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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夏風,依舊缺少溫柔和教養,和生活在這里的人一樣,粗糙冷硬。
第二天兩邊都沒什么大動作,唐人剛來,需要休息兩天,突厥人倒是休息好了,卻也如臨大敵。
唐人來了不少,都是騎著馬過來的,唐人也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十分壯實,讓突厥人找不到任何的優越感。
李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洗漱。
沒人會來打攪他,大家都知道昨晚皇帝去和可汗飲酒了,回來的很晚,好像還喝了不少,臣下們未曾與會,卻也聽說過一些傳言,并沒有感覺太過驚奇。
至于皇帝和突厥可汗為何交往如此親近,也是各有猜測,但都不會宣之于口。
到了這一天的中午,李破趁著用午飯的時候把臣下們都招到了自己的營帳之中。
一邊吃吃喝喝,一邊再次統一了一下思想。
主要是昨晚跟阿史那楊環飲酒時知道了些新的狀況,跟臣下們通通氣。
到了這會,其實也再沒有任何疑問,突厥在會盟之上會著重談些什么已經是明擺著的事情。
突厥人想要一場戰爭,需要大唐的支持。
如果是以前,誰想發動一場國戰都要看戰機,現在情況特殊了一些,兩國更像是狼狽為奸的走在了一起,把西突厥擺上了餐盤。
大家此次會盟就是看看怎么下刀……
和臣下們七嘴八舌的商量了一下,也不用說太多,從今年年初,朝中就一直在商量此事,臨到關頭,章程其實已經定的差不多了。
午飯過后,李破帶著護衛到草原上轉了兩圈,找了找當年的感覺。
其實草原就是那個樣子,天高云澹,視野開闊,第一次來到這里的人也許會感受到觸及心靈的震撼,可只要過去個幾天,這里缺乏變化的景色,以及那對人不很友好的環境就會令人感到乏味。
用宗教的話術來說,這里就是游牧民族的應許之地,所有的自然條件都符合游牧民族的生存標準。
李破熘達到了西邊,離著營地不算遠,一群年輕的突厥人騎著馬飛奔而來,讓護衛們緊張了一下。
不過沒發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那些突厥人明顯是射獵歸來,還牽著幾匹鬃毛很長的野馬。
這樣的場景李破很熟悉,這些年輕的突厥人應該是找到了一個野馬群,很多突厥人的成年禮就是在草原上追逐著野馬群,為自己套上一匹好馬回去。
很危險的舉動,這個年紀的中原人,要么就在耕作養家,要么就是在讀書準備入仕,所以在性情上也就不如游牧民族彪悍。
但話說回來了,突厥男人的懶惰和無知,也正表現在這里,整日里好勇斗狠,導致的結果就是即便是很多年之后,草原上的生活依舊沒有任何的改進。
李破就曾聽人說過,草原上的男人就會握著馬鞭子,除了用來放牧就是喝酒打老婆,外面文明發展到了什么程度,很多草原人根本就不關心。
突厥人帶著收獲的喜悅在隊伍不遠處呼嘯而過,羅士信舔了舔嘴唇,十分意動的跟李破說道:“哥哥,這次要是誰再對哥哥不敬,可得讓俺來了吧?”
李破道:“咱們不是來打打殺殺的……若是有了機會,莫要殺人。”
羅士信立馬樂呵了起來,“哥哥放心便是,俺現在動手有分寸,不然程大郎死了不知多少次了都。”
李破也樂了,“你和程大郎成了兒女親家,以后卻是不好再動手了吧?”
他這扇風點火的本事卻是還沒忘。
羅士信隨即中招,“兒女親家怎么了?該打還是要打,那廝賊眉鼠眼的,看著就讓人想捶他幾拳。”
此時旁邊的阿史那榮真道:“他們過來了。”
疾馳而過的突厥人轉了一個彎,朝這邊馳來,看上去沒什么敵意,沒有拿下背上的弓箭,也沒有抽出腰間的彎刀,到了不遠處還放慢了速度。
李破對自己的安全還是有信心的,隨意的挽著馬韁繩,看著突厥人過來,和迎上去的護衛交談了一番。
突厥人紛紛翻身下馬,得到李破的允準之后,三個年輕人被引了過來。
打頭的一個長相還不錯,看著那雙藍眼珠,就知道是個突厥王族,夠得上李破心目中小白臉的標準了。
來到不遠處,在護衛虎視眈眈之下,領頭的年輕人微微躬身,錘擊了兩下胸膛,高聲用突厥語道:“阿史那求羅的兒子,阿史那布托見過可汗。”
李破心里道了一聲麻煩,年輕人就是沒有眼力見,那么多的突厥人在左近,你見誰會來打擾于我?
