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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1章:雍丘的楚歌

  四月初三,肅王趙弘潤率領四萬商水軍、三千鐵鷹騎兵、五千名黥面軍,抵達陳留。

  當時,禹王趙元佲、桓王趙弘宣率領北一軍,在雍丘之戰結束后,便駐扎在陳留,得知肅王趙弘潤率領將近五萬軍隊趕來支援,禹王趙元佲與桓王趙弘宣皆頗感欣喜。

  要知道,眼下雍丘戰場上魏軍與楚軍的對峙,原本就是魏軍占據上風,只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百萬楚軍」楚軍這個龐然巨物,即便在吃了幾場敗仗后,兵力仍然占據絕對優勢,讓禹王趙元佲不敢貪功冒進,唯恐被壽陵君景舍看出破綻,抓住機會扳回劣勢。

  而如今,肅王趙弘潤率領將近五萬軍隊趕來援助,這就給予了禹王趙元佲足夠的底氣,讓后者有信心對楚軍發動最后一戰。

  當日,禹王趙元佲與桓王趙弘宣親自出城將趙弘潤、秦少君、陽泉君贏镹等人迎到城內,并設宴為他們接風。

  期間,桓王趙弘宣忍不住向兄長夸耀此番他北一軍的功勛,縱使是趙弘潤,讓聽了之后就不覺有些驚詫。

  畢竟在趙弘潤的印象中,就算他再高估北一軍,后者也不過是一支二流軍隊,戰斗力未必會比魏國的縣兵強到哪里去,沒想到在前幾日的雍丘之戰中,北一軍被「巨陽軍」、「鄣陽軍」、「溧陽軍」、「彭蠡軍」等幾支楚國正軍三面夾擊,非但沒有潰敗,反而抵住了壓力,協助馬游的游馬軍重創了楚軍,這真當是令他刮目相待。

  而除了吹噓麾下的北一軍外,桓王趙弘宣亦不忘吹捧禹王趙元佲這位五叔,說得后者仿佛是算無遺策的智者,說到最后,就連禹王趙元佲都聽不下去了,苦笑著搖頭打斷了趙弘宣的話。

  也難怪,畢竟在這次衛國戰爭中,趙弘潤的功勛絲毫不會遜色于南梁王趙元佐、禹王趙元佲二人,畢竟趙弘潤幾乎憑一己之力,逼得秦國都不得不與魏國結盟——當然,由于秦少君與陽泉君贏镹在場,禹王趙元佲很識趣地沒有提及此事。

  在三巡酒后,禹王趙元佲詢問趙弘潤道:“弘潤,南梁王那邊,戰況如何了?”

  聽禹王趙元佲直呼南梁王,而非是三王兄,趙弘潤便知道,這位五叔與南梁王趙元佐的關系,那是真的不好,遂不假辭色地說道:“趙元佐暗中命姜鄙將軍襲韓國的太原、雁門、代郡等地,引林胡、匈奴入侵韓國,如今,他率軍攻打邯鄲郡,林胡、匈奴在太原、雁門為禍,韓國收尾難顧,情況堪憂。”

  “……”禹王趙元佲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么。

  雖說他與南梁王趙元佐自幼關系就不好,但對于南梁王趙元佐的才能,他還是非常認可的,因為也毫不懷疑南梁王趙元佐能夠抵住韓國軍隊的進攻,只是他沒有想到,南梁王趙元佐竟使出如此狠毒的計策。

  不過仔細想想,當時魏國面臨覆亡,南梁王趙元佐用這種狠毒的計策逼退韓國,保全了魏人,至少魏人不會因此而鄙夷他——當然,日后天下人如何評價這件事,那就不得而知了。

  “看來是我輸了啊。”

  禹王趙元佲苦笑著搖了搖頭。

  見此,對南梁王趙元佐極其厭惡的桓王趙弘宣,聞言連忙勸說道:“五叔,趙元佐不過是正在反攻韓軍,收復失地,還未取得優勝呢,而咱們這邊只需再加把力,肯定是追上去。”

  禹王趙元佲笑而不語。

  他當初與南梁王趙元佐的賭約,只是賭誰先解決各自一方的敵軍威脅,在這一點上,南梁王趙元佐明顯比他快上許多。

  因此,禹王趙元佲的確是輸了。

  不過他并不在意,輸了輸了嘛,又沒什么大不了的。

  更何況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他用激將的方式使南梁王趙元佐終于拿出了真本事,使魏國化解了亡國的威脅,事實上他才是贏家。

  見禹王趙元佲笑著沒有說話,桓王趙弘宣也沒有興趣繼續南梁王趙元佐的戰事,岔開話題說道:“五叔,如今咱們得到我哥五萬兵的支援,可以對楚軍發動總攻了吧?”

  禹王趙元佲轉頭看向趙弘潤,問道:“弘潤,你麾下軍卒需要歇息幾日么?”

  “在大梁城外就已歇整過了。”趙弘潤簡單地解釋了一番,隨即詢問道:“不過,如今楚軍是什么情況?”

  聽聞此言,禹王趙元佲便向趙弘潤解釋目前楚軍的狀況,當得知在魏軍屢次的騷擾、進攻下,楚軍普遍士氣低迷時,趙弘潤暗暗吃驚:宋地戰場二十萬魏軍,能將號稱百萬的楚軍打到「軍無士氣」這種地步,這著實不簡單。

  “……不過,仍不可大意。”

  可能是見趙弘潤、趙弘宣兄弟二人神色輕松,仿佛并沒有將此刻的楚軍放在眼里,禹王趙元佲忍不住叮囑道:“目前壽陵君景舍麾下,仍有最起碼五十萬軍隊,雖我也想一鼓作氣擊潰楚軍,但此事仍需謹慎……壽陵君景舍,絕非善于之輩。”

  趙弘潤笑著點了點頭。

  壽陵君景舍,那是當初齊魯魏越四國伐楚戰役時,他趙弘潤未曾擊敗的對手,他怎么可能會輕敵?

