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書冷眼旁觀,知道眼前局勢是朝中各方勢力合作的結果,對方有備而來,他再強撐下去也沒什么意義,于是快刀斬亂麻,直接開口道:“本王覺得諸位所言言之有理,留宿宮廷的確容易惹人非議,這樣吧,我今天就搬出去,不過官家的安全卻不能不顧,剛才有人的提議就很好,這樣吧,在皇宮附近找一處宅子,我守護在那里,也能防備其他大宗師或者什么不軌之徒入侵皇宮。”
殿中眾大臣面面相覷,沒想到他這么快就答應退出皇宮了,要知道他們本來還準備了幾招殺手锏沒用呢。
不過對方既然承認退出皇宮,他們倒也不好逼迫得太過,畢竟對方的威望武功在那里,便接受了他的提議,囑令皇城司在皇宮附近尋一處宅子安置他住下。
將殿中眾人反應盡收眼底,宋青書暗暗感慨,之前不管是以康熙還是唐括辯的身份,接手朝政相對來說都容易得多,讓他對這場權力的游戲有些大意,如今一朝走到臺前,才發現權力中心是何等的波濤詭譎暗藏殺機。
他現在的確可以用絕對武力讓這些人屈服,可每一個圈子都有自己的游戲規則,要想像以前看的中主角那般直接以力破局,除非如同歷史上金國、蒙古那般直接將整個國家滅了重建,那么自然能你自己說了算,不然就得按照已有的規則來。
宋朝歷史上雖然軟弱,但軟弱的只是國家,具體到每一個人卻不乏風骨,對抗遼、金、蒙古,雖然出現了一些漢奸,但更多的卻是忠義熱血之士,靖康之變中原遍地義軍,襄陽城外明知必死也去沖鋒救援的張順張貴兄弟,崖山之戰跳海而亡的臣民將士,都是其中的一個縮影。
宋優厚待遇養士數百年,雖然有很多弊端,但也養出了文人的風骨,真德秀、魏了翁等人又是理學著名大儒,在朝野威望甚高,哪怕是政敵也不得不承認他們人品端正。此番彈劾自己雖然有太子授意,但顯然他們對留宿宮廷這樣的行為非常不認可。
宋青書不愿意因一己私欲動用武力打斷文人的脊梁與風骨,這樣對整個國家和民族并沒有好處。所以猶豫再三,終究還是選擇了暫時退讓。
當然他也不至于迂腐到為了證明自己高風亮節,什么也不做便直接離開皇宮,下了早朝過后,他回到宮里開始緊鑼密鼓地安排起來——如今離天黑還早得很,他自然不用馬上搬離皇宮。
先是和王子騰打好招呼,嚴令宮城侍衛,除非有詔令,否則不許任何人接近皇帝。如今王子騰和他是一條線上的蚱蜢,自然不會允許外人得知皇帝的真實情況,至于詔令,如今其實都是他和王子騰的意思。
接著是皇帝趙構,用移魂大法和獨門點穴手法讓他一直處于昏迷狀態,是為了以防萬一,畢竟皇宮這么大,各方勢力都將觸角伸了進來,保不齊王子騰手底下哪些侍衛被收買了。這樣一來,就算有些人見到了趙構,也沒法從他那里得到什么大義的名分。
接下來還有太醫、宮女、太監等等,通通都換了新人,只可惜這些事情只能盡力而為,畢竟非自己親信出身,他也不確定自己精挑細選的人會不會出問題。
靈鷲宮和金蛇營派來的人都還在路上,恐怕要隔些天才能到,他在臨安城中倒也有些人手,可齊王府的人不少是任盈盈從日月神教挑選出來的,這些人叱咤黑道還行,大多數都不太合適皇宮這種地方,丐幫那邊的人手也是同理。
至于何鐵手麾下青樓那些人,宋青書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萬一被那些道德君子知道她們出身,還不得炸鍋。
所以這段過渡時間,他只能隨時坐鎮在趙構身旁,以防任何意外發生。可沒想到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硬生生將他逼出了皇宮。
“終于見識了這群職業噴子的可怕!”回想起之前早朝的情形,宋青書就一陣頭大,那群文人罵人不帶臟字,還每句都能引經據典,真是將你脊梁骨都戳爛了你還不知道如何反駁。
宋青書之所以沒有繼續辯駁,那么快便答應退出皇宮,是因為他意識到了如今一個致命缺陷,那就是朝廷中沒有自己的班底。
看看太子,明明是他的意思,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任何表態,周圍自有一大堆人替他搖旗吶喊;還有史彌遠與薛極這兩個老狐貍,一直安坐釣魚臺,可若非兩人暗中授意,光憑太子的人又哪里能弄出剛剛那么大的陣仗?
自己親自下場與真德秀這些大儒論戰,就已經落入了下乘,原本以他的地位,應該是當裁判,而不是當辯手,當裁判就能正大光明地拉偏架,當辯手除非達到舌戰群儒的諸葛亮那般水平,不然一開始就注定輸了。
可是短時間內去哪兒找為自己搖旗吶喊的班底呢?
