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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尷尬的見面

  在客棧前面,站著一個很壯碩的漢子,滿臉絡腮胡子,又高又大,看起來像是四五十歲的樣子,可是目光清澈,眼眸皂白分明,實際的年齡要比看起來小很多。

  這家伙雙腿分得很開,上盤和下盤不太協調,有點晃晃悠悠的感覺,憑著多年帶兵的經驗,唐慎敢說,這家伙一定是常年騎馬,造成的雙腿變形。

  正在打量的時候,那幾個差役不耐煩了,敬酒不吃吃罰酒,讓你知道我們的厲害!

  其中一個揮拳奔著大漢的面門打來,只見此人不屑一笑,等著拳頭幾乎到了,他猛地一扭頭,拳頭落空,他的胳膊自下而上抬起,只聽咔嚓一聲,差役的胳膊肘竟然斷裂,痛叫著摔了出去。

  其他幾個差役一見,紛紛揮舞著鐵尺鐵索,沖了上來。

  “好小子,看我們不打死你!”

  這個大漢更不在乎,他雙拳揮動,宛如鐵錘,三下五除二,五六名差役都被打倒在地,哎哎痛叫。

  大漢抱著肩膀,撇著嘴輕蔑十足,“漢人,不行!差得太遠了!”

  他的聲音很大,周圍聽得很清楚。

  “好個猖狂的韃子,我去教訓他!”一個中年人從唐慎的背后沖出來,卻被唐慎一把抓住了。

  “費那個功夫干什么!”唐慎一聲冷笑,“記住了,被狗咬了不需要咬回去,要把狗腿打折,狗屁扒了,狗肉吃了——舉槍!”

  刷拉!

  訓練有素的士兵瞬間舉起了火銃,一個個黑乎乎的槍口,對準了韃子。

  剛打完人的大漢臉色陰沉,見手下人變顏變色,他鼻子里哼了一聲,“怕什么,他們是嚇唬人呢,火繩沒有點燃,打不出來鉛彈的。”

  他用本族語言說的,還以為唐慎聽不懂,可是他忘了,天津有不少蒙古商人前來,精通蒙語的人也不少,有人急忙告訴了唐慎。

  “無知的韃子。”唐慎突然抓起火銃,對準了客棧門口的石鼓,猛扣扳機。

  一聲脆響,石鼓被打得粉碎,濺起的石頭碎屑,從大漢的臉邊劃過,留下了一道血槽,瞬間鮮血就流了出來。

  大漢的眼睛頓時就直了,石頭能打碎,要是打在自己的身上,還不碎成八塊?漢人的火器簡直令人發指!

  唐慎微微一笑,“還以為是個了不起的英雄呢!來人,把他綁了!”

  士兵們沖上來,剛剛還囂張無比的蒙古大漢竟然不敢反抗,他抖了抖肩膀,當槍口頂在腦門的時候,他自知腦袋沒有石鼓結實,只能束手被擒。

  正在這時候,突然從里面跑出了一個嬌小的身影,穿著白色的狐裘皮衣,帶著白色的皮帽子,只露出不到巴掌大的小臉,竟然眉清目秀,宛如江南的書生。

  他跑出來,看了一眼大漢,就到了唐慎面前,深深一躬。

  “晚生后進拜見大人!”

  漢語說的極好,脆生生的,一清二楚,唐慎微微一驚,淡淡說道:“你是何人?”

  “啟稟大人,晚生是衛拉特人,這位是晚生的兄長。”

  衛拉特?

  唐慎略微遲愣,此人連忙說道:“就是漢人所說的瓦剌,我們和俺答可不是一路人,此番是仰慕大明風范,特地前來參加馬術大賽。這位是我的兄長,他不懂規矩,還望大人念在他粗魯不文,不懂規矩的份上,法外施恩,饒他一次吧!晚生給您施禮了。”

  說著又深深一躬,真是難得啊,蒙古人中,還有如此懂禮的年輕人。

  衛拉特部的,唐慎做過功課,所謂衛拉特蒙古,就是漠西蒙古,土木堡之變的蒙古丞相也先就是衛拉特人,在也先覆亡之后,衛拉特蒙古就退守漠西,哪怕達延汗統一蒙古各部,他們也不在其中。

  按理說,衛拉特離著大明那么遠,他們如何能趕來天津,參加賽馬大會。

  年輕人很善于察言觀色,主動解釋道:“大人,晚生是奉命去板升城做客,聽到的消息,晚生從小念著漢家經典,深知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故此不遠千里,帶著戰馬前來參賽,還請大人顧念我們一片赤誠,大人不記小人過,晚生感激不盡!”

  “哈哈哈!”唐慎突然哈哈大笑,“年輕人,果然是巧舌如簧,你口口聲聲,說法外施恩,就是知道自己犯了法!本官告訴你,不管是誰,犯了法都要受到懲罰,不能幸免。來人,把他們拖到街頭,責打四十鞭子,立刻驅逐出天津!”

  “慢!”

  年輕人急忙伸手,“大人,我們前來是為了參加比賽,您驅逐我們,有違待客之道,更是失了上國雅度。”

  “待客之道?本官只知道朋友來了有酒菜,敵人來了有火銃!”唐慎毫不客氣道:“你們不服從大明的規矩,打傷了大明的衙役,就是惡客!還敢奢望本官以禮相待嗎?”

