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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4章作妖

  西域的局勢走向正在朝著……兵部的預測靠攏。

  這就好像當年李密給楊玄感出了上中下三策,楊玄感最終選擇了下策,有其自身的原因,同樣也是當時局勢所限。

  統葉護可汗身邊沒有像李靖那樣的神仙,三彌山戰敗,也讓他失去了對西域諸國的控制,無法按照徐世績所言那樣,令西域各族同仇敵愾,奮起抵抗。

  大唐元貞八年四月初,阿史那求羅召西域諸國國王至碎葉川,四月中,西域十余國派遣使者陸續到達碎葉川,國王是一個也沒見到。

  只是大家不約而同的奉上了豐厚的禮物,還有一群群的女人。

  大概的意思就是禮多人不怪,誰來統治西域咱們不管,可戰爭當中,看在送了這么多禮物的份上,還請手下留情。

  阿史那求羅的部下們表示很憤怒,這點東西都不夠大家塞牙縫的,埋汰誰呢這是。

  可以說這是一次非常失敗的政治舉措,就像是王世充占據了洛陽,想像曹孟德一樣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

  實際上時過境遷,學到最后,肯定是畫虎不成反類犬。

  阿史那求羅聽取了部下們的意見,在碎葉川多待了一段時間,借此激起了大軍的士氣,隨即揮軍西進,四月末,突厥大軍包圍了蘇對沙那。

  蘇對沙那的守軍雖然拼死抵抗,可在敵人的連日勐攻之下,三日之后便陷落了。

  這個時候,阿史那求羅沒有再顧忌什么,命人斬殺了投降的數千守軍,屠蘇對沙那城,隨后令部將歌拔陀設率軍從西邊攻打疏勒國。

  阿史那求羅自己則率大軍主力繼續向西挺進。

  四月中,阿史那求羅的大軍還在碎葉川上觀望的時候,長安太極殿前的廣場之上,高昌王后宇文玉波在宮人的引領之下,姍姍前行。

  此時的宇文玉波和之前已經完全是兩個樣子,在長安養了半個月,風塵盡去,云鬢高挽,零零碎碎的裝飾品叮當作響。

  她雙手交疊在腹前,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已然完全是一副大唐貴婦模樣,只有那在陽光下反射著金光的滿頭黃發,讓她看上去有些異類。

  她稍稍仰頭,目光落在前方的太極殿上,多年未見,太極殿好像還是那個樣子,并沒有因為換了主人而有任何的改變。

  “為何這里還叫太極殿?皇帝沒給它改個名字嗎?”宇文玉波隨口問道。

  引路的值守宦官被嚇了一跳,旁邊陪著宇文玉波過來的鴻臚寺官員訕訕的笑了笑,用目光安慰了一下他,讓他稍安勿躁。

  自從這位高昌王后,前朝的公主殿下到了鴻臚寺,短短半個月,陪同在她身邊的官員已經換了三茬。

  都請了病假回家休養去了,只有奉詔陪同的秘書少監李子柔比較堅強,不過今日也匆匆趕去宗府,聽說是調任了宗正寺少卿。

  現在陪著宇文玉波入宮的這位,是鴻臚寺卿高表仁親自分派,容不得他裝病拒絕。

  其實也不是這位前朝公主有多難伺候,就是這女人嘴巴太大,時不時就能從她嘴里冒出些聽上去很不對勁的言談,讓人無法回答,只恨自己為什么長了兩只耳朵。

  而且宇文玉波擺起架子來極為堅固,從來不會看人眼色,即便是見到鴻臚寺卿高表仁和鴻臚寺少卿獨孤開遠的時候也是有什么說什么。

  她底氣來自何處,高表仁和獨孤開遠都清楚,文皇帝楊堅的曾外孫女,身份說起來自然是貴無可貴。

  只是現在已經是大唐的天下了,你這么趾高氣揚的真的好嗎?

  高表仁和獨孤開遠……忍了,把這個麻煩的女人扔給了下屬,于是弄的病休了好幾個,可以理解,歲數稍微大點的人,心臟恐怕都受不了這種折磨。

  見沒人回答自己的問話,宇文玉波哼了一聲,表示自己很不高興,心說換了她來當皇帝,不把這里拆了就算對得起楊家人了。

  她左右側頭瞅了瞅,太極殿雖然沒有變,可太極殿前的廣場上卻是多了些房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兩邊那些屋子是做什么用的?”心里有了疑問她順口就問。

  宦官不想搭理她,可伺候人伺候慣了,本能的便露出了一張笑臉,“那里是凌煙閣,供奉的都是大唐的功臣……”

  宇文玉波瞪大了眼睛,驚奇的道:“在這里?供奉英靈?陛下還真是……英明啊。”

