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收他的錢?”
離開鳳凰新區,李無歸終于忍不住問道。
其實李無歸比燕飛揚更喜歡錢,不過李無歸也很有原則,知道那些錢能拿那些錢不能拿。一個立志要成為“偷王之王”的人,如果沒有這種自我約束的原則,那么很有可能走上歧途。
做賊的走上了歧途,幾乎注定就是一條不歸路。
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是不能偷的。
比如這一回,說好了是還人情,和蕭雄兩清,就不該收他的錢。
燕飛揚沉聲說道:“蕭觀很可能近期有災,就當是為他消災彌禍吧!”
“啊?我怎么一點都沒看出來?”
李無歸吃了一驚。
“他的兇兆隱在骨相之下……”
李無歸頓時恍然。
雖然他和燕飛揚一樣,都是年紀輕輕就臻于三脈術士的境界,然而所學頗為不同,論到相人之道,他只不過學了點皮毛而已,遠不如燕飛揚那么精通。
面相手相他還懂點,說到骨相,那就真的兩眼一抹黑了。
“小家伙挺有意思的,要不……”
李無歸試探著說道。
術師胡亂干擾天機,乃是大忌,很容易招致天譴反噬,危險殊甚。一般人就算有大災大難,術師也絕不輕易點破,以免泄露天機。
不過蕭觀是蕭瀟的親弟弟,情形自又不同。
燕飛揚搖了搖頭,嘆息說道:“天機遮蔽,卦象不顯,就算想插手,也沒有好辦法……只能聽憑天意如何了。這個事,說起來還得怪在蕭雄頭上,偏門撈得太厲害,禍及家人了。”
李無歸點點頭。
在衛周市,蕭三爺是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人物。
兩臺自行車向右,拐進了老-城區凹凸不平的殘破街道,七拐八彎的,來到一棟老房子之前停了下來。
這是一棟十分老式的青轉建筑,墻壁上爬滿了青苔,木板門上的兩個大鐵環銹跡斑斑,在在都昭示著這棟房屋的古老陳舊。
整條街道,有一多半是這樣陳舊的老式建筑。
時間還不算太晚,大門旁的窗戶里透出昏暗的燈光。
這是一間廂房,有一扇小門進入,倒像是個傳達室。
燕飛揚和李無歸將自行車架好,就向那扇小門走去,還沒舉手敲門,“吱呀”一聲,木板門就自己打開了,一個瘦弱纖巧的身影,出現在門邊。
“婆婆!”
燕飛揚和李無歸連忙躬身行禮,恭恭敬敬地叫道,語氣之中卻透出無限的親近之意。
谷婆婆每次都這樣,只要他們一到,哪怕他們再輕手輕腳,谷婆婆都能感覺得到。一般來說,老年人的感官都會退化,變得比較遲鈍,谷婆婆卻是個例外。或許,這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敏銳直覺。
“都來了,進來坐吧。”
谷婆婆微笑著招呼道,顯然彼此之間都非常熟悉了。
兩人舉步進門。
這是一間很小的廂房,一張床,一張小桌子,兩張竹椅,就塞得滿滿當當的,家具鋪蓋都很陳舊,卻異常干凈整潔,幾乎可以說是纖塵不染。
就和谷婆婆身上穿得衣服一樣,很陳舊的粗布衣裳,漿洗得干干凈凈,清爽異常。
谷婆婆約莫七十歲左右,頭發花白,滿臉皺紋,卻只見慈祥,不見蒼老。
“婆婆,我們又來了,我們要吃牛皮糖。”
李無歸笑嘻嘻地說道。
每次到谷婆婆這里來,都是完全放松的,以至于李無歸像個孩子似的,主動向谷婆婆要糖吃。
“好……”
谷婆婆微笑著答應,從一個陳舊的木箱子里端出一個潔白的瓷碟,里面摞著一疊焦黃的糖塊。
谷婆婆做的牛皮糖是一絕,甜而不膩,糯而不黏,筋道,有嚼勁,卻絕不會粘住牙齒。不過谷婆婆的牛皮糖從不出售,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品嘗得到。
當下燕飛揚和李無歸也不客氣,伸手抓起牛皮糖,就送進嘴里,吧嗒吧嗒大嚼起來。
谷婆婆笑吟吟地望著他們,滿臉慈祥。
吃完牛皮糖,燕飛揚拿起檔案袋,從中取出那兩萬塊錢,交到谷婆婆手里,說道:“婆婆,這次的功德,請你寫上蕭觀的名字。就是觀音菩薩那個觀字。”
“兩萬?這次功德不小啊。這位蕭施主是個什么人?”
