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人還是少了些,這些年只經了一次進選,填補了些女官職位,各個宮中都缺人,近來我耳邊更是不得清閑。
不是這個說身邊伺候的人少,顯不出皇家雍容體面來,就是那個說忙不過來,想要添些人手做事。
就是光祿寺不缺人,夫君登基以來,緊著嘴巴忙活,光祿寺那些做飯的都二百多人了……”
飲了幾杯,趁著丈夫高興,李碧又提起了這個話題,說著說著自己笑了起來。
自家夫君好美食,以前就是這個樣子,吃不好就不高興,現在當了皇帝,把個光祿寺弄成了宮中最為人多勢眾的一個地方,說出去都是笑話。
她這會就又想起了當初在馬邑時的故事,丈夫做飯是把好手,不管是在馬邑還是在河北,都曾輝煌過。
用丈夫自己的話說,就算干不成多大的事業,他也會是個好廚子,不愁沒飯吃的。
李破喝的高興,也笑了起來,“宮里的殿宇修的差不多了,也就是那座日月摘星樓還在建當中,明年估計就能完工。
此時來一次采選也不是不成,但最好不要鬧的太大,又是修建宮宇,又是采選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個昏君呢。”
一句話讓李碧笑的前仰后合,“夫君太過謹慎,皇帝要修建宮殿,招女子入宮,其實都是常事,只要按律而行,斷沒有人敢說夫君是昏君的,不然我頭一個不答應。
夫君既然應允,那我回去可就開始準備了啊,最早會在明年年初開始,到時由誰來主持,由夫君來定?”
別看兩夫妻說的輕描澹寫的,可采選之事不是小事。
以前九品中正制當道的時候,采選就是要選各地貴族女子入宮,小門小戶的人家不用擔心或者指望這個。
采選出來的女子也都是要在宮中任職的女官,小的十三四,大的雙十年華,容貌,身形,才藝都會有所要求,很是嚴格。
夫妻兩人口中的采選不是這個,之前的進選才是,唐初的采選和前朝是兩碼事,選的是十歲以下的女童。
入宮之后就是小宮女,和當官一樣,幾年一次考核,優秀的便會成為宮中的中層女官,被皇帝寵幸了,便會進入嬪妃的行列。
如今大唐宮中要補充的就是這樣的宮女。
唐典對此都有規定,采選是面向大唐所有臣民的,以自愿為主,如果在地方上比較出名,那算你“倒霉”,采選官會直接上門查看,看中了便會帶回京師,不管你自己或者家人愿不愿意。
也就是說,貴族家的女子一般不會參與,他們要爭的是進選的資格。
大唐已經好幾年沒有選秀了,之前那次也只是在長安,范圍更大些就是在京兆地區進行了一次進選。
是對關西貴族人家的一次拉攏舉措,如今宮中嬪妃中間,就多是關西貴姓。
說起來采選一旦開始,又一次進選也就不會太遠了,畢竟大唐已經平定了諸侯,需要給各處的大貴族一些甜頭,讓他們跟皇家親近起來。
選秀女之事,在民間向來褒貶不一,被弄的家破人亡的人家不少,得了好處的人家也很多。
至于什么把家中女兒藏起來,死活不想其入宮的,那其實都是比較極端的例子,皇帝好色如命,下面辦事的人如狼似虎,王朝到了那個份上,也沒幾天好日子可過了。
像另外一個時空當中的唐玄宗李隆基同志,就常年在地方上設有采選官,都是由宦官充任,誰家女子長的別致,他們就會上門去觀瞧。
皇帝好女色,宦官們自然會討其歡心,地方官府的人更要逢迎圣意,弄的就烏煙瘴氣,果然沒過幾年,老李就被他的干兒子趕出了長安。
另外一個時空中的大唐就此由盛轉衰。
李破是個喜歡按規矩辦事的人,采選之事他就不想弄的太過張揚,選夠了人就行,宮里就那么大點地方,人太多了的話,還得進行擴建,那他不真就有了昏君的樣子?
