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象締坐在靈霧之中,一雙小手抱于身前,如抱圓球,一團靈氣在他的雙手之間翻轉,那一團靈霧本是灰白色,隨著在金象締的兩手之中停留時間變長,顏色也就慢慢的變化起來,由灰白變成了七彩的斑點交融在一起,最終慢慢的融變成了青色。同時之間,隨著顏色的變化,虛幻的靈霧也漸漸的凝實,最終成為一塊青塊懸浮在那里。飛起,如被手托著安安穩穩的落在那一排地基青墻上。
一塊一塊又一塊,金象締重復單調卻又一點也不感到煩躁的建著靈室,安安靜靜,仿佛做著一件神圣的事,又似乎是在享受著不為人知的美妙。
在這三星洞中,沒有晝夜之分,仿佛連時光的流逝都感受不到。
有人說時間其實是不動的,一切不過是世間萬物的自然變化,而人們不過是用時間來標記自己衰老的痕跡。
金象締沒有衰老,他在長大,如果看的仔細的話,會發現他每凝出一塊青磚,身體便隱隱的長大了一絲。雖然在三星洞中看不到天地間的日升月降,卻不能否認他們的交替變化。每過數月,老仙人便會登壇講道一回,金象締自然會去聽,聽過之后,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領悟到了什么沒有,依然回來建靈室。將一點點靈塵排列好,組成一塊塊青磚。
這是一件枯燥的事情,可是金象締竟硬是做出了樂趣與美妙。他從那點點靈之中感受到了不同,仿佛那些不同顏色的靈塵都有著不同的性格,他與它們交流,一天天的了解他們的性格,了解他們的脾氣,慢的與他們熟悉起來。初時,大多數都顯的比較的傲慢,對于金象締的愛理不理,隨著接觸的時間長了,金象締與他們之間便開始建立起一種微妙的聯系。
這種玄妙的感應難以言述,金象締雙手之間那團靈氣凝結成一塊小青磚的卻速度越來越快,所用時間越來越短。而他的身體也在一天天的長大。
建靈室……聽道……建靈室,聽道……
他的生命一下子步入了這種極度規律簡單的狀態,而他的心,也在這種狀態下變成越來越靜謐。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抬頭,朝天空張開雙臂,嘴里念出一串復雜的音節,那漫天靈霧就像是能聽懂他的話一樣的朝他極速的涌來,瞬間淹沒。
金象締的聲音并不大,但是在平靜的三星洞中卻像是蛛網的其中一根蛛絲被觸動,整張蛛網都在顫動。這在平靜的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中尤其的清晰。
相對于每一個修行之人來說,他們有些類似于蜘蛛,獨坐靜心。但是卻有一張無形的網以他本人為中心布下,只要有任何的觸動,都感應到。
金象締這一方的靈氣的突然涌動,其他的人自然感應到了身邊的靈氣的突然流動,順著靈氣的感應立即有許多人出現在了金象締的靈室前。
如微更是早早的出來了,站在最前面,旁邊則是慧清。再過去一位則是一頭灰白頭發,面目蒼老的大蒼,再后面則是其他人,整個靈如宗的弟子本就不多,這會兒竟是全都到齊了。
如微說道:“剛才我聽如晦師弟突然念出了天地玄音,出來時,這里已經完全被靈氣淹沒。”
這天地玄音在人間有一個稱謂——咒語。人間都將道家施法時所念的天地玄音統稱為咒語,那是因為他并不了解這些咒語。在各門各派之中,自然有許多法術咒語,那些都是前人領悟出來的,編錄以供后人學習。然而,方寸山的法術并沒有什么咒語,或者說所有的法術咒語都要在這建靈室的過程之中領悟。
說到底,這天地玄音并沒有人間說的那樣神秘,這是一種與天地萬物及靈氣溝通的語言,而每個人所領悟的都會不同。金象締領悟了一句,還有許多法術咒語等著他領悟。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大蒼說道:“當年智通師弟二十多年一句都沒有領悟,卻有一天突然悟出了三句,而后就再也沒有領悟過。但是他就是憑著那三句天地玄音形成的法術,便足以讓其他人黯然失色。而慧言師弟則是在第三天就已經領悟了一句,而后在十年之中領悟三百多句,所精通的法術之多,只怕只有靈山菩薩才能比的上。”
慧清沉吟了一會兒說道:“如晦師弟花用了八年的時間領悟出一句天地玄音,這在我們靈臺宗內算是領悟的比較晚的,不過,領悟第一句時就能調動如此多的靈氣,即使是當年智通師兄也不過如此。”
