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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待敵人要像冬天般無情,對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溫暖。
偉人的話李破記得很清楚,自己人和外人分的向來清清楚楚,而突厥就是個外人,但突厥可汗卻介于朋友和外人之間。
她的一些條件,也就都在答應和不答應之間,當此之時,李破會盡量滿足,突厥人的內訌近在眼前,他是不希望東(和諧)突厥失敗的。
至于得到西域之后,突厥聲勢會不會大增,李破也有著很清醒的認知,突厥可不是那種疆域越廣大,實力就越是強橫的帝國。
他們的治理能力很成問題,不然的話大唐也不會制定出現在這樣應對突厥的國策。
而且不管是突厥,還是中原王朝,西域對于他們而言,都屬于錦上添花的地界,那里是通往歐非大陸的通道,具有一定的戰略意義。
卻絕對不是一塊能夠迅速增強帝國實力的沃土。
當然了,當后來的黑色黃金被發現,技術又進步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那里才會成為讓所有國家垂涎三尺的寶地。
“我總聽人說北邊是鮮卑人所說的沉睡之地,那里有突厥人的敵人,都是些什么人?長相是不是要比……漢人白皙許多?”
李破好奇的問著,正事大致上說完了,酒喝了不少,讓人意外的是阿史那楊環酒量是真不錯,一點也沒有喝多了的意思。
說出來的話還能繞出八個彎子,差點把他給繞進去。
此時他已經吃飽了,剩下的就是閑聊,反正天色還早,也不急著回去睡覺。
這會他口中問的其實就是西伯利亞地區有什么人,是什么人種,那里他不是沒有去過,只不過和現在肯定不是一個樣子。
后來的西伯利亞指的是橫亙在亞洲北方的一大片地域,多數都被毛熊給占了,但他們的主體民族其實屬于外來物種,如今的斯拉夫人估計還在東歐地區玩泥巴。
現在那里是些什么人,中原的史冊上倒是有一些零星的記載,尤其是北魏武帝拓跋燾,曾經率軍攻打柔然,一直沖向了漠北,戰勝柔然人之后,又派偏師向北掃蕩了不少高車人的部落。
那里應該就是后來西伯利亞地區了,鮮卑人許之為沉睡之地,音譯的話應該是鮮卑利亞,和西伯利亞同音。
突厥人應該對那里更為熟悉,自從突厥立國之后,就一直在跟他們口中的“北方人”作戰,將其視為野人。
與北方人相對的就是南方人,指的就是中原民族。
阿史那楊環也很有談興,并不介意為侄兒解釋一下。
“北邊的那些人和咱們差不多,分不太清他們都來自何方,里面有很多鮮卑人,多為首領,穿戴上很容易辨識,他們還保留著一些鮮卑人的風俗。
之外也有突厥逃人去到那里居住,都是些罪民,當年突厥立國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將北方視作流放之地,我聽說突厥有一個很強大的部族,叫……什么來著?”
說到這里,她望向后方角落里的阿史那牡丹,阿史那牡丹滿眼都是她的可汗,立即給出回應,“是鄂爾渾部。”
阿史那楊環點頭繼續道:“對,鄂爾渾部,就是當年為突厥王制作文字的那個部落,因罪被流放去了北方。
從西邊逃過來的也有一些,只是大多成了奴隸,至尊說的那些皮膚慘白,童有異色,與突厥王族有那么幾分相像的,多為西域之人混雜而成,在北邊并不多見。”
李破滿足了自己那點好奇心,和他想的差不多,就現在這個交通條件,西邊的那些人根本不可能大規模的出現在東方。
倒是西亞那邊的土著,和東邊更可能產生一些聯系,反而是匈奴人被趕走之后,有一部分西逃去了西亞和東歐……
李破在長安時,就聽溫彥弘,虞世南等人說過,不論突厥,鮮卑,甚或是西域邦國,蓋匈奴之別種也。
差不多也就是說,從中原的春秋戰國,一直延續到前漢,對中原文明形成廣泛威脅的北方游牧民族,匈奴。
別看其文明程度不高,可卻存在了很長一段時間,匈奴消亡之后,在他們控制下的各個部族分散開來,對中原史冊有著詳盡認知的那些人,就都認為現在的這些異族,幾乎都可以追朔到匈奴身上。
這是個很有趣的現象,可惜當世沒有人會特意的研究這個,不然一定會發現很多后來人難以探知的秘密。
李破覺得此事可以讓人來研究一下,隨著大唐影響力的擴張,史冊的厚度也會隨之增長,哪天一個來自歐洲的商隊可能會隨時出現在長安,如果他們足夠幸運的話……
至于李破記憶當中那些希臘人,羅馬人東征的故事,很可能被無情的拆穿,什么歐洲人東征,波斯人西征的,估計都夠嗆是真的。
他一個大唐皇帝,來到榆林跟人會盟都如此艱難,你們憑什么能走那么遠,動不動就出現幾十萬人的會戰?那一定是在開玩笑……
不過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在西伯利亞冰原上生活的肯定不是后來的斯拉夫人,按照阿史那楊環的說法,那里是罪犯和一些土著組成的部落聯盟,人種很雜亂,幾乎不可能真的知道他們來自哪個族群。
這個說法比較可信,畢竟最了解你的就是你的敵人,突厥人和他們糾纏了這么久,不會對自己的敵人有所誤解。
李破對此也沒有太過關注,只是好奇罷了,東邊的海上商路在今后幾年會迅速拓展。
有了半島和倭國這塊跳板,往北邊探索的話,很快就會繪制出一張張地圖傳回大唐,李破想知道的是,什么時候大家才能從海上繞過突厥,去到貝加爾湖地區。
如果可能的話,穿過白令海峽,美洲大陸是不是也就近在眼前了呢?航海史上的奇跡,會歸功于誰?