人家是要做古來明君的人,而且他起于草莽,對狗皇帝的操行十分反感,所以折騰的官民怨聲載道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干的。
和妻子三言兩語把此事定了下來,最后決定由太常寺來主持,由戶部來操辦,給各道定下名額,總數暫定為五百人,以七歲到十歲的女童為主。
這下李碧算是滿意了,陪著丈夫很是多飲了一些,晚上也沒回去清寧宮,就在甘露殿歇了。
七月十八,皇帝率群臣到長安郊外祭祀天地,祭文由吏部侍郎房玄齡書就,李破用行動證明自己對房喬的維護。
不然的話,朝中那么多文壇大家,輪也輪不到一個吏部侍郎來寫祭文。
這次祭祀天地聲勢弄的很大,和當年李破登基時差不多,顯示出了元貞六年攻滅高句麗的戰事對于大唐的重要性。
這是大唐一個階段性的軍事勝利,屠滅宿敵,開疆拓土,是足以告慰祖宗,書于青史的功績。
類似的大典要在冬天里展開,那個時候大家都閑著,正好歡樂一下。
當禮成之際,長安郊外的歡呼之聲,震天動地,下來取貢品的老天爺估計也被嚇了一跳,于是稀稀拉拉的下起了小雨。
人們衣衫微濕,卻難掩熱情。
臣下們更會說話,臨近秋收,這場秋雨下的很是時候,正是老天爺給大唐的獎賞。
李破不信這個,卻也非常高興,還想賦詩一首,以記今日之盛典,可搜腸刮肚,也沒找到合適的詩詞,只能遺憾作罷。
最后只是令匠作少監閻立本在事后畫了一副大唐皇帝率群臣秋祭圖,并讓岑文本在其上賦詩一首,掛在了太極殿中。
七月十九,新羅急報,新羅女王金德曼有了身孕。
李破算了算日子,金德曼離開長安的時候是三月間的事情,過去四個月了,他便有些狐疑,怎么現在消息才到?
不會出現隔壁老王的故事了吧?他摸了摸腦袋,覺著頭頂微綠,沒有歡喜,卻生出了幾分惱火,立即派了御醫去新羅給金德曼問診。
皇帝可以戴綠帽子,當然了,很多時候都是因為防不住而已,可綠帽子絕對不能戴的稀里湖涂。
后來才弄明白,金德曼身體也不錯,沒有一點的孕期反應,肚子漸漸隆了起來,她還以為是好吃好喝胖了呢,一直到肚子不住大了起來,才算后知后覺。
在確定有了身孕的時候,其實也就懷了不到五個月,身形上的變化也并不算大,沒有出現什么意外情況。
李破自覺頭頂的顏色恢復了正常,于是也就安心了下來,不再關注。
該賞賜的都已經賞賜了下去,不必再另外加賞。
金德曼不管生下來的是男是女,都必然將繼承新羅王位,就是這顆種子播的有點遠,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見上一面。
當然了,這對于李破來說不算什么,就算兒女養在身邊,一個月也見不到父親幾次,皇子皇女天生尊貴,他們也必定要承受一些代價。
不過不管怎么說,皇家都算是添丁進口了,這事也不是什么陰私之事,李破和李碧商量了一下,在宮中宴請了一下臣下,將此事廣而告之。
皇家喜事連連,長公主殿下剛剛誕下一個麟兒,新羅那邊又傳回了好消息,臣下們比皇帝更為歡喜。
首先,皇家多子多孫,是王朝興盛的征兆,其次,新羅是大唐最為親近的藩國,如今排在藩國的頭一檔,繼承皇位的如果是大唐皇帝陛下的子嗣,那就更為穩妥一些。
反正就是好事,這樣的好事還是不嫌多的那種,臣下們都是興致勃勃,紛紛變著花樣向皇帝敬酒。
李破扎實的醉了一場。
元貞七年收獲不小,不提那些帝王事業,宮中的妃嬪也為他誕下了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從大局角度來看,后宮更為穩定了一些。
起碼妃嬪們不用再擔心吃不著肉,連湯湯水水都喝不到一口的情況,有了兒女,也就有了依傍。
至于皇位,皇帝春秋正盛,離著兒子們爭權奪利的時候還遠。
而且皇后娘娘生了兩個兒子,基本上已經絕了其他人爭奪儲位的希望,只要皇長子和皇次子稍微像點樣子,就不會讓儲位旁落于人。
李破的效率是肯定不如李淵父子,你看人家的女兒要生都生出了一對雙胞胎,可見基因之強大。
李破這么多年下來,也不是沒有辛勤耕耘,到如今才有了三子五女,以皇帝后宮之規模,實在稱不上卓越。
道阻且長,還需努力……
隔了兩天,李破率人出宮去探望自己的妹子。
徐世績的府邸就在皇城之中。
七月份,秋風蕭瑟,天氣將冷未冷,正是后來人們常說的二八月亂穿衣的時節。
皇城中的人家沒多多少,街道上頗為冷清,倭奴在街上很勤快的打掃落葉,有了他們,皇城的街道干凈整潔。
可以說他們為長安的衛生事業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