宋青書正頭疼的時候,忽然侍衛來報,有皇城司的人求見。
“皇城司?帶他進來!”宋青書心頭暗惱,剛剛朝廷決定讓皇城司的人來負責給他找皇宮附近的住處,結果皇城司的人這么早就找上門來,這是迫不及待地要趕我走啊。
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更何況宋青書如今身居高位,之前被那些清流文人欺負也就罷了,如今皇城司這樣的特務機構,又是薛極那老狐貍的地盤,他自然不需要有所顧忌,決定等會兒給皇城司的人一點顏色看看,讓他們知道什么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什么叫做大宗師的氣度。
沒過多久門外一個輕盈的腳步聲響起,宋青書心想皇城司倒是名不虛傳,隨便找的一個人輕功都不錯,當然他欣賞歸欣賞,已經打定主意等會兒給對方一個下馬威,誰讓雙方不是一個陣營里的呢。
明明聽到對方進來,宋青書卻裝作不知道,繼續低頭審閱公文,決定先將對方晾上一晾再說。
過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那人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啟稟齊王,皇城司已經將宅子準備好了,還請齊王去過目一下,若是有什么不滿意的,我們好及時更換。”
宋青書不禁一怔,對方的來意不出所料,但是對方的聲音柔和悅耳,分明是一個花季少女的聲音。
抬頭一看,只見一少女唇紅齒白,容貌豐美,盡管一身肅殺的皇城司男裝制服,但依然難掩她身上那股嫻雅端莊的氣質。
“怎么是你?”宋青書訝然道,眼前男裝少女他有過幾面之緣,赫然是薛家大小姐——薛寶釵。
薛寶釵微微一笑:“皇城司上下都知道齊王今天早朝時受了一肚子火,現在過來肯定是觸霉頭,所以全都不愿意來,推來推去這項艱巨的任務就只好落在我身上了。過不起來一來就吃了王爺一頓閉門羹。”
“你那些同僚倒是滑頭。”宋青書不得不承認他們這招的確高明,自己剛剛明明決定要好好教訓皇城司的人一頓出出氣,可面對眼前這個明眸善睞的少女,再加上也是半個熟人,他反倒真不好意思下手了。
看來漂亮女人在職場上的確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潤滑作用,宋青書一肚子火氣不知不覺已經消了大半,立馬將剛剛信誓旦旦的那些話拋諸腦后,看來萬事萬物果然逃不過真香定律。
“早朝的時候滿朝文武都攻訐我穢亂后宮,其中不乏你爹的心腹,這個時候卻派你這樣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過來,你爹就不擔心送羊入虎口么?”宋青書故意板著臉說道。
薛寶釵臉色微紅,不過很快恢復正常:“齊王身邊紅顏知己都是天姿國色,自然瞧不上我這樣的蒲柳之姿,更何況我職責在身,倒也沒有想其他。”
“蒲柳之姿?”宋青書臉色古怪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忍不住說道,“薛小姐你這樣的算蒲柳之姿,那這世上誰敢自稱美人?”
薛寶釵從小到大,稱贊她美貌的不計其數,可不知道為什么,加在一起都沒對方隨意這句話讓她印象深刻,很可能是與說話者的身份地位有關吧。
不過她畢竟是皇城司的密探,很快恢復過來:“齊王果然如傳言一般會討女孩子歡心,本來我對朝堂那些清流君子的提議不以為然,如今看來他們的決定是多么的正確。”
宋青書臉一黑:“你這是在夸我還是在損我?”
“卑職不敢,”薛寶釵行了一禮,接著說道,“請齊王先去宅院看一下吧,如果不滿意的話我馬上吩咐人去換。”
宋青書看了窗外天色一眼,搖了搖頭:“如今還是早上,晚點再去吧?”
“晚點恐怕時間有些來不及,”薛寶釵一臉為難,“皇宮邊上宅院本就不多,無一不是王公大臣的府邸,要讓人騰地方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
宋青書眉頭一皺:“這般騷擾,恐怕又平白無故得罪了一些大臣。”
薛寶釵說道:“其實我們皇城司倒也有幾處院子,所以才想請齊王過去看一下。”
宋青書本想說隨便一處即可,不過馬上想到萬一皇城司故意給他安排一個很偏遠的地方,讓他遠離皇帝,那反而麻煩,所以地方必須他親自過目才行。
“你這么著急讓我去看,不會是故意引開我,來個調虎離山之計吧?”宋青書有些狐疑地看著眼前少女。
薛寶釵面露忸怩之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主要是皇城司那些人都不愿意來觸霉頭,所以只能我負責此事,我是擔心時間拖得太晚,你也知道我一個姑娘家,如果晚上和你一起不停出入民宅,終究有些……有些不方便。”
宋青書差點一口老血噴出,搞一半天她心中也是將自己當成了個色魔看待!
“宋大哥,幫幫忙好不好?”薛寶釵也是赧然,睜著一雙大眼睛,有些心虛又有些乞求。
“好吧,先去看一下。”宋青書免為其難地應了一聲,心中卻是暗自冷笑,心想皇城司出來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毫無心機的小白兔,對方這副樣子多半是三分真七分假,不過趁機看看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也好。
至于皇宮這邊,他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趁這個機會檢驗一下有沒有什么漏洞也好。
“我其實一直很好奇,薛小姐你出身名門,又是個千金小姐,為什么會選擇加入皇城司這樣的地方呢?”出門的時候,宋青書忍不住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