谷婆婆也略略吃了一驚。
燕飛揚和李無歸不是頭一回到她這里來捐功德,自從一年多前,燕飛揚將一名棄嬰送到他這里,就隔三差五會到這里來,每次帶過來的功德也不相同,有時候是幾百塊錢,有時候是食物,但更多的是中藥。
水晶庵里收養的孩子,大多是棄嬰,都有著各種各樣的身體疾患,去大醫院治療的話,不知要花多少錢,谷婆婆壓根就沒有這樣的經濟實力。
燕飛揚帶來的中藥,就變得至關重要。
這孩子年紀不大,醫道卻極其精通,每每用藥如神,普通的小毛病,一劑藥下去就立竿見影。除了那些先天性的隱疾,一般的病癥,就沒有燕飛揚治不好的。
但一次性捐兩萬塊錢,卻還是頭一回。
“蕭雄的兒子。”
“哦……”
谷婆婆就點了點頭,她雖然年歲大了,不問外事,對這位聲名顯赫的蕭三爺,也還是有所耳聞。
“婆婆,您在菩薩面前多給他誦幾卷經文吧……我剛給他占過骨相,近期內有大兇之兆。”
燕飛揚鄭重其事地說道。
“好。”
谷婆婆也很認真地點頭應諾。
這水晶庵本就是觀音菩薩的一處道場,規模雖小,歷史卻很悠久了。多年前,曾經香火興盛,如今卻只剩下了谷婆婆一個老人在苦苦操持。
谷婆婆拿起一摞百元大鈔,從中抽出二十張來,遞給燕飛揚。
燕飛揚笑了笑,說道:“婆婆,這不是我的功德。我只是轉交。”
谷婆婆微笑說道:“婆婆知道,但你每次帶那么多中藥過來,總也要花錢的。只要是花在該花的地方,就是功德!”
燕飛揚一笑,也不客氣,伸手接過了這兩千元錢。
“小鈴鐺他們幾個都在里面玩呢,你們要不要進去看看他們?”
稍頃,谷婆婆收好了錢,說道。
小鈴鐺就是燕飛揚一年多前送到水晶庵的棄嬰,因為襁褓上掛著一個小鈴鐺,所以就得了這么個小名,燕飛揚每次來水晶庵,都要去看她。
“好。”
燕飛揚和李無歸對視一眼,笑著點頭。
半個小時之后,兩道人影離開水晶庵,騎著破舊的老式單車,向衛周一中而去。
接下來幾天,都風平浪靜。
這一天放學之后,葉小桐在樓梯口等著燕飛揚,想要邀請燕飛揚去她家做客。燕飛揚曾經說過,搬到新家之后,他要去看看。
很不巧的是,蕭瀟也在。自從蕭瀟和燕飛揚同桌之后,幾乎每天都是同進同出。中午放學之后,一起去食堂吃飯,原先的兩人幫變成了三人幫。
其實蕭瀟的飯量不值一提,卻每天都帶了很多肉菜到學校來,兩個保溫盒都裝得滿滿的。
燕飛揚和李無歸的飯量可是驚人得很。
每次看他吃得那么香,蕭瀟就特別開心,比自己吃還要高興。
“燕飛揚……”
葉小桐低低叫了一聲,瞥了蕭瀟一眼,有點怯怯的。
雖然這些天姜鴻盛都不再來糾纏她,葉小桐的內心深處,還是充滿著對蕭雄的畏懼,連帶的,也有點怕蕭瀟。
燕飛揚停住腳步,見了葉小桐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即了然于胸,問道:“搬到新家了?”
“嗯。就在紅旗路,離我們學校很近。”
“紅旗路?那里有很多歌舞廳啊,晚上吵死了。”
不等燕飛揚開口,蕭瀟就插話說道,滿臉詫異之色。
明年就上高三,準備沖刺了,怎么卻搬到那種地方去住?
葉小桐咬了咬嘴唇,說道:“我們在那里有房子,以前買的……燕飛揚,你今晚上有時間的吧?”
“嗯。我晚上去看看。”
蕭瀟馬上說道:“干嘛晚上啊?現在就去唄。紅旗路那邊有很多小吃店,味道不錯。咱們一起吃飯,我請客。”
小丫頭瞬間就打定主意,要和他們一起去。
這大晚上的,燕飛揚單獨跑到葉小桐家里去,算怎么回事?
這樣的事情,蕭大小姐既然知道了,就絕不允許它發生!
“我請客吧……”
葉小桐低聲說道。
“我請!”
燕飛揚一錘定音。他一個男人,怎能讓兩個女孩子在這里爭來爭去誰請客?
“好,那就給你這個機會……”
蕭瀟抿嘴一笑,說道,有意無意間,身子幾乎靠在他的身上了。
燕飛揚不由得有些頭痛。
同桌幾天,身體上的接觸自然不可避免,但也很正常,誰都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但這時候當著葉小桐的面,燕飛揚心里頓時就有點古古怪怪的感覺。
“那我們走吧。”
葉小桐連忙略略低下頭,移開了目光,推著單車往前走,心里頭也有點亂糟糟的。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果,剛才就不該邀請……可是,這幾天,蕭瀟幾乎和燕飛揚形影不離,下課在一起說話,中午在一起吃飯,連半點機會都不給她。
短短幾天,同學間已經在傳言說,燕飛揚和蕭瀟是“一對兒”。PS: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