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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5章:北原十豪會晤(三)

  “燕縐?”

  屋內,諸位北原十豪紛紛抬頭望向進來的巨鹿守燕縐,為這位據說正在巨鹿郡一帶與齊將田驁、田武交兵的同僚的到來感到頗為驚訝。

  “是你啊。”廉駁用略帶幾分重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幾眼燕縐,撇嘴曬笑著問道:“聽說你正與齊軍戲耍?……齊軍中有什么能打的將領么?”

  在廉駁心中,包括北原十豪在內,韓國的諸多將軍們大致被他分為幾個檔次:

  首等自然是雁門守李睦與北燕守樂弈,別看廉駁方才目若無人地占了席中最顯身份的尊位,但是說實話,他對李睦與樂弈還是極為重視的,認為這二人是韓國唯一能與他平起平坐的邊軍統帥。

  而第二等,就是上谷守馬奢、巨鹿守燕縐、漁陽守秦開以及上將軍暴鳶這四人。

  處于檔次的人物,廉駁認可他們在統率軍隊、指揮作戰方面的才能,但是,他自認為自己可以擊敗他們,因此將這些人排在第二等。

  至于暴鳶在廉駁心中明明是處于第二等,但方才進屋的時候廉駁卻故意忽略了他,這只是因為暴鳶打了敗仗,辜負了廉駁對他的期待——畢竟北原十豪當中,唯獨暴鳶與劇辛是武力派的將軍,偶爾會親自出馬單騎討殺敵將,至于像李睦、樂弈、馬奢等人,雖自身武藝亦不弱,但很少親自上陣,一般都是坐鎮于后方,統籌全局。

  而第三個檔次,這包括代郡守劇辛、上黨守馮颋、將軍靳黈,還有蕩陰侯韓陽、臨慮的司馬尚、原孟門關的公仲朋、田苓等等,皆是被他忽略的將軍。

  其中,代郡守劇辛本是有資格進入廉駁心中第二檔次的將軍,但這個家伙言行惡劣,廉駁對其非常厭惡,因此將其擺在第三檔次。

  至于其余的韓國將領,則在廉駁的心中完全屬于不入流,除非他麾下太原軍的將領,否則他連名字、相貌都懶得記。

  而在聽聞廉駁的詢問后,巨鹿守燕縐看了一眼前者,淡淡說道:“田驁的兒子田武,跟你一樣,一身蠻力。若非如此,田驁本不是我對手。”

  在說這番話時,燕縐毫無自吹自擂的傲色,畢竟齊國老將田驁已經老了,不復當年的勇武,因此,縱使燕縐擊敗了田驁,他自認為也沒什么值得驕傲的。

  想當年齊王呂僖初繼位,那時的田驁才叫勇猛,率領巨鹿水軍打得韓隊頭都抬不起來,以至于當時韓國國內,竟無人敢請纓出兵,到最后還是掌管財政的治粟內史馬奢脫袍負甲,以文官的資歷執掌軍隊,支援前線的暴鳶。

  順便提及,在后來的韓齊巨鹿戰場上,馬奢擔任主帥,暴鳶與燕縐二人則作為副將活躍于戰場。也就是在這段時期,三人相互結識,并且馬奢與暴鳶也成為了至交好友。

  但是,明明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但在選擇座位時,巨鹿守燕縐卻沒有坐到暴鳶、李睦這邊,而是坐到了馮颋、靳黈兩人那邊,原因很簡單,因為燕縐是支持釐侯韓武的將軍。

  沒過多久,上谷守馬奢亦來到了屋內,在微笑地朝著屋內諸將打了聲招呼后,便坐到了暴鳶與李睦這邊。

  此時此刻,北原十豪,韓國十位最具威名的上將皆到齊于此。

  然而,明明是一并被稱為北原十豪,但這四位韓國上將的坐席,卻是涇渭分明,以至于明眼人一眼就出看出這里面的小陣營:效忠韓王然的暴鳶、李睦、馬奢一派,支持釐侯韓武的馮颋、靳黈、燕縐一派,擁躉康公韓虎的劇辛、秦開一派。

  唯獨太原守廉駁與北燕守樂弈從坐席上看顯得有些孤單,但不同的是,廉駁是無論哪股勢力都不沾邊,我行我素,在政治立場上保持絕對中立;而樂弈則是這屋內,莊公韓庚的唯一支持者。

  明明只有十個人,卻居然出現了五個派系(廉駁自成一派),彼此冷眼相向,也難怪巨鹿守燕縐在進來這屋后,直言這次的會議沒有絲毫意義。

  毫不夸張地說,要不是這次戰況危急,甚至于連王都邯鄲都被魏軍攻占,否則,這十位北原十豪是絕對不會湊在一起的,因為他們之間有著太多的矛盾,無論是出于政治因素還是個人的喜惡因素。