阿史那求羅的兒子,阿史那同蘇的兄長?大舅哥啊這是……
年輕人站的筆直,目光肆無忌憚的望著騎在馬上的李破,李破跟他對視了一眼,轉頭跟羅士信笑道:“很有膽量的突厥貴家子,放他過來吧,莫要動粗。”
羅士信縱馬向前,到了阿史那布托面前,翻身下馬,既然哥哥說了不要動粗,他也只是上去拽住對方,不理會對方的掙扎,在他身上檢查了一下是否帶有武器,到底是搜出來一把匕首。
羅士信當時就有點惱了,一把攥住了對方的脖子把他舉了起來,在羅士信面前,自詡勇力的年輕人幾如孩童,任由擺布。
其他的突厥人立即呼喝了起來,兩個同伴上前想要解救阿史那布托,立即被護衛們放倒在地,外圍的突厥人也被圍了起來。
在盟會之地沖撞大唐皇帝,簡直就是找死。
李破制止了一場慘桉的發生,年輕的突厥貴族們明顯缺乏常識,沒有意識到他們隨意的舉動,會給兩國造成怎樣的嚴重后果。
從他們身上,李破仿佛看到了楊廣會盟啟民可汗時,站在突厥人隊伍當中的始畢可汗等人。
那場盛會雖然他沒有親見,卻也能想像的到當時見到父親對大隋皇帝卑躬屈膝時,始畢可汗為代表的少壯派有著怎樣的屈辱心情。
當他們長成之后,對隋人便十分的不友好。
如今他眼前的這些,就是突厥人的年輕一輩了,世界仿佛又輪回了一次……
只是這些年輕人并沒有在前人的經歷中尋找到經驗教訓,和始畢可汗一樣,不知道戰爭有著怎樣的殘酷以及戰爭結果的不可預知性。
衣衫凌亂,滿心憤怒卻又有些恐懼的年輕人終于被帶到了李破面前。
他昂起頭,倔強的表現著他的不屈,“我聽說過可汗的名字,你是一個英雄,可出行的時候帶的人太多了……在這里,不用怕有誰會來傷害于您的,因為您是我們的客人。”
李破居高臨下笑道:“你太魯莽了年輕人……說吧,你見我是想說些什么?是你的父親讓你帶話給我嗎?還是有可汗的汗令在身?
如果只是你自己的莽撞之舉,我想你不應該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如果你還有那么點的聰明的話……”
“我只是想來見一見您……”
李破失去了興趣,帶了帶馬韁繩,從阿史那布托的身邊走過,他的聲音傳入年輕的突厥貴族的耳朵。
“看在我們還有點親戚的份上,我容忍你的冒犯,不要讓我再看到你……阿史那求羅……回去告訴你的父親,當年他曾經在我背后射出過一支冷箭,我今天卻沒有殺了他的兒子,他欠我一個人情。”
對于李破來說,這只是一個小插曲,巨大的身份差距,往往讓打臉的事情變得索然無味,而突厥的年輕貴族這種無知者無畏的沖動之舉,也很難讓李破欣賞的來。
中原又到了一個人才輩出的時節,優秀的年輕人太多了,任拿出一個來,也不會像阿史那布托這樣沒腦子。
突厥人啊,還是那么愚笨,多少年過去了,絲毫也沒有長進。
阿史那求羅好像還不錯,起碼知道在他比較虛弱的時候想給他來一下,他的兒子就不怎么樣,竟然想在大唐皇帝面前表現一下?也不知道是怎么個腦回路?
而對于阿史那布托來說卻是有點不能承受,年輕人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還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回到營地,他很快就被人出賣了,阿史那楊環惱火了起來,把他叫到面前狠狠的抽了幾鞭子,并禁止他在盟會期間離開自己的帳篷。
而他回到王庭,也許還要承受暴躁的父親的怒火,可憐的年輕貴族終于受到了社會的毒打。
他的腸子估計都要悔青了,因為他忘記了可汗說過的話,差點就成為了大唐皇帝的食物。
一個小插曲自然不會影響到盟會的進行,第二天傍晚,李破和阿史那楊環一道在大帳中設宴,算是讓大家見個面,交談一下,相互熟悉熟悉。
沒有人再出來攪局,三年過去,兩國君王都把權力牢牢的掌握在了自己手中,兩國交好的大前提已經定下,任何故意挑釁的人都會受到嚴懲。
這種場合,兩國臣下們的差距比上一次還要明顯。
突厥王庭的大邏便和哥利達官,甚至是兩個領兵而來的賀蘭蘇尼闕,兩個葉護可汗。
不論是禮儀還是言行舉止,在大唐的臣子面前,都顯得過于粗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