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已逝,一地殘花仍嫣紅。
血雨腥風之中,唯有金象締的嘶聲竭底的聲音在漆黑無星的天空中回蕩著。
不久后,東方一縷陽光刺破黑暗,黑暗剎那消退。原來剛才已經是黎明的最后時刻。也就在東方泛白,黑暗散去之時,遠空之中突然傳來一聲長嘯,長嘯聲中充斥著強烈的悲痛與瘋狂的殺氣,南邊一道黑煙沖天而起,如一根黑色的天柱,筆直的朝金象締所在的這個山谷之中來。四周山頂上的人,一個個大驚失色,紛紛各施神通飛遁開來。虛空之中,一人踏空而奔行,確切的說是一個穿著青色道衣的猿猴,身量高大,腳上穿著一雙布鞋,每一步踏在虛空中都像是已經將那一塊虛空踏出一片裂痕。手中提著一根漆黑的棍棒,一眼看上去就給人一種沉重的感覺,
仿佛一棍下去能將一座山打爆。
“啊……”
長嘯聲雄渾綿長,久久不斷。
初時還在極遠處,只一轉眼已經到了山谷上空,一道沖天煞氣將天空中云朵沖散,無邊的殺意向四方洶涌開來,隱隱間,仿佛他四周的虛空已經被點燃了。
“師弟……”
這穿著道衣的猿猴雙眼赤紅,臉上兇相畢露,卻又有一股悲切。他在虛空中絲毫不停,經過山巔之時,一腳正踏在山頂上,一聲轟響,那座大山竟然從中間開裂,從山頂直開到山腰間。
退到遠處的人,一個個震驚。突然有一人驚呼道:“他是大猿王,一定是他,猿身,持渾黑擎天棒,修持太古魔猿法象。”
金象締抬頭看著那個一腳踩裂大山的猿人,只覺得他就像是大海之中的巨鯨,將平靜的虛空沖出驚天浪花。
“他是智通師兄。”金象締瞬間想到,可惜已經來晚了,就差那么一點點,他不知道慧言是什么時候將傳迅玉符發出去了,但是智通師兄終究是來了,而慧言卻沒有看到。
“呼……”山谷中狂風呼嘯,金象締眼前一晃,一陣狂風卷起漫天的殘花飛起,金象締竟是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的被吹起。同時耳中聽到一聲如炸雷般的悲愴呼聲:“師弟……師弟啊……師弟……”
金象締被一顆大樹擋了下來,掉在地上不顧身上的傷痛快速的來到慧言的頭顱所在的地方,只見那個兇神惡煞的大猿跪倒在地,正一次次的以頭撞地,沉重而暴烈,已經在地上撞出了一個大坑。
“師弟啊,你怎么就去了,怎么就去了,是我來晚了啊,師弟啊……”
他竟然痛哭流淚,撕心裂肺般的痛哭著,一邊叩頭,一邊以那巨大的拳頭捶著地,一聲聲,如悶雷。
“是誰殺了你,是誰,一步步將你逼上絕路……啊……”
金象締能感受得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濃郁的悲痛,沒有去打擾,只是在一邊看著,看著他越哭越傷心,居然捶打起自己的胸膛來,將自己打的嘴角溢出鮮血。又將慧言的頭顱抱在懷里,仰天長嘯,聲如狂風怒卷九天風云。
兇暴的外表,卻有如此真摯情感。
許久之后,長嘯停歇,他再次將慧言的頭顱在杜娟花下擺好,沉默了許久,突然轉過身來,看著金象締說道:“是誰?”
“玄天門華清陽。”
“好,好,玄天門,華清陽!”聲音冰冷,殺機暴烈。
“師兄要去報仇”金象締問道。
“我方寸山弟子又怎能讓人無故打殺。他讓慧言師弟尸骨無存,我要將他搓骨揚灰,將他的神魂永鎮于此,祭奠慧言師弟的在天之靈。”他聲音如從牙縫血肉之中擠出來的,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金象締心中涌生出一股強烈的暢快感,仿佛已經看到華清陽被智通手中的黑棒打得四分五裂,散成一片血肉碎片的場景。
“你既然已經被慧言師兄點開靈臺,就已經是我靈臺方寸山弟子了,就與我一起去吧。”不等金象締說話,他又說道:“慧言師弟血肉已經灑在了這片山谷之中,就將他葬在這里,你以后記得時常回來祭拜。”說完一躍而上云宵,金象締竟然如被他用一根無形的繩子牽住了一樣,緊緊的跟隨在他的身邊。
這穿著道衣的大猿站在云端,一棒朝下方的大山擊去,黑棒拉長,化為一根擎天巨柱擊在大山上,大山轟然而碎,掀起一片土浪朝山谷中倒塌,一棒棒的打去,一座山很快就已經只有一半了。智通又朝另外幾座山打去,看上的隨手一擊,威力竟是將山都擊塌。這一切看在遠遠的觀望的人眼中,個個心中震驚,有人道:“這大猿王一身神通本事來歷神秘,而那個道人同樣的沒有見過,原來都是來自于一個門派。也不知是什么樣的門派才能出得了這樣的弟子,他們的師父又會是怎么樣的人物。”他們并沒有聽到大猿王口中說過的方寸山三個字。
