愿意他率兵去低地而故意傳回來的謠言。

  畢竟他今年早些時候確實派人到齊勒布面前示意,自己想明年帶兵去低地,跟齊勒布一起征服低地人……

  可當他親眼看到齊勒布的尸體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再無疑問。

  他之前的暴怒不是起于悲傷,而是低地人是如此的卑鄙,竟敢這樣侮辱一位吐蕃統帥,他們剃光了齊勒布的毛發,割去了他的舌頭。

  雖然吐蕃人也很擅長用各種方式來折磨那些不會馴服的敵人,可這很少發生在貴族身上,因為大家都信奉著各自的神明,誰也不會去刻意激怒一位天神……

  好吧,簡單些來說就是低地人的兇惡出乎了吐蕃人的意料之外,激起了囊聶無窮的怒火之外,卻也讓他感受到了些許的寒意,這也更加助長了他的憤怒。

  阿魯安靜的坐到了屋子的中間,誰也不看,對指責的聲音聽而不聞,因為這里能夠決定他生死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囊聶瑪本。

  囊聶坐下之后,在他深沉的目光的注視下,聲音終于小了起來,還有一個人在大聲說話,囊聶不耐煩的拿起手邊的碗砸了過去,于是屋中徹底安靜了下來。

  “阿魯長老,請你從齊勒布瑪本領著你們去到積石山下說起,我要聽到你們所做的一切……”

  接著他目光在眾人臉上逡巡一番道:“齊勒布瑪本是我們吐蕃人中少有的英雄,他不是荒原上任人追逐,射殺的獵物。

  現在他失敗了,我們要知道的是他怎樣被敵人所擊敗的,而不是在這里進行爭吵。

  好了,阿魯長老,你可以說開口說話了,記得神明在注視著你,不要對我說假話,不然我會代替神明來懲罰于你。”

  阿魯終于抬起了頭,“感謝您的仁慈,沒有立即送我回到神明的身邊去,雖然那一直是我希望的事情。”

  按照習慣神棍了幾句,他便不敢再說廢話,從今年起兵時說起,簡略的說了說大軍怎么越過積石山,進入到低地。

  他知道囊聶想要聽什么,從大軍過了黃河,分兵了一部分去追逐枹罕東遷的部族開始,就變得越來越詳細。

  他不知道那些追逐敵人而去的人遭遇了什么,那邊的人好像過了枹罕就消失了,再沒有什么消息傳回來。

  說正常其實也很正常,他們第一次去道陌生的地方,分兵出去十天半個月聯系不上是行軍打仗常有的事情。

  只是大軍主力戰敗,敵人出現在了他們的后方不說,他們回來的一路上,曾經被他們攻破的城池,都已被敵人重新占據,連積石山口都已出現了敵人的身影。

  再加上回到高地之后他也詢問過,從高地的草木變黃的時候開始,就再沒有吐蕃人的商隊從北邊回來了。

  留守的人開始的時候還沒有注意,以為是大軍走的太遠,或者是沒有什么收獲所致,但時間一長,留守的人便終于有些擔心了起來。

  于是他也便可以斷定,那些離開大軍主力的人,遭遇估計并不會比大軍主力強上多少,怕是永遠也回不來了。

  他說到吐蕃大軍去到湟水,有的人建議向西去奴隸所說的西海過冬,但齊勒布瑪本決定帶兵去攻打低地人的姑臧城。

  他趁機向屋子里面的人解釋了一下姑臧在低地人心目中的地位,就像是吐蕃人的邏些城,或者伏俟城之余吐谷渾人一樣,都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而且暗戳戳的強調了這是齊勒布瑪本的決定,還是在大多數人反對當中做出的,因為那個時候天氣已經有些冷了下來,按照吐蕃人的習慣,在那樣的季節,大家應該準備過冬了。

  可齊勒布瑪本還是想在低地人的姑臧城中過冬,于是率軍繼續北上。

  這無疑是導致吐蕃大軍最終潰敗的一個重要節點,囊聶等人都常年處于戰爭狀態當中,即便是其中的幾個商人,也是常年隨軍而行,他們都聽出了阿魯的話外之音。

  屋中有竊竊私語的聲音響起,這里沒有齊勒布瑪本的親信,他們大多都死在了北邊,囊聶瑪本的部下們對齊勒布并不恭敬,甚至有很大的敵意。

  所以阿魯的暗示很合他們的胃口。

  而阿魯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兵敗的結果在于齊勒布,與其他人并不相關,這也是他回來的一路上,一直在給隨從們灌輸的東西。

  任何兵敗逃歸的人其實大多都是這種操作,不需奇怪,推卸責任嘛,可不光中原人擅長……

  趁著這會工夫,阿魯像個說書人一樣故意停了下來,并舔了舔早已干裂的嘴唇,他早已精疲力竭,卻還不得不打起精神來耍心眼,身心受到了極大的摧殘,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徘徊。

  不過求生的欲望還是那么強烈。

  囊聶揮手示意,立即有人送上了奶酒,阿魯端起來便咕嘟嘟的飲了下去,連喝了三碗,才再次開始敘述,和他娘的那些常說請聽下回分解的人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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