這都是比較有趣的預測,技術上也并不存在任何障礙,依照大唐現在的國力,是一個能夠實現的小目標。
當然了,對于世界的探索看似沒有多少實質性的作用,卻可以增加文明的厚度和寬度,拓展人們的眼界,把時間線拉長一些,對一個文明來說,是絕對有益的舉動。
李破是個務實的人,這些意義他懂,但就當下的局面來說,只能把這些當做通商的副產品來看。
對各個大陸的探索,大唐還缺少許多必須具備的條件,再過上個幾十年,把那些探索到的偏遠之地,當做流放犯人的地方,就是個不錯的選擇了。
比如說東海之上的島嶼,現在大唐就完全可以把罪犯都流放到那里去,先把大家的祖宗弄的統一了再說。
而這是一個沒有什么競爭對手的時代,開荒一下并不費多大力氣。
阿史那楊環也問起了海上的事情,聽到李破的描述之后,她先是嘲笑了李破還在用著楊二造出來的大船,接著便說起了當年文皇帝在時,也曾派人出海的事情。
兩國都屬于大陸國家,阿史那楊環對海上的故事其實并不感興趣,和李破問起西伯利亞的人種一樣,都屬于是好奇心在作祟。
她倒是很想知道李破花了這么大力氣,派兵出海就是為了從海上攻打高句麗?如果是那樣的話,倒是比前人有魄力的多。
前隋也具備那樣的實力,可惜數次出海,皆無所獲,耗費又空前巨大之下,便也讓前隋君臣漸漸息了出海之心。
固定的思維模式是很難改變的,若非李破力主出兵海上,大唐的君臣其實也不會有所改變。
至于海上貿易,對于完全可以自給自足的中原農業文明來說,并無必要。
李破也無心解釋什么,中原王朝一向都是典型的大陸強國,對開拓海上資源不感興趣,更何況是靠著放牧為生的突厥了。
可也正因為游牧民族長著四條腿,所以他們在陸地上能夠走的更遠一些,廣闊的草原也為他們提供了方便,反過來便死死拖住了中原王朝的腳步。
酒過三巡,兩人的話題開始越發的漫無邊際,大唐和突厥的內政外交都涉及到了,卻還是無法深入,兩人都保持著基本的理智,不會讓對方窺見藏在心里的隱秘。
阿史那楊環終于有了醉態,李破也覺得腦子轉悠的有點慢了。
人們常說的酒后吐真言,在兩位君王身上卻失去了作用,想從他們口中聽到幾句事關國家的肺腑之言,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最后阿史那榮真扶著醉醺醺的李破出了大帳,阿史那楊環想要起身相送,卻晃悠著又倒在了湊過來的阿史那牡丹的懷里。
李破回頭笑道:“可汗醉了,還是好好休息……明日再飲,總需分出個勝負……”
阿史那楊環連連招手,“何必明日……不如回來再飲幾杯……”
李破呵呵一笑,好像還很不服氣的想要回去拼個你死我活,卻被阿史那榮真擁著出了帳篷。
等到人走了,阿史那楊環慢慢的坐直了身子,穩穩的拿起酒杯又飲了一杯,哈出一口酒氣,回首跟阿史那牡丹笑道:“他酒量不成,你再陪我飲上一些,不然今晚哪能睡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