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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東宮干涉

第四十五章  八皇子趙弘潤的來到,讓此次科試的主考官羅文忠頗為頭疼。

  他怎么會看不出,這位八殿下此番準是沖著他來的。

  起初他甚至有些懷疑天子提拔他為科試主監考官的用意,畢竟他這才當上主監考,與他有怨隙的八殿下隨后就被欽點為皇子陪監,這也太巧了。

  難道說陛下已知我陷害八殿下的事?

  這個假想讓羅文忠有些惴惴不安,畢竟他之所以有膽量設計陷害趙弘潤,那是因為據他所知八皇子趙弘潤并不受天子關注,否則,他豈有這個膽子。

  當日,羅文忠秘密喚來家奴,叫家人去疏通采辦監的太監,希望能夠采辦監的太監口中得知一些消息。

  雖然說采辦監的太監在皇宮內算是底層的小太監,根本沒機會了解什么機密的事,但是對于羅文忠來說,這已經是他唯一能從皇宮內得到消息的途徑了。

  黃昏時候,羅文忠的家人便送來消息,羅文忠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皇子陪監的名額是通過抓鬮的方式選定的,這并不能表示天子有意偏袒八殿下趙弘潤,畢竟據那名小太監所說,天子還在抓鬮的過程中兩度拆穿了八皇子舞弊的伎倆。

  并非是天子屬意,這讓羅文忠松了口氣,畢竟他何來膽量與當朝天子斗?

  說句不夸張的話,天子若要殺他,豈非只是一句話的事?

  不過這八皇子……倒也難辦。

  雖說花了一筆銀子,但能從采辦監的太監口中得知一些零碎消息,羅文忠覺得倒也不虧。

  畢竟采辦監的太監明確告訴他的家人,八皇子趙弘潤并非像傳聞的那樣不受天子重視,至少在這近一個月內,天子對其的態度不可思議的包容,哪怕那位頑劣的皇子在御花園用紫竹淚竹燃篝火烹烤了金鱗赬尾,天子仍舊沒有責罰。

  這件皇宮內人人皆知的趣事,羅文忠聽在耳中儼然是晴天霹靂。

  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八皇子趙弘潤并非像傳聞、或者像他所臆想的那樣不受天子重視,相反的,此子甚是受到天子的寵愛。

  同樣是皇子,若是不受天子重視,羅文忠并不在意為了保全他羅家而將其得罪,問題在于若是得罪的皇子其實格外受到天子的重視,這就比較麻煩了。

  更糟糕的是,那位八皇子非但受到天子重視,心智心計無一不是上成,當著他羅文忠的面,公然羞辱了他羅文忠的兒子羅嶸,還能通過一張巧舌說得他啞口無言,雖胸腔怒火填膺,卻也沒有機會發作。

  怎么辦?

  羅文忠坐在屋內嘆息著。

  “篤篤篤——”

  這時,屋外傳來了叩門聲,讓羅文忠感覺有些詫異。

  因為他此時只是在夫子廟的廂房內暫時歇息而已,有誰會來呢?

  抱著疑惑,羅文忠起身開了門。

  “咦?范大人?”

  羅文忠有些驚訝,原來來人是同為此次科試的同考官,他在吏部的同僚,郎中范肅。

  雖同屬郎中,其實略有些區別。

  要知道吏部分為四個司,分別是文選、考功、驗封、稽勛,每個司設四名郎中,品秩一致,但其中有一名郎中居首,號為司郎,即司部的首官。

  而眼前這位范肅范大人,便是考功司的司郎。

  羅文忠是文選司的郎中,對方是考功司的司郎,雖同屬一個吏部府衙,但說實話,平日里并沒有過多的接觸。

  “范大人也是來歇息的么?”

  羅文忠客氣地問候道,畢竟雖說他是此次會試的主監考官,但論官職的品秩,對方要高他半級,客氣一些,總是沒錯的。

  “呵呵。”范肅順手關上了房門,望著羅文忠低聲笑道:“我是特地來找羅大人的。”

  “找我?”羅文忠有些錯愕。

  范肅揮揮手招呼著羅文忠在屋內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壓低聲音問道:“依今日所見,似乎羅大人與八殿下有怨隙?不知是因為何事?”

  “……”羅文忠默然不語。

  其實就算他不說,當時在場的十六名同考官也看出來了。

  但即便如此,羅文忠也不想透露,畢竟設計陷害皇子可不是什么小事,若被人得知捏為把柄會相當棘手。

  見羅文忠不愿意說,范肅也不在意,只是故作擔憂地說道:“那位終歸是皇子殿下,得罪了他,恐怕羅大人麻煩多多啊。”

  羅文忠聞言皺了皺眉,抬頭瞧了一眼范肅,沉聲說道:“范大人此來恐怕不只是為了調侃羅某吧?……不知范大人有何指教?”

  范肅微微一笑,壓低聲音說道:“范某只是指條明路給羅大人。……羅大人是聰明人,應該明白,單靠羅大人自己,恐怕是難以招架那位八殿下的,何不尋求庇護呢?”

  尋求庇護?

  羅文忠聞言眼瞳微微一縮。

  在明知他得罪了八皇子趙弘潤的前提下,這范肅依然說出這句話,這就意味著,范肅口中能庇護他的,十有八九就是某位皇子。

  這范肅……已然涉及嫡爭了么?

