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爺有興致,下官自當奉陪,不知道長是想比內力呢還是想比刀劍?”宋青書笑吟吟地看著玉真子。
“場中這么多官員都不會武功,我們互比內力,未免太過無趣,還是比刀劍吧。”玉真子訕笑道,之前和宋青書對過一掌,心知對方內力在自己之上,比內力恐怕必輸。反而是劍法,對方雖然同樣以劍法出名,但自己的劍法配合詭譎的神行百變身法,贏的可能反而更大。
“比刀劍啊,”宋青書露出一絲失望之色,裝作勉強答應的樣子,看得玉真子心中一喜,“好吧,只是刀劍無眼,難免會有所損傷。今天這種好日子,若是傷了哪一方,恐怕都不太好,依我所見,我們皆用木劍比試可好?”
“木劍?”玉真子一愣,心想自己用慣了佩劍,臨時轉換木劍恐怕有些吃虧,再加上他所配寶劍極為鋒利,自然不情愿放棄這個便宜,“聽聞宋大人善使木劍,卻讓我放棄趁手兵刃,改用木劍,未免……嘿嘿……”
“我倒認為宋大人言之有理,真人劍法凌厲無比,宋大人劍法也是聞名天下,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實在不符合今日之氣氛。”這個時候,附近另外一武官開口道,“再說了,真人手中之劍,乃是削鐵如泥的寶劍,未免占了大大的便宜,宋大人,我這柄凝碧劍,馬馬虎虎還過得去,可借給大人一用。”
弘歷聽得眉頭一皺,心想這兩人是自己手下數一數二的高手,可惜一直互相看不順眼,沒想到這個時候還互相拆臺。
宋青書循聲望去,只見對方濃眉大眼,身上自有一股彪悍之氣。身后的張康年悄聲說道:“大人,此人乃火手判官張召重,武功之高,不在玉真子之下,兩人向來不和。”
“《書劍恩仇錄》反派第一高手張召重?為何感覺他隱隱對我有示好之意……”宋青書壓下心中疑惑,開口說道:“多謝張大人一番好意,只是玉真子道長所言也有道理,我使慣木劍,讓他放棄慣用之劍實在是占了大大的便宜,未免勝之不武,還是如道長之言,他用佩劍,我用木劍好了。”
百官哄堂一笑,人人都看得出來,這樣一來玉真子可是占了大大的便宜,玉真子也有些臉紅,心中暗暗發狠:你自己托大,可怨不得我,成王敗寇,只要我等會兒將你打敗,他日誰還記得我們比試之時用的什么兵刃。
“請!”宋青書木劍附于背后,胸有成竹一笑,心知自己手持木劍,對方更難將內力傳導過來,只要充分利用劍法的精妙,避過他寶劍的鋒芒即可。
見他沒有先出手的意思,玉真子神色凝重,拔出長 劍,當即長劍一晃,強攻過去。場中眾人只見他向右滑出三步,一招“朗月無云”,轉過身來,身子微矮,長劍斜刺,離宋青書右肩尚有五尺,便已圈轉,跟著一招“峻嶺橫空”,去勢奇疾而收劍極快。
只見宋青書站在原地不動,僅僅是目光隨著玉真子身形不停變換。劍尖也微微晃動。玉真子卻是如臨大敵,展開劍勢,身隨劍走,左邊一拐,右邊一彎,越轉越急。
這路劍法叫做“泰山十八盤”,乃泰山派昔年一位名宿所創,他見泰山三門下十八盤處羊腸曲折,五步一轉,十步一回,勢甚險峻,因而將地勢融入劍法之中,與八卦門的“八卦游身掌”有異曲同工之妙。泰山“十八盤”越盤越高,越行越險,這路劍招也是越轉越加狠辣。配合著走位飄忽的神行百變,更是將“泰山十八盤”發揮得淋漓盡致。
一旁的張召重看得眼神一凝:自己武功和他雖在伯仲,但他這身法太精妙,真生死相搏,我恐怕不是對手。
玉真子每一劍似乎均要在宋青書身上對穿而過,可惜每次都中途放棄,看得場中眾人疑惑不解。只有玉真子有苦自知,不論他劍法角度如何刁鉆詭異,宋青書的劍尖卻似乎時刻籠罩著自己大穴,好似對自己劍法一清二楚一般,每次都能抓到那轉瞬即逝的破綻。
“既然這么久道長都不攻,那么就由在下出手了。”宋青書微微一笑,長劍倏地刺出,一連五劍,每一劍的劍招皆蒼然有古意。玉真子失聲叫道:“‘五大夫劍!’”