  聽了這話,宦官的臉都皺成了一團。

  旁邊的鴻臚寺官員已經習慣了,不緊不慢的輕聲解釋道:“還請殿下慎言,凌煙閣是生祠。

  大唐開國之初,陛下為表功臣們的開國功績,才令人繪制畫像,供奉于凌煙閣上,戰死的人則去了功德林。”

  雖然鬧了烏龍,宇文玉波的驚異卻絲毫未減,贊嘆道:“陛下好生念舊,比文皇帝可要強的多了。

  助文皇帝登位的那些功臣,可未曾得到如此厚待。

  蘇威知道吧?俺出生那年,蘇威就被免官了,好像是俺五歲那年,高颎也被免官罷職,回家反省去了,后來楊廣殺了他。

  韓擒虎死的早還算幸運,賀若弼那人脾氣不好,還好多嘴生事,沒死在文皇帝手上,俺記得他是和高颎一起上的路。

  史萬歲被當庭杖殺,梁士彥,宇文猩,元諧好像是被斬首了,那都是立過擁立之功的大功臣,鄭譯病死在了任上,他和元諧都是文皇帝在太學中認識的。

  還有誰來著?對了,盧賁,聽說很威風的,有勇冠三軍之稱,據說當年很多想刺殺隨國公的人,都被他殺了,還曾替文皇帝威懾百官,后來也罷官為民了……”

  在她一路的叨叨中,領路的執事宦官臉色昏黑,漸漸有了死意,腳步也開始加快了起來。

  周圍的那幾個宦官越行越遠,看上去恨不能四散而逃,陪在宇文玉波身邊的鴻臚寺官員捂著自己的胸口,一臉的蒼白,真的很想上去堵住宇文玉波的嘴巴。

  終于來到太極殿前的臺階之下,宇文玉波拾階而上,左右瞧瞧,臉上露出了幾許譏諷之色。

  她知道的前朝故事多著呢,都說出來嚇不死你們這些無膽鼠輩,前朝時就一個個人模狗樣的,卻送她一個女人去高昌那樣的鬼地方。

  還有那個李子柔,也虧他有臉陪在她身邊,那么多人都死了,他怎么還能活的好好的?楊廣殺她全家的時候,姓李的那么多人,就沒人出來說句公道話?

  宇文玉波終于消停了下來,因為快要見到大唐皇帝了,她也心懷惴惴,不知道那是一個什么樣的人物。

  文皇帝很英明,但那時她還小,見過一次兩次的也沒什么印象,楊廣倒是挺和藹可親的,現在卻是知道那人是個披著人皮的家伙。

  其實她只需要知道一點就足夠了,前方的太極殿中,有決定她今后命運的人,她需要拿出所有的本事來討好他,就像當年討好楊廣一樣。

  太極殿中還是那么安靜,沒有閑雜人等敢在這里隨便出入,只有大朝的時候,這里才會熱鬧起來。

  太極殿的偏殿外面,宦官進去稟報,隨后便有人出來向宇文玉波施禮,輕聲道:“還請殿下稍候,陛下正在見人。”

  宇文玉波也不再作妖,規規矩矩的回禮,“不妨事,俺在這里候著便是。”

  偏殿之中,李破正在和張亮說話。

  事情都查的差不多了,只是未曾在兵部找到蛛絲馬跡,當年那份有兵部簽押的文書是什么樣子的,又是出自哪里,時隔幾年再去查考,能做的并不多。

  一如所料,在兵部的留檔之中,并未尋找到留檔的文書,不是有人私下里出具,就是已經被銷毀掉了。

  再要追查的話,就要從兵部的人一個個訊問過去,那肯定不成。

  只不過也不礙事,突厥人確實向長孫順德送過禮物,而且不止一次,突厥人干的事和唐使去到突厥王庭一般無二。

  結交大唐權貴,拉攏腐蝕官員是他們的任務之一,只是敢收他們的禮物,跟他們交往的人不多,別說給予突厥人方便了。

  可長孫順德就敢收,還有禮部侍郎杜淹,李破聽到這些,都懷疑這些家伙在前兩次會盟的時候,做了些什么事出來,比如說與突厥暗通消息,告知突厥人大唐的談判底線等等,只是沒有被發現而已。

  前幾日,杜淹的供狀也來到了李破的桉邊,五木之下,難得英雄。

  杜淹算不算英雄先不說,反正他是沒有抗住,一樁樁一件件……做過的那些事情都供述了出來。

  其中有沒有假的不知道,反正牽涉的人是越來越多,一個以長孫順德,杜淹,元孝則,張文同等人為核心的洛陽世族利益集團完整的顯出了原形。

  李破再不猶豫,詔羽林將軍羅士信抄了杜淹,連帶他的兒子,女婿,以及幾個兄弟侄兒的家,并在大朝之上宣讀了杜淹的罪狀。

  今日張亮來見,固定了長孫順德的罪行,其實只杜淹的供述,就足以治罪,張亮拿來的這些,只能說是給長孫順德追加了一道催命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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