  不得不說,負責接待這么十位國內的知名上將,蕩陰侯韓陽的壓力著實有些大。

  畢竟其中有幾位,縱使是他都得罪不起的。就好比方才,他差點就被廉駁給丟掉屋外的庭院里,要不是李睦恰時出現替他解了圍,蕩陰侯韓陽此番必定是顏面大損。

  堂叔啊,您趕緊來啊,我招架不住啊。

  蕩陰侯韓陽在心中暗暗念叨道。

  也不知是否是聽到了蕩陰侯韓陽的心聲,待等會議場因為廉駁與劇辛的矛盾,再加上樂弈與燕縐、秦開等人的冷言冷語而導致氣氛變得極為緊張時,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這三位韓國的實權權臣,終于聯袂來到了屋內。

  瞧見莊公韓庚,北燕守樂弈微微低頭俯身,向前者行了一禮,莊公韓庚微笑著點頭回禮,至于其余兩位,即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樂弈仿佛全然沒看到。

  對此,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雖然心中不悅,但也不好表現出來,畢竟樂弈性情冷淡的事,在場的人眾所周知。

  在招呼了一下北原十豪眾將后,釐侯韓武、康公韓虎以及莊公韓庚在屋內北邊的三個主位上坐了下來。

  隨即,釐侯韓武環視了一眼在座的諸位上將,正色說道:“此番召集諸位將軍,想必諸位將軍心中多少也有數了。……此番我大韓的軍士討伐魏國,出師不利,先是上黨郡淪陷,隨即,魏軍反攻我邯鄲,甚至于在上月,邯鄲城被魏公子潤夜襲得手。因此此番召集諸位將軍,想聽聽諸位將軍的意見,看看能否再抽調幾支邊軍,教訓一下氣焰囂張的魏軍,叫魏國為侵犯我大韓一事,付出沉重代價!”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雁門守李睦平淡又不失禮數地說道:“釐侯,似這等國家大事,為何不見大王?……李某以為,此事應當由大王主持,這才名正言順,而不是您三位。”

  聽聞此言,上谷守馬奢亦不失時機地幫腔道:“李睦將軍所言極是,邯鄲戰場戰局糜爛,武安城內軍士士氣低迷,此刻應當請大王出面,鼓舞國內軍民士氣,與魏軍一決勝負。”

  韓武與韓虎二人不約而同地微微皺了皺眉,不過,李睦的反應并未出乎他們的意料,畢竟這位邊關將軍的政治立場與上谷守馬奢相同,皆是支持韓王然。也正是這個原因,李睦與馬奢雙雙被釐侯韓武與康公韓虎二人遠調邊疆,不見召喚不得回邯鄲,算是變相的流放。

  “大王……”在雁門守李睦的注視下,釐侯韓武沉吟了一下,隨即解釋道:“大王前一陣子在邯鄲時受了驚訝,心神恍惚,因此委本侯與康公、莊公兩位大人支持會議。”

  聽聞此言,李睦思忖了一下,說道:“待這次會議結束后,李某想面見大王,不知可否?”

  “這個……”

  釐侯韓武頓時語塞,因為有本心出發,他是非常不情愿韓王然單獨面見李睦的,因為這很有可能會導致一些他不想見到的變故,但問題是,他又不好直接拒絕。

  而在這時,康公韓虎頓了頓柺杖,用帶著幾分不滿的口吻說道:“李睦將軍,眼下當務之急是如何擊敗魏軍,奪回邯鄲,而不是面見大王述說你的忠誠,老夫以為……”

  康公韓虎話還未說完,就聽廉駁在屋內噗地一聲,發出一聲怪笑,這讓康公韓虎將后面的話生生給憋回了腹中。

  “廉駁將軍,你笑什么?”康公韓虎面色陰沉地看著廉駁質問道。

  然而,廉駁毫不在乎,毫無敬意地用小指掏著耳朵,慢條斯理而又渾不在意地說道:“心中想笑,故而發笑。”

  聽著廉駁這“強大”且“無懈可擊”的解釋,康公韓虎張口結舌,竟無言以對。

  眼瞅著屋內的氣氛即將再次變得緊張奇怪起來,釐侯韓武不容分說地說道:“總之,先針對魏軍做一番商議吧,尤其是那支攻陷了我邯鄲城的魏軍,魏公子潤的軍隊。……靳黈,你先說。”

  靳黈暗自苦笑一聲,只好將上黨戰役期間所發生的交戰情況講述給在場的同僚聽,從皮牢關到泫氏城再到魏丘。

  而繼靳黈之后,馮颋與暴鳶亦先后講述了他們參與戰事的經過,對魏公子潤的軍隊做全面剖析。

  起初,只有雁門守李睦、上谷守馬奢、漁陽守秦開與巨鹿守燕縐這四位靜靜地傾聽,其余三位北原十豪,太原守廉駁自顧自飲酒,北燕守樂弈則閉目養神,至于代郡守劇辛,則時不時用怨毒不忿的眼神瞥向廉駁與樂弈,也不曉得是不是還記恨著方才的事。

  而待等暴鳶講述到魏公子潤種種堪稱奇思妙想的新奇戰術后,廉駁放下了酒壇,樂弈亦睜開了眼睛,而其余幾位北原十豪,臉上亦露出了凝重之色。

  他們此時才感覺,暴鳶、靳黈、馮颋在那位魏公子潤面前,著實輸得不冤。(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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