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破崛起于晉地,重創了河南殘存的元氣。
這并不是說笑,李破牢牢的把李淵堵在了關西,讓李淵無法出兵迅速敉平王世充,王世充那廝則不知死活的起兵西征,一頭撞死在了潼關。
河南于是進入到了奄奄一息的狀態。
而李破和李淵兩家爭斗,誰也顧不上河南人的死活,兩個冬天過去,河南人徹底活不下去了,紛紛逃散。
當時天下諸侯都算是既得利益者,卻無人再把河南視為肥肉,等到王世惲率人歸唐,順便也帶走了河南最后一點火苗。
現在的河南那叫一個慘,楊廣建造的新洛陽依舊宏偉,但和長安比起來,卻連弟弟都算不上了。
城池修的再是恢弘,最重要的還是人啊……
李破所言李秀寧都記在了心里。
想了想往李破身邊湊湊道“既然大兄這么說了,妾身也不能不領情……族中閑人頗多,我覺著要不要讓他們去洛陽安居?若是不放心他們的話,不給他們官職也可。”
李破沉吟了一下,心中不由嘆息一聲,親族……這是當世貴族聯結最為緊密的一條紐帶,李淵這一支看似沒有了頭領,卻還是有人在時刻惦念他們。
即便李秀寧不為他們謀取出路,等到過兩年,跟他們有著牽連的那些人也會為他們說話,就像蕭氏等一樣。
點頭一笑間,道“他們要是能安心做個富家翁,倒也沒什么,你這么為他們著想,最后可未必能得他們感激,到時出了差錯卻還要你來擔著,何苦來由?”
李秀寧奉茶一盞,遞到李破手上,笑道“族中子弟頗多,聚在長安卻無所事事,難免怨天尤人,求到妾身門上的人越來越多,妾身也非斷情絕性之人,自然要為他們著想一下。
大兄也莫責怪于我不知好歹,親情向來難舍,又何獨于我?就當是妾身心軟,看不得親戚輾轉哀告吧。”
李破飲了口茶,心說這話聽聽也就算了,眼前這位女子可不是什么平常人,追求的自然不會是眼不見為凈的那點事。
李淵父子一歿,李三娘估計存有頂起門戶的心思,以一女子之身當門立戶……想想還挺勵志的。
而這三年多來,由于他一直壓著隴西李氏,官爵田土盡都收回,隴西李氏的旁支還不怎的,李淵這一支……也就是當年西魏上柱國李虎的子孫們就得咽下苦果。
沒有官職,生活無著之下,現在是個什么境況可想而知,軟刀子割肉疼的很。
也不用多長時間,如今旁支就已經不再承認他們為隴西李氏的主枝,再過上兩年的話,他們和長安中那些普通的家族也就沒什么兩樣了。
而這也給了李秀寧施恩于親族的機會,抽空就能操弄一下,如果這么下去,把無所作為的李瑗頂下去,或者架在半空也不是不可能。
李破想了想自己的一雙女兒,將來接了母親的班,雄赳赳氣昂昂跟人道上一聲我為李氏閥主的樣子,心中不由大樂。
當然更有看頭的是她們長成之后跟李世民兄弟那些孩子們爭權奪利時的情景,說不定還要從李原兄妹那里借點力,嗯,很可以期待一下嘛。
想到這些,心情不錯,卻做為難狀嘆息一聲道“洛陽乃大有可為之地,你可要仔細一些,有雄心壯志的最好莫要遣過去。
戰亂方止,我自信能當個好皇帝,讓百姓盡都安居樂業,李氏年輕一輩若想做個治下之民,我還是容得下的。”
李秀寧笑顏如花,心說給他生了一對女兒,果然好說話了許多,不由又想起李瑗前幾日上門求她的那件事,當時她就給婉拒了,現在是不是能說一下呢?李秀寧有點拿不定主意。
琢磨一番她還是明智的放棄了這個得寸進尺的好機會。
李孝恭一直在西城郡養病,前些時傳書給族中,想要讓人求個情許他回到隴西老家安居,不算是小事,不然李瑗也不會求到李秀寧門下。
但李孝恭西城郡待了快兩年了,朝廷一直沒有動靜,那只能說明首尾還不算完,想回隴西老家?那得皇帝親自點頭才成。
如今既不召他回長安,又不讓他離開西城郡,那位處境之尷尬可見一斑。
李秀寧一直在琢磨著李破的心意,也拿不住他在想什么,算是比較深刻的體會到了李破為人刁鉆的一面。
就像之前李破將渤海高氏的閥主吊在那里示眾一樣……
李秀寧果斷的岔開了話題,“大兄所言妾身都理會得,如今這般情形族中哪還有什么大志之人,連刀槍都不敢碰了,學習文章的人倒多了起來……大兄盡管放心便是。
聽說大兄令人出京去尋什么花草,妾身頗為不解,大兄一直有治世安民之心,妾身向來敬佩,如今百廢待興,怎可旁顧于其他?”
有點勸諫的味道,李破頗為新鮮的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不耐煩,只是道了一聲,“你消息倒也靈通。”
李秀寧就笑,“大兄忘了李少卿祖上與我家是親戚來著,如今來到長安怎么也要上門說話,這可不是妾身有意為之啊。”
李破不很在意的擺了擺手,“平常事爾,哪用得著解釋,我讓他們出去尋的不是什么奇花異草。
我當年隨軍去遼東時,被凍的夠嗆,后來在馬邑跟突厥人拼殺,也是苦于冬天之寒冷,后來偶然聽聞一些人說起南邊有種花草可以織成布匹用來御寒。
我如今有了工夫,自然要派人去尋找一番,若真能成事,可謂是善莫大焉。”
李秀寧好奇的問,“還有這等事?大兄也不跟人明言,我那叔父來時頗為沮喪,估計是把此行當做大兄的玩笑之舉了。”
李破道“玩笑不玩笑的都在其次,我也不知道那東西是不是我要尋找的物什,能跟人怎么說?等他們回來便見分曉,到時候給你織兩件看看真假。”
一句話逗在李秀寧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