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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又一個奇葩

  翌日,太子弘禮的宗衛馮述便來到夫子廟,將自家殿下的話原原本本地傳遞給八皇子趙弘潤,只聽得后者頻頻皺眉。

  什么意思?太子要保羅文忠?

  待那馮述離開之后,趙弘潤起身在暫作歇息的屋內踱步。

  羅文忠是太子那邊的人?不應該啊……倘若那羅文忠當真是太子那邊的人,當初他就沒有理由會兵行險招,用設計陷害我的方式妄圖解決其子與我恩怨,那個時候他應該是被逼無奈才對……這么說,羅文忠是新投的長皇兄么?呵,這吏部中有太子的人?

  “呵呵呵。”趙弘潤負背著雙手在屋內踱步,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

  “殿下笑什么?”宗衛種招不解問道。

  要知道,剛剛被東宮太子那邊的宗衛隱晦地提及不允許在插手吏部的內務時,這一干宗衛們生怕自家殿下會當場發作呢。

  “太子的日子看來也不怎么好過啊。”趙弘潤感慨道:“明明貴為太子儲君,卻要自降身份來拉攏吏部的郎官,就為了那個位子,太子也夠辛苦的。”

  “畢竟雍王殿下與襄王殿下目前在朝中的呼聲也很高啊。”宗衛高括笑著說道:“若東宮不拉攏些朝中官員,很難保證日后會怎樣。”

  “所以說這些人都活得太辛苦了。”趙弘潤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像我,活得多自在?”

  眾宗衛們面面相覷,相視苦笑。

  攤上這么一位殿下,還真是說不好究竟是幸運還是厄運。

  “殿下,如今東宮插手干預了,那咱們還查么?還有那個羅文忠……”衛驕忍不住還是問道。

  趙弘潤聞言撇了撇嘴:“我與那位太子有什么交情么?他說不干預就不干預?他算老幾啊?”

  人家是東宮太子……

  眾宗衛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話說回來,方才那名太子的宗衛馮述,他的言辭與語氣讓諸宗衛們也有些不爽。

  “不過殿下,得罪了太子殿下,終歸不太好吧?”宗衛朱桂猶豫地勸道。

  “哼!”趙弘潤輕哼一聲,不置說法。

  不可否認,帝王家的兄弟感情是最淡薄的,因為這些兄弟日后都是對方爭奪皇位的勁敵。

  因此,成為太子的成為太子,出閣封王的出閣封王,一年到頭除了節日幾乎沒有什么交流兄弟感情的時候。

  哪怕是絲毫沒有奪嫡之心的趙弘潤,以往也只是將一母同胞皇九子弘宣當成了兄弟而已,至于其他兄弟?在他眼里不過就是留著相同血脈的陌生人罷了。

  哦,如今還得加上一位六皇兄弘昭,對于那位談吐優雅、沒什么架子,緊急情況下又能當做隱形金主的六皇兄,趙弘潤對其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至于其他那些位皇兄,趙弘潤只會說他不熟。

  的確,就拿太子弘禮與雍王弘譽來說,他倆同歲,今年已二十五歲,而趙弘潤才十四歲,在弘禮搬至東宮成為太子、弘譽出閣封為雍王的時候,趙弘潤才多大?

  這一年也碰不到幾回的兄弟,能有什么交情。

  倘若那馮述是六皇子趙弘昭的宗衛,傳達的也是這位六皇兄的意思,趙弘潤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至于東宮太子?

  免了吧。

  于是乎,趙弘潤根本未將太子的宗衛馮述所說的話放在心上,繼續命宗衛追查任何有關于這場科試的事。

  其實事到如今他也曉得吏部的內治相當混亂,但問題是他終歸只是科試的陪監,職權范圍僅限于這場科試,并沒有資格真的去插手干涉吏部的事,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吏部在這場科試中暴露出來的種種問題,以及那個羅文忠,他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至于太子,得罪就得罪了,一個地位崇高的陌生人而已。

  可讓趙弘潤有些不爽的是,他的宗衛高括、種招二人,似乎他倆昨日的行蹤被吏部的人給察覺到了,以至于當他叫二人再去找那個吏部庫房的守庫人擬寫供詞時,竟發現那名守庫人被調走了,也不知調往了何處。

  而新來的那名守庫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啥也不知的新吏。

  吏部中有人察覺到了么?

