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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1章名妓

  眼見官道上一行人隊伍越來越近,蕭詮等人深深的低下了頭,呂鄉君也縮緊了身子,雖然她也正想見見能寫出青玉案的人到底是何模樣,可若那人是皇帝的話……

  嗯,還是不要了吧?

  一行人來到近前,他們自然是暢行無阻。

  只是蕭詮等人有些特異,引得李破多看了兩眼。

  皇帝身邊的機靈鬼多的是,立即便有人上前打問。

  聽說是長安一些大門戶家中的子弟,出游至此,正好被攔了下來。

  李破也不很在意,只旁邊的姚淺低呼了一聲,“竟是呂大家在此?”

  姚淺是南人,出身鄱陽姚氏,唐軍破江陵時他任職工部侍郎,后來隨梁國降人入長安,去年年末才被任命為工部郎中。

  管的事也不多,就是替工部督造長安海事學院,所以他的話很少。

  他是個典型的南方文臣,頗有著述,做官反而看上去更像是他的副業。

  之前隨行在側一言不發,現在則是瞪大了眼睛,五十多歲的人了,好像見到了新娘子的新郎官似的,眼睛都冒出了光。

  呂鄉君以琴藝卓絕聞名于江夏也有些年了,姚淺在江陵為官,自然是認得她的,他之前也聽聞呂鄉君到了長安,沒想到卻在這里見到了。

  如果是在江陵,偶遇呂鄉君這樣的名妓,其他事盡可拋開,若不能攀談幾句,甚至是坐聆佳音,回去之后一定會后悔的睡不著覺的。

  可惜這里是長安,關西人的地盤,性情粗放的他們大多對藝術不太感興趣,更容不得官員有太過放浪之舉。

  姚淺大大激動了一下,便意識到了自己身處的環境,可還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李破對姚淺不太滿意,從城里一路走過來,這人也沒說幾句話,而且口音有點難懂,看上去稀里糊涂的,不像個能辦好事情的人。

  看來云定興那廝是有點飄了,連拍馬屁的嗅覺都退化了很多……

  那一群男女站在道邊,小雨過后,一個個都很潮濕,樣子雖然很狼狽,但錦衣華服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

  “呂大家是哪位?”

  姚淺一聲呂大家引起了注意,當世能稱之為大家的人可不多見,只有那些在文學,藝術領域登峰造極的人才能稱得上一聲大家。

  顏師古就忍不住問了一句。

  姚淺知道自己失態,為官多年的他毫不猶豫的將呂鄉君給賣了。

  “沒想到在這里能見到江陵故人,江陵名妓呂鄉君之名在江夏可謂婦孺皆知,琴音妙絕,堪稱琴中圣手,前些日聽聞她來了長安,還想前去拜訪一番,不想卻能偶遇于道左……”

  看他那搖頭晃腦,語有未盡的樣子,大家嘴角都掛上了些笑意。

  李破也不禁莞爾,心說你五六十歲的人了,竟然還有尋花探柳之心,還真是老當益壯,佩服佩服。

  看來蕭銑敗的不冤,你瞅瞅這些梁國臣子,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些什么?

  呂鄉君……這個名字很熟啊,好像聽過那么兩次,一個妓子的名字都傳到他的耳朵里了,說明名氣是真的不小。

  最近一次好像是成國夫人邀請他去府中聽琴……

  想到這里,他便來了興趣,名妓這種傳說中的生物他還沒見過,而且青樓楚館他至今還沒有去逛過,一直對那里比較好奇,如今見識一下當世名妓,看看風采如何也是不錯。

  男人嘛,從古至今都是一個德性……

  于是他一勒馬韁,整支隊伍就慢慢停了下來。

  他徑自帶馬來到那一眾人等面前,一個個打量過去,像猜謎一樣想要找出那個最為特異的人來。

  臣下們則面面相覷,腦海中浮現出了不少的傳聞,這是皇帝又動心了嗎?前些時好像宮中又多了位沈婕妤,也是個江南美人,皇帝還曾為她作過詩呢……

  關于皇帝的八卦向來傳的都快,他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人心,即便李破自認為很是克制,可皇帝好色的名聲還是在不停流傳,傳播的范圍也越來越廣。

