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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智辯出身晉陽王氏旁支,回晉陽其實算是回鄉省親。
他和太原郡守王祿,并州總管王慶,還有王績兄弟等人一樣,和晉陽王氏主枝關系都不怎么樣。
當年晉地大亂,大家陸續投了李破,而非李淵,除了因緣際會的原因外,其實就是大家與王氏主枝不睦所造成的。
當年晉陽王氏名聲老大,加上族中主事的一些人唯利是圖,目光短淺,所以對這些旁支子弟很是不公,引起了大家的怨憤。
如今這些人功成名就,卻還是不愿跟主枝來往。
尤其讓晉陽王氏難受的是,太原郡守是王祿,這廝當年在馬邑當別駕,眼瞅著劉武周等人聚眾為亂,形勢極其不妙。
便屢次傳信給主枝,想要換個地方做官,最好是回去晉陽,哪怕去雁門也好啊。
可王氏主枝根本沒搭理他,最后鬧的他九死一生,差點沒被人砍了腦袋,算是把這廝給得罪慘了。
如今當了這么多年的太原郡守,屬下官吏竟然沒有一個王氏子弟能晉升要害職位,可見其用意如何。
對于晉陽王氏來說更糟糕的是,王慶任了并州總管。
相比王祿,當年王慶就被王氏主枝整治的更慘一些,父子相離不說,竟然有人在王氏主枝支持下,還要謀奪他家的家產。
待他來到晉陽,好事可就再也別想輪到王氏了。
王氏主枝派人來見,都被他拒之門外,一副打定主意要讓王氏好看的樣子,比之當年李元吉,也就是沒有故意羞辱王氏家門而已。
前兩年王琦回鄉省親,為祖父王叢奔喪,王氏那些人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還想在昭儀面前拿喬,由此可見王氏的有識之士已然不多。
王澤在長安另立門戶,晉陽王氏的衰敗已不可避免。
當年李淵父子整治他們,他們還有反抗之力,可這些年過去,這個矗立晉地千年的大族已呈分崩離析之勢。
其實也不能全怪他們,李破主政晉地之時,確實也是把瓦解晉陽王氏,以及河東裴氏當做一件大事來辦的。
對于這種地上的名門望族,急切間很難連根拔起,李破不缺耐心,如今你看也不就有了結果嗎?
王氏大族盤踞晉陽已久,如今別說跟突厥人交易了,便是謹守門戶也已分外艱難。
有科舉選材之制,王氏想像當年一樣相互援引,占據晉地要害職位已不再可能,有才能的子弟亦紛紛出走長安,人才流失非常嚴重。
他們積攢下來的田土,在一輪輪進行的土地劃分改革中,也被奪去了大半。
所以說從人才,經濟上,已經斷掉了這個千年大族的根基,即便有些王氏中人還不愿承認,可兩田制就像絞索一樣,套在了他們的頸項之上。
沒有太多額外的收入,只每年需要交上的稅賦,便已經壓的他們喘不過氣來。
于是元貞六年初的時候,王祿便下了狠手,把那幾個得罪了王琦的家伙以欠稅的罪名下了牢獄。
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晉陽主枝的家老,你動一個試試,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幾個膽上生毛的家伙。
可如今就成為了現實,被王祿狠狠一巴掌打在臉上,王氏主枝算是徹底悲劇了。
在晉陽傳為笑談的是,王氏的幾個人去向并州總管王慶告狀,不想卻碰到王慶正在跟王祿飲酒……
你想想當時有多尷尬?自己人下手可比李元吉那樣的外人兇狠的多,因為大家本就知根知底嘛。
王祿心情舒暢,還跟王慶擺活,“聽聞當年總管被這些人逼的走投無路,今日俺就替總管出了這口惡氣。”
王慶哈哈大笑,“都是同族,不用做的太過,要做到有理有據,不能讓人以為咱們因私仇而報之,陛下聽聞怕是會不高興的。”
于是兩個喝的醉醺醺的家伙嘿嘿嘿的笑了起來,都覺憋了很多年的這口氣,終于發泄出來一些,心情很是快美。
其實以他們的權勢,早就能動手了,可礙于名聲,卻都在猶豫當中,最多也就是耍弄些手段,讓王氏主枝的人過的慘一些罷了。
現在則已顧忌太多,主枝的人自己作死,宮中的貴人出身主枝,你不去巴結也就算了,竟然還把人給得罪了,真是……好機會啊。
王智辯去到晉陽的時候,王慶和王祿一起接待的他,沒王氏主枝什么事,王智辯的家眷都已遷到長安居住,他也沒興趣去王氏祖宅祭祖。
這次回到晉陽,主要就是為了探望一下老上司。
說起主枝的種種來,三個人算是找到了共同話題,王智辯還不像王慶,王祿兩人,是個標準的武人,說話就更為直接(難聽)。
連當年王叢納妾,他爹去送了賀禮,沒想到卻被王氏的門官攔下,硬生生沒讓進門的事情都叨咕了出來,引起了王慶和王祿的很大共鳴。
欺人太甚,三個位高權重的家伙各自表達了自己的憤慨。
可話說回來了,不管他們怎么憤恨,卻也不會真的把晉陽王氏弄的房倒屋塌,人丁盡絕,更不會去刨晉陽王氏的祖墳,那里還埋著他們的祖宗呢。
他們三個百年之后,會不會入祖墳安居,也是個問題。
這就是當世的家族,血脈相連,割舍不斷,所以晉陽王氏才能延續千年,一直不曾斷絕,只不過大災大難都度過去了,今日今日卻碰到幾個“敗家子”,埋頭挖起了自家的墻角,還挖的挺起勁,暫時看不出罷手的跡象……
翌日,王慶和王祿兩人陪著王智辯去探望了陳孝意。
陳孝意看上去還不錯,見了王智辯有點激動,陳孝意當年臨危受命,履職雁門,王智辯是他最為得力的部將。
當日陳孝意獻雁門予李破時,很多人都很反對,王智辯是他最堅定的支持者,如今事實也證明,兩人當年做的很對。
讓代州三郡歸一,上上下下沒有再經戰亂之苦,功勞倒在其次,在陳孝意看來,他是建下了一份大功德,對雁門百姓有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