  聽到這個不好的消息,趙弘潤微微皺了皺眉。

  雖然說吏部庫房里那些破爛至極的棉褥還在,可問題是,人證若是沒了,對方大可說是那些棉褥是因為長期堆積在庫房內潮濕發霉所致,這樣就并不能指證吏部的人以次充好、謊報款項。

  算了,還是先查科場舞弊的事吧。

  將心中的不愉快統統按下,趙弘潤帶著八名宗衛們朝那一排排的號房而去。

  第一個目的地,自然就是那羅嶸羅公子的號房。

  還別說,宗衛沈彧、呂牧二人還真是狠人,坐在那條板凳上守了那羅嶸一天一夜,從頭到尾就瞪著眼睛,叫羅嶸那廝如坐針氈,終日惶惶不安。

  據二人事后透露,在他倆的眼神攻勢下,那羅嶸根本就寫什么文章來,直到最終收卷前,這才草草地寫了幾段。

  對此趙弘潤感覺很痛快,二話不說就讓穆青、褚亨二人頂了他倆的位置,繼續第二日的眼神攻勢。

  至于沈彧、呂牧二人,趙弘潤打發他倆去夫子廟的偏殿房內歇息了,畢竟這兩個家伙瞪得眼睛都充血了,疲倦不堪且不說,還真的怪嚇人的。

  打發走了沈彧與呂牧二人后,趙弘潤領著其余六名宗衛繼續視察號房。

  讓他感覺納悶的是,至今為止,他竟全然沒有抓到絲毫有關于科場舞弊的端倪。

  在他眼里,號房內所有的士子都在規規矩矩地答題,而時常來巡邏的考官、干事、雜役們,也似乎是規規矩矩在監考,并沒有發現什么科場舞弊的問題。

  難道說科場舞弊之事真是子虛烏有?

  趙弘潤暗自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既然這件事以來成為歷來科試的隱患,想必不會是空穴來風,那么問題就來了,究竟那幫人是通過什么手法來舞弊呢?

  真是激氣啊,哥哥當年好歹也算是考試作弊小能手,不知幫助了多少人,如今竟然抓不到那幫人的把柄……嘁!

  隱隱地,趙弘潤竟有種可笑的遲暮之感。

  當初咱們是怎么作弊來著?做小抄、傳答案、代考……唔?代考?

  趙弘潤忽然響起,夫子廟前放士子進考場的方式似乎是通過喊號的,即一名主事高聲喊到某名學子的名字,隨后,那名學子便帶著類似于準考證的號牌進入考場,換而言之,換人代筆是極有可能的。

  想到這里,趙弘潤立馬要吩咐一名宗衛將那些士子們的出身戶籍、年齡等資料從吏部討要來。

  在繼續巡考的期間,趙弘潤忽然發現右側的號房內似乎有一名考生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趙弘潤不動聲色地走了過去。

  他意外地發現,這名考生似乎已經答完了題目。

  趙弘潤抬頭望了一眼天色。

  要知道,這第二日的第二場考試這才開始沒多久,可眼前這位考生,竟然將題目答完了?

  莫非又是一個奇葩士子?

  趙弘潤撇了一眼那名學子桌上的考題。

  繼昨日所考的四書文之后,今日所考的是五經文,即詩經、尚書、禮記、周易、春秋,這五經分別對應五張考卷,按照慣例,學子只需五選其二,任選其中兩份考卷答題即可。

  而眼前這名學子所選的,則是詩與禮記這兩篇。

  對于禮記趙弘潤并不感興趣,畢竟禮記是世間大部分士子所必讀的,儒家思想的著作之一,他所好奇的是,這名學子竟然選擇了詩經作為另外一項。

  看來對詩詞很自信呢!

  趙弘潤不禁有些莞爾。

  畢竟詩詞這東西,尤其是有格調、有蘊含的詩詞,那都是需要靈感的,倉促間豈能就成?真當誰都是李太白么?

  趙弘潤好奇地望向那名學子所做的詩詞,沒想到這一瞅,還真讓他頗為吃驚。

  水精簾里頗黎枕,暖香惹夢鴛鴦錦。江上柳如煙,雁飛殘月天。藕絲秋色淺,人勝參差剪。雙鬢隔香紅,玉釵頭上風。

  小山重疊金明滅,鬢云欲度香腮雪。懶起畫蛾眉,弄妝梳洗遲。照花前后鏡,花面交相映。新帖繡羅襦,雙雙金鷓鴣。

  玉爐香,紅蠟淚,偏照畫堂秋思。眉翠薄,鬢云殘,夜長衾枕寒。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

  望著這三首詩,趙弘潤不禁有些動容。

  這家伙……好文采!不過……怎么感覺這么別扭呢?怎么全是描寫香閨女子的?

  趙弘潤詫異地仔細打量那名學子,但見此人容貌俊秀、眉梢間隱約帶著幾分輕佻,活脫脫是一位游返于花前月下的風流公子。

  果然是個奇葩!……這種“雅詩”會被選上才怪!

  雖然心中暗暗感慨著,但趙弘潤還是記下了此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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