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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節 放肆

  楊延昭他不明白,為什么此時寇準卻不理會劉安。

  呂蒙正的為人他了解,呂蒙正希望朝堂之上一團和氣,在靈州問題上,呂蒙正不軟弱,卻扭不過滿朝文臣。

  劉安手再往前伸了一點。

  想要再說點什么,呂蒙正伸手一推公文:“去吧,想必還有許多舊公文要處理。”

  劉安一咬牙,再施一禮后開口說道:“寇相公,呂相公。下官不解,朝堂之上百官為何眼中只有自己的田莊,沒有大宋的門戶。”

  寇準一巴掌拍在桌上:“放肆!”

  劉安低頭不語。

  楊延昭卻喜歡劉安這話,也喜歡劉安這性格,他正準備替劉安說幾句的時候,呂蒙正見寇準發火,一臉笑意的站了起來走到劉安面前:“劉安,探花郎,你回去好好的自己想一想,你剛才說了什么,若是朝堂上只憑口舌之快就能治天下,那天下會如何?”

  劉安腦袋里翁了一下。

  呂蒙正這幾句說的溫和,可話中卻有話,這是在教自己如何為官。

  劉安內心在想了,到底是誰不想救靈州,是軟弱的那一派,還是當今皇帝呢。

  劉安記得,史書上有過記載,靈州之戰,因為皇帝軟弱,耳根子也軟,左右為難耽誤了時間,然后去救援的部隊,也拖拖拉拉的,等他們到了,靈州已經丟了。

  想到這里,劉安心中有一種悲哀,大宋,不資格稱為大宋,還是叫宋國合適一些。

  寇準看到了劉安臉上那瞬間即逝的嘲笑之意,臉上依舊沒有半點表情。

  呂蒙正再次擺了擺手:“退下吧,不及弱冠,罷了。”

  劉安回答:“是,下官告退。”

  劉安將那份靈州刺史最后的血書很鄭重的塞在懷中,施禮后,退著到了門口,這才轉身離開。

  失望。

  巨大的失望。

  劉安心中有一種辭官的沖動,還不如在這弱宋當一個富家翁的好。

  想大宋擁有整個地球百分之六十以上生產總值,可年年被人打,年年要跪著求生。

  怪誰?

  老趙家無能,給老趙家當官,劉安心里不痛快。

  寇準,史書上把你吹上天了,你也不過如此。呂蒙正,你這位名相德高望眾,難道只會和稀泥,不能力挽狂瀾嗎?

  回到讀公文的屋,劉安臉上重新恢復了淡淡笑意。

  這一絲笑意是勉強裝出來的,來掩飾他內心的那份疼。

  沒等劉安進門,王曾就迎了上來:“你,你剛才去見寇相公、呂相公了?”

  “恩!”劉安點了點頭。

  王曾有些焦急:“我多嘴說你一句,你還年輕,作事三思而行,不可魯莽。陳知微他入職后修史,十年之后依然還是修史、編書的官。你不同,你別斷送了自己的前程。快說說,寇相公可以訓責于你。”

  劉安很嚴肅:“我告訴你,你猜錯了。寇相公和呂相公都稱贊了我,對我大加勉勵,還說讓我入職五品官。”

  王曾愣住了,盯著劉安看了好一會,撲哧一下笑了:“真會胡說,還五品呢。要放在幾十年前,你有一個身為相公的爹,這事還有可能。自呂相公長子中了進士,他自請宰相之子九品之后,所以有當相公的爹也沒用。”

  “真的,我不騙你。”劉安依然很嚴肅,一本正經的說著胡話。

  王曾搖了搖頭:“胡扯,咱們一甲三人入職領將作少監,就是有一份從六品的俸祿。真正的實職,應該是正八品。”

  劉安也忍不住笑了:“竟然沒騙過你,你倒是懂的多。”

  “你呀!”王曾在劉安肩膀上拍了拍:“我給你說,在朝堂之上,切莫沖動。話說若非太祖立下規矩,除謀逆與惡貪之外,士大夫免死,可你好不容易中了探花,也別剛當幾天官就回家種田。”

  “謝過。”劉安一抱拳,他知道王曾是好意。

  這事,也就過去了,劉安當天沒和任何人去提那份公文的事情。

  一直到晚上回府,劉安才將那藏在懷中的血書公文取了出來,然后專門找了一個盒子裝了起來。

  這份公文,對劉安的沖擊是巨大的。

  劉安要留下這份公文。

  王曾看到劉安竟然把一份公文帶回家了,趕緊走到劉安身旁:“劉兄,你瘋了嗎?私拿公文可是要受罰的。”

  “罰,能罰什么,一年還是兩年的俸祿。”劉安的語氣很平靜。

  王曾伸手就搶過公文:“不行,我要把這公文放回去。”

  可公文搶到手之后,王曾不說話了,他記得白天的時間劉安問過他,有沒有聞到血腥味。此時他看到這公文竟然是用血寫的。

  翻看細讀之后,王曾輕輕的公文放在桌上。

  劉安拿過公文收入木盒:“罰多少,我認了。裴刺史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尸體,若有一天,大宋能奪回靈州,我要用此公文祭祀裴刺史。”

  王曾默默的點了點頭。

  王曾的血還未冷,他能體會到劉安此時的心情。

  再說文德殿。

  寇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后,獨自一人來到了新科進士讀公文的地方,并且站在屋內很久。

  他不用去翻看,也知道劉安沒有把公文放回原處。

  這里每一類公文放在那里,都是有規矩的,那份公文的顏色與其他的不同,因為裴濟被困在靈州很多日子,沒有糧食能運進城,自然也不會有每季送去的公文專用紙。

  所以,那份公文是用很厚,很結實的紙寫的。

  寇準猜測,這不是當時找不到紙,而是裴濟害怕這一路上,公文會被損壞,畢竟送信的士兵要殺出重圍。

  這時,一小吏入內,他要進來再收拾一次屋子。

  見到寇準趕緊施禮。

  寇準問道:“今日,可有何特別?”

  看公文,是學習,也是吏部暗中的考核。那小吏捧上一本冊子,這上面有些記錄。自然有劉安讀公文極認真,陳知微幾乎沒看公文這類情況。

  小吏又說道:“還有一事并非記錄,與寇相公有些關系。”

  “說說。”

  “報寇相公知,新科探花郎離開屋子,去找了相公你,回來之后在屋門外與狀元公王曾有段對話。”小吏把那段對話完整的講了,還講了當時兩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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