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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7章默契

  武士彟的回答中規中矩,李破稍有些失望。

  錢幣的價值和特點,李破比誰都明白。

  這東西不但使交易往來變得便捷,同時也是一個國家的實力和信用的體現。

  讓本國之人使用本國鑄造的錢幣不難,不過想讓外邦之人認同,那就比較艱難了。

  別說后來怎樣怎樣,以當世的條件,商品運輸如此艱難,貨物量先且不提,就說西域那邊幾乎一趟下來,商人就得把身家性命全壓在上面,誰能放心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用兩國的貨幣進行交易?

  中原之前就夠亂了,西域更亂,誰能有那個信用讓錢幣通行于市?

  武士彟最后一句還真沒說錯,要想在錢幣上做文章,還就得刀兵相見,打服了對方,那一切就是你說了算。

  想要像后來那樣,光用貨幣控制別人的命脈,此時明顯不合時宜。

  而且后來也不輕省,需要用龐大的國力軍力作為支撐,不然同樣不能這么來玩。

  見他半晌不語,武士彟知道這可能是自己回答的有些平庸了,只是當過商人的他對此確實有著發言權。

  別說去到西域,便是突厥人來晉陽交易,當年他們也絕對不會用前隋的五銖錢,即便是你想用錢把東西買下來,他再在晉陽花出去,人家也不帶同意的。

  所以說他在這事上絞盡腦針也獻不出什么良策……

  李破摸了摸額頭,笑道:“看來是朕想的有些多了,都說錢能通神,如今看來啊,刀槍比什么都管用。”

  武士彟松了口氣,賠笑道:“陛下明見,商人怕的可不就是刀槍嘛,世道一亂,商人們也就失了根本。

  像當年的李軌,薛舉等人都是有名的大商,家財巨萬,花用不盡,可舉事不過數載,便落得個財貨一空,家破人亡的下場……”

  李破看著武士彟道:“這般說來,他們可比不上卿啊,這十幾年間,卿不但能保得家財,還能家門興旺,不容易啊不容易。”

  這話聽的人瘆得慌,楊氏不安的抱緊了女兒,挪了挪身子。

  武士彟不很害怕,立即奉承道:“若非陛下,臣家哪得如此?陛下縱橫開闔,平滅諸侯,統有宇內,功蓋于世,善延千秋。

  能侍奉于陛下左右,臣之萬幸也。”

  這馬屁不出預料,卻還是拍的很舒服。

  李破哈哈一笑,“酒菜是不是已經備下了,卿之所言或可佐酒?”

  武士彟大喜,皇帝竟然真想在府中用膳,這可了不得,要知道如今京師當中,也就那幾家有此殊榮呢。

  李破也是忍痛放棄了到丈母娘家蹭飯的機會,留在了武士彟府上。

  他每次出行,大多是隨性而至,也就是那幾家,然后趕著飯點到丈母娘府上用飯,一般不會出差。

  魏征沒去洛陽的時候,就時常勸他不要如此,不定什么時候便會給了刺客機會,李破深以為然,卻從不改過。

  反正他出行也沒個準,身邊又有大群的護衛隨行,基本上不用擔心安全上的問題,這會又沒他娘的狙擊槍……

  這次他留在武府,當然不是武士彟說話好聽的緣故。

  酒菜傳上來,李破看了看,都很精致,嘗了嘗味道,有所驚喜,武士彟府上的飯食竟然頗合他的口味,不由心說武大富翁也不知準備了多少廚子。

  武二娘已經被抱了下去,他就想著武瞾長成之后,學會了廚事,一定要讓她下廚做上一頓來嘗嘗……

  與武士彟飲了幾杯,便談起了戶部的事情,話題太多,挑上幾個就成。

  說了一陣,楊氏給他斟酒的時候他趁機便問道:“弘農楊氏聞名于世久矣,如今祖居那邊可還安好?

  除了楊恭仁兄弟,好像人才不多的樣子?”

  武士彟聞言不由一驚,看向妻子。

  楊氏差點把酒灑了,抬頭瞄了一眼,迅速低下頭,穩穩的把酒斟滿,這才退后幾步坐下,俯身道:“妾身已離弘農數載,再沒有回去過了,不過陛下垂問,妾身不敢不答。

  前些年戰亂迭起,楊氏子弟受戮者眾,即便是以堂兄恭仁之顯,也差點餓死在外,況他人乎?

  能活命至今者,如妾身等人,皆釜中游魚而已,不定什么時候便被人烹來吃了,如今全賴陛下保全,才過得安穩日子,哪還敢談什么人才?依妾身愚見,人才少些才好呢。”

  回答的很有分寸,李破笑笑,狀似隨意的問起了楊氏的家事。

  楊氏確實是栽了大跟頭,李淵那會殺了一些其實都是小事,讓弘農楊氏遭到重創的還得說是楊玄感之亂。

  作為當時的楊氏主枝,楊素一脈幾乎全部被楊玄感這個敗家子給牽連在內,被楊廣連根拔起。

  觀王楊雄一脈也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而楊牡丹出身楊紹一脈,子孫本就不盛,到了楊牡丹這里,兄長楊緘在洛陽為官,為王世充所殺,獨子楊全節幸免于難,卻倒霉的跟在了李建成身邊。

  潼關大亂那次,楊全節糊里糊涂的被捉了起來,送回到了長安,如今全靠兩位姑母周濟過活,想讓他出來做官都不愿意了。

  武士彟起復之后,很想幫這個在他倒霉的時候,還能時常到家中走動一下的外侄一把,可去問了問,人家就說他這一脈就剩下他了,可不能斷了血脈,只安心在家生孩兒,明顯是怕的厲害,不愿再涉足官場。

  楊氏確實人多勢眾,脈絡無數,當年不差隴西李氏什么,可也禁不住命運磋磨,如今弘農楊氏一族,能頂事的真沒幾個。

  皇帝和顏悅色,問的事情雖然敏感了些,但楊氏還是都一一據實以告。

  曾經的皇族凋零至此,楊氏說著說著,眼圈也紅了起來,那些她童年的玩伴友好,大多都是橫死于外,平時不愿多想,此時說起來確實讓人難受至極。

  李破也為楊氏默哀了一下……

  這些事不好問楊恭仁,楊續兄弟,卻可以從楊牡丹口中聽一聽,他親族太少的缺點正在暴露的愈發明顯。

  后族那邊卻漸漸有了勢力,那是不是要扶持一下楊氏呢?

  只是這事需要一定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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