泰山有松極古,相傳為秦時所封之“五大夫松”,虬枝斜出,蒼翠相掩。泰山祖師曾由此而悟出一套劍法來,便稱之為“五大夫劍”。這套劍法招數古樸,內藏奇變,玉真子二十余年前便已學得精熟,但眼見宋青書這五招似是而非,與自己所學頗有不同,卻顯然又比原來劍法高明得多。
玉真子急忙舉劍相架,突然大吼一聲,右膝中劍,一個踉蹌,右腿一屈,跪了下來,急忙以劍支地撐起,才免去了被摔成狗吃屎的狼狽。
“承讓了。”宋青書收劍后退,微微一笑。
眾人見玉真子劍法詭譎,近乎炫耀,圍攻半晌卻不敢真正出手,宋青書招式堂堂正正,卻一出招便分出了勝負,盡皆駭然。玉真子的武功他們這些同僚自然清楚,可以說是盛京第一高手也不為過,卻被對方一出手便刺傷,以此推測,宋青書的武功簡直高得匪夷所思,看著宋青書的眼神又敬又畏。
玉真子心中卻是大大的不服氣,對方將泰山派的劍招在關鍵處忽加改動,自己倉卒之際,不及多想,自然而然以 數十年來練熟了的劍招拆解,而他出劍方位陡變,以致自己中計落敗。倘若他使的是別派劍法,不論招式如何精妙,憑著自己劍術上的修為,決不能輸得這么凄慘。不過宋青書使的的確是泰山派劍法,卻又不是假的,造詣尚在自己之上,心知再比一次,無非多撐數十招而已,最終仍然是落敗一途,心中又是慚愧氣惱,又是驚惶詫異。
弘歷看得心中一沉:康熙手下有如此高手,實在令人頭疼啊。急忙起身笑道:“宋大人果然劍術通神,風清揚隕落過后,這劍圣的名頭恐怕得落到閣下身上了,玉真子道長所使劍法也是精妙,來人,給兩位高手看賞!”
“王爺嚴重了,下官愧不敢當。”宋青書心中對劍圣的名頭不以為然,要當也要當個劍神才夠,想到劍神西門吹雪,劍神謝曉峰,才是我輩楷模,那些叫劍圣的,似乎都不得善終,什么風清揚啊,還有風云里面的劍圣,雖然璀璨無比,卻也悄然落幕。
“宋大人謙虛了,”弘歷哈哈一笑,“剛看了一場刀光劍影,我們再來點俠骨柔情調劑一下。近日本王新收了一個側福晉,擅于歌舞,今日機會難得,本王就讓她出來表演表演,各位品評一番。”
宋青書心中咯噔一跳:“來了。”一陣悠揚的樂聲響起,宋青書忐忑不安地循聲望去。
一群宮裝歌姬緩步而來,當中一人一身水綠色紗衣,里面襯著乳白色銀絲輕紗衫。腰間輕束一淺粉色腰帶,勒出玲瓏剔透的誘人身姿。朱唇不點而赤,柳眉不描而黛,額間輕點朱紅,嬌媚動人。一只華貴異常的金步搖斜插入流云似的烏發,一步一顫,珠玉纏金流光,流蘇長墜蕩漾。場中一干男人的心,也跟著那淺淺搖曳的墜飾蕩漾起來。
端正到無可挑剔的五官,細致地排出了絕美的輪廓,眸光流轉的淡淡陰影下,是渾然天成的脫俗氣質,如幽幽谷底的雪白蘭花,從骨子散發出疏離寂寞,僅僅那么安靜地立于眼前,便可叫人心疼地揪痛起來,不是夏青青又是誰?
路過宋青書身前之時,夏青青仿佛不認識他一般,看也沒看上一眼,徑直走到場中,對著弘歷微微欠身:“妾身參見王爺。”
弘歷臉上泛起一絲柔情,伸手虛扶:“免禮,將士們都辛苦了,青青你就為他們舞上一曲,替本王聊表心意吧。”
“是,王爺。”夏青青淺淺一笑,滿殿文武百官頓時目瞪口呆,紛紛安靜下來,仿佛被她勾魂攝魄。
如玉的素手婉轉流連,裙裾飄飛,一雙如煙的水眸欲語還休,流光飛舞,整個人猶如隔霧之花,朦朧飄渺,閃動著美麗的色彩 ,卻又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宋青書無暇欣賞她曼妙的舞姿,只是心中哀痛:青青,沒想到你還是走了這一步,你為何不先問問我,我真的能幫你報仇的……
玉足輕點,夏青青在空中轉了兩個圈,裙子變成了一道美麗的圓盤,加上傾城傾國的容貌,竟讓人感到亦幻亦真的美。落地之后,曲畢,舞終,站住了身子,傾然一福身,便緩緩退到后堂之中。
宋青書心中一動,悄然起身,趙齊賢疑惑問道:“宋大人欲往何處?”
“我去方便一下,不用跟來。”撂下一句,宋青書便匆忙離去,場中眾人猶自沉迷在剛才絕美身姿之中,沒有一人注意到他已不在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