  想到這里,他問道:“五叔有什么策略么?”

  只見禹王趙元佲看了一眼酒席宴上的伍忌、翟璜、南門遲等商水軍將領,忽然問他們道:“幾位將軍,可會楚地之曲?”

  聽聞此言,趙弘潤微微一思忖,撫掌說道:“好計策!”

  禹王趙元佲看了一眼趙弘潤,心中倒也并不驚詫,畢竟素聞這個侄子機敏過人,在戰場上妙計頻出,怎么可能會猜不到他心中所想呢。

  而此時,翟璜與南門遲等人也陸續會意過來,紛紛點頭表示會唱楚地的俗曲。

  想想也是,商水軍本來就是楚人出身,怎么可能不會唱楚國的小曲呢?

  在得到了翟璜、南門遲等商水軍將領的肯定后,禹王趙元佲心中大喜,當即說道:“事不宜遲,今夜就采取行動。”

  決定下來后,禹王趙元佲將這件事交給了趙弘潤,畢竟近些日子,他為了戰事勞心勞神,其實早已經支持不下去了,既然如今有趙弘潤這位優秀的統帥,禹王趙元佲當然愿意將指揮權交給后者,畢竟他與南梁王趙元佐不同,對權利、地位等事并沒有什么野心。

  當晚,趙弘潤親自率領四萬余商水軍,抹黑來到雍丘一帶,讓四萬余商水軍朝著雍丘一帶的楚軍營壘,高聲歌唱楚國的思鄉之曲。

  而此時在雍丘一帶那連綿幾十里的楚軍營壘中,楚國的兵將們由于近幾日來魏軍無休止的騷擾與進攻,大多都還未歇息,一聽到鄉音濃郁的楚歌,不由地心中一愣,竟沒有叫喊,靜靜地傾聽起來。

  聽著那凄凄涼的楚歌,雍丘楚軍營壘幾十萬的楚兵,忍不住開始思念親人,甚至于,竟有人跟著哼唱起來。

  而此時,楚軍總帥、壽陵君景舍正在帥帳內小歇,忽然聽到營壘內似有一陣陣悲慘凄涼的楚歌響起,不由地皺了皺眉,喚入帳外的親衛,吩咐道:“去查查,這歌聲究竟從哪個營傳來。”

  “是!”親衛領命而去。

  大約過了一炷香工夫,那名親衛去而復返,回稟道:“景舍大人,此歌疑似從營壘外的西北方傳來。”

  壽陵君景舍聞言一愣,隨即面色大變:“不好!”

  說罷,他扯過一件袍子披上,邁步走出帥帳,神色莫名地瞅著營壘的西北方向。

  不知過了多久,營壘內將領們陸續聽到了這陣曲色悲慘凄涼的楚歌,一個個皆來到帥帳前,七嘴八舌地詢問具體情況。

  或有人說,必須將唱歌的士卒以禍亂軍心的罪名處死。

  瞧著這些人的爭執,壽陵君景舍出言制止了他們:“這楚歌,怕是魏軍的詭計……”

  聽聞此言,圍在帥帳附近的諸人不禁心中詫異:魏人中,唱得出這種楚地口音的楚歌么?

  當即,副將羊祐親自帶人前往打探。

  待等他帶人來到營壘的西北時,他果然看到遠處一座丘陵附近,好似駐扎著一支軍隊,雖然月初并無月色,但憑著對方手持火把的微弱光亮,羊祐還是能依稀辨認出,那是魏國的商水軍!

  而且,并非是前幾日魏將沈彧率領的商水軍預備役,而是魏公子潤親率的商水軍!

  不得不說,作為兩次擊敗楚國、且從楚國卷帶走多達兩百萬楚民的魏軍名將,魏公子潤在楚國的名聲比魏王還要響亮,更何況羊祐作為壽陵君景舍的副將,當年就與魏公子潤以及其麾下的商水軍交過手。

  因此,盡管商水軍根本沒有理睬羊祐這隊人馬的意思,但羊祐還是心驚膽戰地撤回了營壘,向壽陵君景舍稟達了此事。

  “什么?是魏公子潤麾下的商水軍?”

  當聽了羊祐陳述的情況后,壽陵君景舍亦是面色頓變:一個禹王趙元佲他就招架不住了,更何況是再加一個魏公子潤?

  出乎對魏公子潤以及商水軍的忌憚,壽陵君景舍終究沒敢派軍出戰,免得遭遇伏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一陣陣凄慘悲涼的楚歌傳遍整個楚軍營壘,進一步瓦解楚軍兵將心中的斗志。

  完了……

  黯然嘆了口氣,壽陵君景舍轉身吩咐帥帳外的諸人:“傳令下去,全軍準備突圍。”

  為何是「突圍」而不是「撤退」呢?

  因為壽陵君景舍很清楚,既然魏軍使出了這種「攻心」的策略,那么很顯然,對方必定是抱持著將他們一舉擊潰的目的。

  這就意味著,在突圍的途中,楚軍必將遭到魏軍無休止的圍堵與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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