  這個肯定不是,體態妖嬈(有點胖),眼角眉梢都帶著媚意,太撩人了些,不符合他心目中名妓的形象。

  這個也不是,一看面相就知道是關西女子,不定是哪家的女兒,雍容的很……

  依次看過去,李破心里開始打突,他終于意識到了自己行為的不妥,這么多眼睛看著,他在這里仔細打量女人的面容姿態,過后不定要傳出多少流言蜚語。

  好在也沒幾個人,看到縮在一邊,好像冬日里的鵪鶉一樣的玲瓏女子的時候,他一下便找到了目標。

  南人女子其實很好辨認,她們一般身量不高,皮膚白皙細嫩,高額大眼,神態婉約,看到了她們,就像是看到了江南水鄉。

  呂鄉君抬頭瞄了瞄,對上那好奇中帶著探究的目光,她立即便垂下了頭,心都停跳了兩拍。

  居高臨下,滿溢著威嚴……就像是一支利箭,瞬間貫穿了她的身體。

  她以前想象過很多次類似的情景,見過了那么多的達官貴人之后,她不認為皇帝能比那些人高明多少。

  可實際上,再軟弱無能的皇帝他也是皇帝,和其他人相比,完全是另外一種生物。

  尤其是對于普通人而言,皇帝更像是神明而非人類。

  李破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南方來的琴師,好奇心稍微得到了些滿足,想象了一下什么樣的琴聲能夠被人稱之為妙絕。

  對音樂沒什么認知的他當然是一腦袋漿糊。

  心里道了一聲,琴中圣手?哼哼,也不過于此嘛,見到皇帝連頭也不敢抬,你身為大家的清高和骨氣呢?

  就是身材小巧玲瓏的,在長安可不多見,看著挺好玩的。

  “你就是呂鄉君?來自江陵?”

  呂鄉君又不由自主的打了兩個哆嗦,卻還能努力的平復住心情,她畢竟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

  矮身施禮,“不敢欺瞞至尊,奴叫呂笙,呂鄉君只是奴的化名。”

  李破很想問問她多大了,年紀輕輕就享有如此盛名,連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見到她都這么激動難耐。

  再瞅瞅旁邊的閻立本,嗯,這廝年歲也不大,看他那色瞇瞇的樣子,估計也很想上前認識一下。

  果然不愧是名妓……

  想了想,還是難耐心中騷動,沒能克制住那點好奇心和求知欲,道了一句,“朕出行至此,偶遇一場便是有緣,你可愿為朕彈上一曲?”

  這是廢話,名妓不是錚臣,皇帝的邀請哪里是她能拒絕得了的?

  “至尊有命,奴不敢不從。只是怕技藝淺陋,不入至尊之耳矣。”

  李破揮了揮手,不再多言……心里想的卻是,這般舉動過后流傳出去,應該是一樁佳話的文本吧?不會弄成皇帝強搶民女的段子才是……

  唉,皇帝這個位子就是麻煩,要是換成個大富翁,拿錢砸也就是了,也不會有那么多的人說嘴。

  他矯情的想著,帶馬離開,那幾個出身名門的年輕人,在他眼中和空氣沒什么兩樣。

  侍從之中立即有人過來請小娘子上馬隨行,呂鄉君馬術一般,還好會騎,又從侍女懷里抱過瑤琴,差點沒栽了下馬,樣子有點可笑。

  侍從立即扶住了她,并把琴接了過去,小心翼翼的護在她的身旁,估計是生怕這小娘子跌死跌傷,弄的自己項上人頭不保。

  蕭詮眼巴巴的瞅著心上人越走越遠,眼圈漸漸紅了起來,直想大哭一場,嘴上不敢說半個不好,但心里已是大罵皇帝不是東西。

  幾個所謂的好友也緩過了神,也沒照顧蕭詮的心情,倒也沒拿他開玩笑,只是竊竊私語中都覺此行不虛,過后又多了一樁談資。

  皇帝對于他們來說并不遙遠,只是輕易見不到而已,沒什么太多的稀奇之處,但皇帝要是和名妓沾了邊,那可就是貴族中間很好的話題了。

  唯獨獨孤家的女兒有些郁郁,竟然被一個妓子比了下去,皇帝真是沒眼光,妓子不過能娛于人前,他們獨孤家的女子卻能助人成就大事,身為一朝天子,怎么能為美色所迷,看都沒看她一眼呢?

  哼,昏君……

  李破倒沒有昏君的自覺,行有不遠,他們便進入了工地的范圍,走走停停看看,閻立本掏出了他親自畫的工程圖,指指點點的跟皇帝解釋著這里要建什么,那里要建什么。

  大家都進入到了工作狀態,和后來領導視察差不多,走馬觀花,并沒有多少實質性的意義,可卻能讓工程順利進行下去。

  至于皇帝在途中捉了個名妓隨行,大家心照不宣的都是閉口不提,像魏征這樣的,則在琢磨著過后要不要諫上一諫,很好的諫言題目,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讓皇帝惱羞成怒罷了。

  加入隊伍的人越來越多,能去到皇帝身邊的人卻沒幾個。

  馬周帶著人過來了,自長安海事學院動工之后,他便住在了這里,吳王杜伏威只不過是偶爾才來,馬周便成了他的代表,監督著工程進度。

  換句話說,馬周現在就是個工頭,什么事都能管一管,至于人家聽不聽他的則兩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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