這是在三星洞中,并不用護法,他們在看了許久并不見金象締出來后,也就各自回去修行。當金象締再醒來之時,抬頭看到的是一座虛幻的靈室,頭頂的屋頂并不算很凝結,卻也已經不會再散。
老仙人的講道他是一定會去聽的,雖然老仙人并不講什么法術神通,但是每次聽完之后都讓金象締感覺受益非淺,心中的疑問會如云霧一樣的散去。然后在回來修行之后,心中又會生出一些迷惑,再去聽道,又能通過聽道得到解釋。他不知道別的師兄弟是不是這種狀態,他自從那天領悟了一句天地玄音之后,便再也沒有同別的師兄弟交流,一直處于一種混沌狀態。在別的師兄眼中,他一直是那種若有所思的神情,偶爾還會有會心的微笑顯露在臉上,這樣其他的師兄更加沒有人會打擾他了。
突然有一天,老仙人坐在云臺之上講道,講著講著,語調突然一變,在他的四周的不知何時涌起朵朵金蓮,金蓮驀然破碎,碎成一點點金光霞彩,霞彩忽的一卷,化為一團風,風在殿堂之中旋卷,化為一團灰云,云中飄落出絲絲細雨。臺下眾弟子端坐不動,仿佛毫無所覺。
風吹細雨,飄飄揚揚。
滴落在金象締的頭上,將那生出的一頭烏黑頭發及衣服淋濕,順著發梢流下,淌過那兩道如劍一樣的黑眉,順著臉膛滑落,在緊抿著的嘴角微微頓了頓,滴落在地面上,濺起一團水霧。
雨慢慢的變大,而殿中的空氣徒然下降,不一會兒,雨居然變成了雪子,沙沙的落在眾弟子身上。眾弟子仿如未覺,依然端坐不動。雪子變成雪花,自虛空中飄落下來。又突然一聲悶雷炸響,一道道雷電劈落而下。
雷霆又突然化為風沙,瞬間將他們淹沒。一會兒又成了冰山,又化為大河。轉眼又是大山,山上長樹,開花,結果,落葉。
天地間的一切變化,一切有形的,無形的都在這小小的殿堂之內變幻著。
金象締醒來之時眼前什么也沒有,只有老仙人靜坐在云臺之上,而旁邊的師兄依然安坐,就像什么也沒有發生。
老仙人緩緩睜開眼睛,朝眾弟子問道:“我以天地玄音講述大道妙法,你們聽到了幾種。”
大蒼站起身來,行禮說道:“師父,弟子愚鈍,自從三十年前起,已經再也沒領悟出一種法術了。”
老仙人點了點頭,并沒有說什么,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而大蒼旁邊的則依次序站起來向大老仙人說著。
金象締聽著他們的話,心中奇怪,感覺不可思議,因為他所說的太少了。每一個都只是一兩種,多的不會超過五種法術。
慧清站起身來,朝老仙行禮道:“師父,弟子領悟了三種法術。”
金象締不由的側頭看他,心道:“慧清師兄怎么才領悟了三種法術,難道我的感覺是錯的?”他心中疑惑,思索著,直到旁邊的如微站起身來說自己領悟了九種法術時,金象締才微微松了一口氣。眾人回過頭來看如微,如微在眾人目光中竟有些不自在起來。
老仙人依然是古井不波的點了點頭,金象締接著站起來,這一動身,他才發現自己居然已經完全長大了,比旁邊的如微還要高出一點,在人間都可以算是比較高大的人了。
“師父,弟子迷迷糊糊,仿佛聽到了無數了天地玄音,看到了無數的法術,卻又都不是很清晰。”金象締站起身來說道,他說不是很清晰其實并不是所有的,而是有大半不清晰,只是聽著師兄門都聽到那么一兩種法術,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
老仙人仍然是點了點頭,說道:“無論清晰以否,都已經留下了烙印。你師兄慧言的弟子焚香禱求,你今天就出山一回看看他有什么事吧。”
金象締有些轉不過來,還沒有從老仙人口中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樣,老仙人居然讓他出山一回。又聽老仙人說道:“慧言因你而死,他的弟子自然要由你來照顧。”
“是,師父。”金象締雖然不知道慧言的弟子在哪時,又有什么麻煩,便是卻快速的答應了下來。
“你師兄慧言是在弟子在東勝神州與南贍部州的交界處的天元國任國師,你去那里尋他吧。”老仙人說道:“你修為不到真人之境,此時出山即能磨煉心志,但更容易讓道心蒙塵。我有一法授予你,你可愿受?”
“弟子愿意。”金象締連忙說道。
“此法不是神通,不是玄術,而是道劍,可斬一切妄劍的道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