山谷四周的四座山只一會兒已經被大猿王手中的黑棒擊的四分五裂,倒入山谷之中,堆積在一起,形成一座巨墳。
泥土清新,看在金象締的眼中卻像是血紅色的,被慧言的血給染紅了。
站在云端靜默的智通突然環顧四周,兇聲惡相的說道:“我慧言師弟葬于此,若是有人膽敢讓他不得安寧,我必定滅了你們滿門。”他眼中兇光閃爍,環視顧四方,自那些人臉上一個個看過去,繼續冷聲說道:“我智通說到做到,若違此誓,叫我萬重雷劫加身,神魂俱滅。”
四周遠近至少有幾十人,個個看上去氣息如淵,法力高強。但是這時卻沒有一個人敢說什么,過了一會兒,終于有一人說道:“若是有另外的人打攪到了大猿王師弟的安寧,那當如何。”
“自然是滅你們滿門。”智通將眼一瞪,殺機迸裂,仿若要擇人而噬。
他這話說的極不講理,霸道非常。那人立即不敢再說話,不但剛才反問的人不敢再說,其他的也沒有一個開口說話。
智通再次環顧一圈,一跺腳,腳下云朵碎散,而他本人則是朝前方如撒裂虛空般的消逝,所過之處風起云散。
金象締當然是跟在他的身邊,根本就不用做什么,身體被一團無形的罡氣包裹著。一路上,大猿王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一破空而飛,煞氣沖宵,極遠處都能看感受到他的到來。
金象締不知道華清陽現在哪里,也不知道大猿王會怎樣做。然而,還沒有等他開口問,大猿王的行動已經開始行動了,他在路過一處地山頭時,突然,一棒捅下,手中的黑棒如天柱一樣的捅了下去,那座山頭上的一座道觀連著山一起四分五裂。
停也不停,筆直的朝前破空而飛,頭頂一根如黑柱般的黑煙直沖云宵。
剛才那山頂的道觀是玄天別院,金象締也是從那翻飛而起的道觀門匾上看到的。
智通又繼續朝前踏空而飛,金象締心想這個暴虐的師兄一定要想要追上華清陽。又過了一會兒,眼前又出現了一座道觀,并不是玄天門的別院,智通果然沒有理會,直朝前一步步踏空,所踏之處響起一聲聲碎裂聲。
突然,前方虛空之中出現一個踩云而行的白袍道人。
金象締一看到那背影,立即大聲喊道:“他就是華清陽。”他話才出口,便感覺智通身上的猛然涌起一股暴烈氣息,周身上下仿佛有烈焰涌動。
“華清陽……”智通一聲怒喝震徹云宵,如晴空霹靂。
前方的華清陽并沒有回頭,卻突然消失,金象締眼中突然有一片刺前的光芒自天灑落。
刺耳的劍吟聲如索命鈴聲彌散在天地間。
華清陽居然先行動手了,他這一刺在慧言身上用過數回,每次都是慧言退避。在那刺眼的劍光之中,智通不閃不避的沖而起,手中的渾黑擎天棒生硬而蠻橫的朝那劍光最盛處捅了進去。
劍光乍散,智通微微一頓,華清陽倒翻而起,卻又在翻飛之中突然消失。
幾乎就在華清消失后的一念之間,一道劍光自虛空之中無聲的刺出,當胸直刺,璀璨的劍耀眼奪目,就如一顆太陽突然出現在眼前。金象締全身冰冷,感受到那無邊的殺機,心中緊縮。
華清陽出沒無方,隨隱隨現。
智通手中的黑棒已經自上而下的擊打了下去,棍勢古樸而簡潔,就是一棒直擊,朝劍光最盛出擊打而去,霸道而直接。
“叮……”
金象締仿佛聽到了劍聲中的悲痛,劍光在黑棒落下的瞬間散去。華清陽旋飛而出,隨之如清風一般散去。
就在這時,智通手中的黑棒朝身后猛然橫掃而出,虛空震動,如河浪一樣翻起無形浪潮。華清陽悶哼一聲自虛空之中跌出,大猿王絲毫不停,手中渾黑擎天棒燃起一層烏光,自上而下的朝華清陽打去。
華清陽身體在朝下空中跌去,這一幕與黎明之時他殺慧言時何其的像。
華清陽身上突然浮現在出一個冷絕的道人,正是玉鼎法象。法象一閃,便已經與他本人融合在一起。而智通的黑棒已經擊落,劍棒相交,驚起一圈靈氣之波,華清陽手聽劍悲鳴一聲碎成粉末。
智通絲毫不停,再次一棍擊下,所過之處,虛空湮滅。華清陽身體一翻,想要隱沒于虛空之中,智通手中的黑棒如有生命一樣突然變長,憑空一閃,仿佛穿越了虛空,一棒打在翻了個身即將消失的華清陽身上。
“砰……”華清陽直線下落,一口鮮血噴灑在虛空之中。
“華清陽,償命吧。”智通暴喝一聲,手中的渾黑擎天棒拖出一道濃烈的烏光朝華清朝擊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