  唐慎猛地一回頭,“還愣著干什么,把人拖出去!”

  沒有二話,士兵們把大漢拖到了街口,把身上的皮衣扯去,留出里面的單衣,有人拿著生牛皮的鞭子,里面裹著鐵絲,掄圓了就是一鞭子。

  瞬間從胸口到腹部,就出現了一道暗紅的印子,反手又是一鞭,頓時皮開肉綻,血水橫流。

  頭兩鞭大漢還咬牙挺著,可是接下來就撐不住了,發出沉悶的吼聲,到了最后,干脆疼得昏了過去。

  四十鞭子抽完,沒有別的說的,直接把人趕出了天津,干凈利落,一點都不遲疑。

  唐慎露出了他果斷無情的一面,連蒙古人都給打了,從各地來的人物沒有誰敢找不痛快,乖乖都到了小站之外,在營區駐扎。

  而小站這里呢,還有一個更猛的俞大猷壓著,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幾萬人井井有條,一點亂子都沒有,真是奇跡。

  唐慎心滿意足,他帶著人馬,辭別殷士儋,向小站進發。

  “哥,你沒事吧?”

  “還死不了!”被鞭打的大漢臉色鐵青,他抱著枕頭,把腦袋扭到一邊。竟然被漢人的官給打了,奇恥大辱!

  “三妹妹,還留著大明干什么,干脆直接回草原,發兵報仇!”大漢激動地一錘床,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一腦袋虛汗。

  年輕人把帽子放在一邊,露出了長而柔順的頭發,宛如烏云,煞是好看,竟然是個女兒身,她把藥碗放在一邊。

  “哥,發兵,發誰的兵?”

  “當然是,外公的兵,咱們的人馬離著好幾千里哩!”

  女子微微冷笑,“外公,他算什么外公?見了我,一副色瞇瞇的德行,簡直讓人作嘔,怎么不打雷,劈死了他!”

  “不要胡說!”大漢氣得怒罵道:“阿勒坦汗是我們蒙古人的英雄,雖然他老了,可是虎依舊是虎。我們蒙古人最崇拜強者,能,能嫁給他,也不錯嗎……”大漢聲音越來越低,他也覺得不妥當,理不直氣不壯。

  “哥,你別傻了,俺答覬覦的是我們衛拉特部,聯姻不過是他擴充勢力的手段。我們要想保住家業,就必須和真正的強者聯合,而不是外強中干的俺答!”

  大漢一陣激動,竟然撐著坐了起來。

  “三妹妹,鐘金!我看你是真糊涂了,除了俺答之外,還有誰是真正的英雄?”

  少女突然粲然一笑,“哥,中原大地,英雄輩出,他們的人馬是俺答的幾十倍不止,更重要的是他們對草原沒有多大興趣,不說別人,就是那個打了你的大官,就是個人物!他手下的勇士渾身上下都帶著強烈的殺氣。比起俺答的親衛還要厲害,他人也年輕,又英俊,比起俺答好了一萬倍!”少女的臉上竟然涌起一絲紅潤。

  唐慎絲毫不知道,竟然打出了一個崇拜者。他此時心里頭砰砰亂跳,離著小站越近,心跳的越厲害,仿佛一張嘴,就能吐出來。

  盤算起來,父子倆也五六年沒見面了,唐慎曾經進京述職,偏偏唐毅去了宣大。后來就掀起了一輪又一輪的爭斗。

  唐慎雖然遠在福建,可也知道其中的兇險,一顆心整天提著,多盼著能陪在兒子身邊,幫他渡過一個個的難關。

  可是真正要見面了,反倒近鄉情怯了。

  他帶著手下,出現在了村子的外面,足有十幾里路,就讓手下都留下來,他一個人去村子。

  “中丞大人,萬一有什么意外……”

  “閉上烏鴉嘴,那是我兒子住的地方,能有什么意外,你們都給我等著,敢動一步,軍法從事!”

  說完之后,唐慎催動戰馬,頭也不回,奔向了村子。手下人一個個面面相覷,中丞大人真是太怪了,不就是見個兒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值得把大家都趕走?

  駕,駕!

  唐慎的戰馬離著村子還有五里左右,突然村子前面出現了幾個黑影,一匹毛驢,王悅影和琉瑩并肩站著,兩個人分別抱著平安和平凡,隨著唐慎鄰近,平凡嚇得把頭埋在了琉瑩的懷里。

  反倒是平安年紀大,膽子也大,老娘在耳邊輕聲兩句,他主動走了幾步,怯生生喊道:“爺爺!”

  兩個字,春風化雨,唐慎激動的淚水差點流出,急忙一伸手,把平安抱在了懷里。

  “真沉啊,三年前爺爺進京的時候,還抱過你,記得嗎?”

  “嗯。”平安點了點頭,摟住唐慎的脖子,用力親了一口。

  “哈哈哈,真是好孩子!”唐慎開懷大笑。

  有了孩子,氣氛融洽很多,王悅影急忙走過來,飄飄萬福。

  “爹,行之還在村子里等著,您請把。”

  “好。”唐慎抱著平安,正要往前走,一抬頭,卻發現唐毅一身青衫,出現在不遠處,低著頭,略顯尷尬,“前幾天摔了一跤,走的慢了,才來,您不會怪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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