  羅文忠長吐了口氣,沒有說話。

  自古以來,但凡涉及皇子嫡爭的大臣,除非想方設法使輔佐的皇子成功登基為帝,從此飛黃騰達,否則,最終下場極為凄慘。

  因此,在朝中局勢未明朗前,聰明的人是不會輕易選擇站隊的,因為一旦站錯了隊伍,那就是覆巢之危,難有善終。

  寧可錯失機會,也絕不能輕易涉險,這就是羅文忠對于皇子嫡爭的看待,也是朝中大部分臣子對此的看法。

  但不可否認,也有些人妄圖攀附新君、妄圖成為從龍之臣。

  似乎是注意到了羅文忠臉上的排斥表情,范肅笑著低聲勸道:“羅大人在擔心什么呢?……難道還有什么比當下之急更重要的么?”

  當下之急……

  范肅一句話戳中了羅文忠的軟肋,的確,當下,還有什么比應對來自八皇子趙弘潤的苛難更重要的事呢?

  想到這里,羅文忠咬了咬牙,緊聲問道:“不知是哪位殿下?”

  據他所知,目前朝中除了太子弘禮外,雍王弘譽與襄王弘璟的呼聲也有不少,總的來說,這三位是目前最有可能成為未來新君的,如果范肅所效忠的是這三位殿下其中之一的話,羅文忠覺得賭一賭倒也沒多大問題。

  “東宮!”范肅嘴里吐出了一個讓羅文忠分外驚喜的詞。

  東宮?沒想到竟然是東宮太子殿下!

  羅文忠臉上頓時露出了驚喜之色,畢竟雍王弘譽與襄王弘璟也是不錯的選擇,但氏比起東宮太子弘禮就差得遠了,畢竟人家是如今的太子儲君,而且品德、才能方面都屬中上之姿,若無意外的話,太子成為新君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請為引薦。”

  打定了注意之后,羅文忠恭敬地朝著范肅行了一禮。

  羅文忠不會想到,范肅所指的請太子來庇護他不過是托詞,因為原本范肅就準備請太子弘禮來干涉一下,畢竟八皇子趙弘潤已經在查他們的賬,這可是一個不怎么友好的訊號。

  至于羅文忠,不過是捎帶的順便罷了。

  能籠絡到羅文忠,相信太子殿下必定歡愉。

  范肅滿意地離開了。

  當夜,范肅便暗中傳遞消息,送東宮太子弘禮手中,言八皇子趙弘潤蠻橫無禮、干涉他們吏部內務,就連這位殿下當眾羞辱主考官羅文忠之子羅嶸的事也一并提到了。

  不可否認,當得知范肅替他拉攏了羅文忠后,這位太子殿下的確頗為欣喜。

  沒辦法,誰叫尚書省六部的尚書、侍郎們都是極為謹慎的老狐貍,絕不肯輕易在嫡爭中站隊呢?

  因此,這位太子殿下也只能想方設法從司部的郎官們開始著手拉攏,畢竟郎官在六部中說高不高、說低不低,雖說手底下也掌管著百來號人,但終歸頭上還有尚書與左右侍郎,若無特殊情況,他們想要往上爬,就只有借助異風,難道還要等站在頭頂上的尚書與左右侍郎們老死不成?

  其實話說回來,作為東宮太子,弘禮本不需要如此掉價地去拉攏一些郎官,但他也沒辦法,因為來自雍王弘譽與襄王弘璟的威脅越來越大,尤其是與他同年的雍王弘譽,據太子弘禮所知他已經拉攏了不少朝中官員,可以說是他邁向皇位的最大阻礙。

  “馮述。”

  太子弘禮喚來了他的宗衛馮述,吩咐道:“你去夫子廟給老八傳個口信,叫他恪守本分,莫要僭越去干涉吏部的事。對了,隱晦地提一提那羅文忠,叫老八莫要將事情做絕,那羅文忠終歸是我大魏臣子。”

  宗衛馮述聞言皺了皺眉,猶豫說道:“太子殿下,八殿下可不是個好相與的人吶,他連陛下都敢頂撞……據我所知,陛下目前對八殿下頗為看重,為這種小事得罪,恐怕不值得。”

  “你的意思是讓我放棄好不容易在吏部拉攏的人么?”

  “不,卑職的意思是,吏部內治混亂,貪污枉法者不少,即便八殿下去查,也不見得能追查到太子殿下的人頭上去,但是殿下若要保那羅文忠……明知八殿下要整此人,太子殿下卻出手干預,恐怕不值得。”

  “你懂什么?”太子弘禮不悅地說道:“那羅文忠是吏部文選司的郎官,文選司的司郎蔡渙始終對本太子若即若離,我懷疑此人心向老二弘譽,若此次能拉攏到羅文忠,就能叫他替我盯著點那蔡渙,若是那蔡渙當真是老二那邊的人,我也能想辦法將其踢走,讓羅文忠坐上司郎位置,到那時候,文選司與考功司這兩個吏部最緊要的司部,就能牢牢捏在我手中。只要牢牢捏住這兩個司部,老二再怎么拉攏吏部其余的官員,本太子也不懼,明白么?”

  “但……”

  馮述還想再勸什么,卻被太子弘禮給打斷了。

  “我意已決,你不必再說,只管將我的話傳于老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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